《十年沐雨》弦上的一乐

1、第一章

　　二十八岁的李惜喝醉了。
　　她不是第一次喝醉了，但是是第一次这么清醒的“喝醉”了。因为对面陪她喝酒的是二十八岁的杨路驰。
　　杨路驰，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或许也不普通，因为李惜爱了他十年。
　　十年的时间，用句大家上学用的多的不能再多的词语来形容，白驹过隙。
　　区区十年，不过是十年。
　　没想到，已经是十年了。
　　十年前的李惜还是一个高中生，看到阳光开朗的杨路驰，仅仅是在一瞬间，感觉到那种没有理由莫名的怦然心动，一种叫做“暗恋”的种子在是十年间悄然种下。
　　谁也没有想到，这场阴雨绵绵的暗恋，贯穿了李惜的整个青春和以后都不会轻易回忆的高中时代。
　　今天是李惜的生日，李惜第一次和杨路驰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聊天，好像很多经年不见的老友那样，聊聊往事，聊聊学生时代的趣事，交换不同同学的近况。
　　两个人的聊天总是简单的，仿若多年的旧友，有的话会说，有的话闭口不提，有着别人不会轻易察觉的默契。
　　大家都已经工作很多年了，能凑上时间聊天吃饭，本身就需要很多机缘巧合。
　　天色渐暗，6月的天，黑夜不会到来的太早，天边还有一片漂亮的云彩被夕阳映射的一片霞光。
　　似乎是喝了太多的酒，李惜感到一种由内而外的燥热，她坐在窗户旁边，轻轻的将窗户拉开了一条小缝，好让更多的风吹进来。
　　李惜看着天边的那朵漂亮的云彩，她想，如果十年前她看到的也是同一片云彩的话该有多好。
　　杨路驰看着李惜一言不发，打趣道：“看你这样，感觉你变了不少啊。”
　　李惜拿起一旁的酒杯，也是无所谓开玩笑的语气：“长大了嘛，怎么还能一直和小时候一样呢。”
　　她喝光了剩下的那半杯酒，但是心底的燥热还是没有缓解，反而因为酒精入喉，愈演愈烈。
　　好似心底的情绪，重新添了燃料，熊熊燃烧。
　　她想，今天不是个说话的好时机，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在不喜欢李惜的杨路驰面前，从来都没有说话的最好时机。
　　“迟到同学，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李惜喝的酒比平时更多些，脸色也更红一点，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醉意熏熏的状态，只是那双平时看向杨路驰含情带笑的眼睛格外的清明。
　　“迟到同学”是高中李惜给杨路驰起的外号，原因无他，想要给他起一个与众不同的外号，好像这样，她就能在杨路驰的心中也与众不同些。
　　杨路驰哈哈一笑，“谁知道啊，我没想到你真的喜欢我。以前都是大家开玩笑，我还以为你也只是不好意思。”
　　“你还记得我们高中时候教官说过的话吗，两个人对视18秒以上，如果笑了，就说明喜欢对方。”李惜重新倒满了一杯酒。
　　“记得啊，当然记得，当时教官还让我和我旁边的那个谁，叫什么来着，让我俩对视呢，但是我俩都憋不住笑了。”杨路驰回忆着说。“那个教官也太幼稚了，在全班注视的情况下，有几个人不笑的。”
　　“我也觉得，哈哈哈哈哈，感觉那个说法好幼稚啊。”李惜托着有点晕乎乎的脑袋笑着说。
　　“但是这个说法，我高中喜欢你的时候，深信不疑。”李惜抬起头，眼睛清亮的，杨路驰好像看见了十八岁的李惜盯着自己看，不知有什么情绪好像看不见的蛛丝一样，悄悄的缠绕在杨路驰的心头。
　　“你可能没注意 ，我和你说话的时候，没有18秒，我就会笑的，因为太喜欢你了。”
　　李惜轻抿了一口手中的酒。
　　杨路驰微微低下头，似乎是在思考，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我知道你记不住了，已经很久了。很正常。”
　　酒馆外边的天色更暗了，云朵也聚在了一起，天幕沉沉的，空气中也多了黏重潮湿的味道。
　　李惜又继续了刚刚的话题，“要说为什么喜欢你，其实没什么理由。”
　　她托腮仔细想了想“但是又有很多理由。”
　　“你是第一个在陌生环境里对我表示友好的人，和你聊天总是很开心很高兴，看见你人缘也很好，受同学和老师的喜欢，我很羡慕，也很高兴，不知道，好像看见你这个人就很高兴。好像看见你，心跳就会比看见别人快得多。好像就是因为是你。”
　　李惜说了好长一段话。
　　杨路驰平时能言善辩的，此时似乎没有了说话的能力。“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但是十八岁的我真的觉得你哪哪都好，哈哈哈哈。”李惜喝掉了手里的酒。
　　平时她酒量很好的，但是和杨路驰坐在一起聊天还是很醉人。
　　蛛丝般的情绪在杨路驰的心底愈来愈重，已经到了不能忽视的地步。“那你现在愿不愿意和我试一试。”
　　“哗”
　　刚刚还在酝酿的乌云，好像一下子变了脸，带起了风，搅起了雨，也翻动着李惜的心。
　　“你说什么？”李惜的酒醒了大半，笑着问杨路驰。
　　“我说我们在一起吧。”
　　杨路驰不知道怎么的，面对李惜，他向来都很有自信也有把握，但是今天晚上，他第一次正视，对着李惜那双眼睛，他心里好像忽然少了些底气。
　　李惜的态度出乎杨路驰的意料，她毫无反应。
　　李惜看着杨路驰的眼睛，没有任何的动作，任由时间流逝。
　　潮湿凝滞的空气似乎是化成了实质，萦绕在杨路驰的眼睛、嘴巴和呼吸间。
　　李惜的目光就像是温暖的海水，虽然舒服，但是无意识的下沉，海水慢慢侵入身体的各个部位，微微的窒息。
　　在杨路驰终于沉入海底的时候，李惜移开了目光。
　　她望向窗外那片原本是晚霞的位置。
　　“已经18秒还久了，杨路驰。”
　　杨路驰似乎梦醒一般，大口呼吸了一口空气。
　　他“噌”的站起身，“我去结账。”语气还是很从容。
　　似乎刚刚的对视不存在一样，只是他的背影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杨路驰知道李惜的潜台词了，已经18秒了，他已经不是那个让李惜看见就会笑出来的十八岁的杨路驰了。
　　他不禁在心底唾弃自己，到底在托大什么，提出这样的要求是对李惜的施舍吗？还是觉得她在自己身后追，只要他回头李惜就会在原地等待他的可怜？
　　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念头和想法。
　　杨路驰想不明白。
　　“先生一共是239元，这边我扫您。”服务生打断了杨路驰的出神。
　　他付了款回到了桌子边，李惜已经不见了身影。
　　“叮”是李惜的微信消息。
　　“再见了，杨路驰，是真的再见。谢谢你的酒，这是A的饭钱，请别推辞，我不喜欢欠你人情。”然后是一条转账消息。
　　杨路驰看着窗外没有丝毫停歇的雨，不知道此刻应该是什么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