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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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淅淅沥沥的小雨冒着寒气。
屋内灯光幽暗，却布置的十分温馨，墙上还用透明胶带粘着几个生日气球。
咣当！
客厅内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玻璃制品摔碎的噪音。
两个高大的身影在地上扭打，其中一人扬起手，赫然握着把尖刀！
雨中。
土路泥泞不堪，女人一手打着伞，一手牵着儿子，深一脚浅一脚朝远处亮灯的小院走。
“妈，好冷啊！”
看上去不过四五岁的小男孩，晃了晃女人的手：“爸爸怎么不来接我们？”
“你爸他们没准已经喝上了。”
女人埋怨完，还不忘提醒儿子抱紧怀里的兔子玩偶：“把弟弟的生日礼物护好，别淋湿了。”
母子俩很快走到院外，里面出奇安静，竟不像有人在家。
“老公？柏大哥？”
轰隆——
炸雷掩盖了女人的喊声，她毫无防备，轻车熟路地推门进去。
正对着院门的那间平房敞着门，里面黑灯瞎火，这种天气看上去挺渗人。
男孩屏住呼吸，握紧了妈妈的手，忍不住脑补里面藏了什么恐怖的怪物。
奈何雨势越来越大，着急进屋躲雨的女人并未多想。
直到闪电劈开黑夜，照亮客厅，女人才看到地上的鲜血。
咚！咚！咚！
厕所里传出奇怪的声音。
男孩吓得大叫一声，扎进母亲怀里。
咚咚声停止了，脚步朝外面走来。
霎那间，母爱让她爆发出强大的行动力。女人飞快捂住儿子的嘴，把他塞进角落里的大衣柜中。
“嘘！千万不要出声！”
就在女人关上门转身的瞬间，一个人影出现在客厅另一头。
“柏、柏大哥？”女人借着微弱的光看清来人的脸，松了口气，差点瘫软下去。
但紧接着她又意识到不对，因为男人手里拎着一把血淋淋的斧头。
女人哆嗦着往后退：“......晓飞呢？你把晓飞怎么了？”
男人沉默半晌，攥紧了手里的斧头。
当他冲过来时，女人尖叫一声，转身朝大门跑去。
她只有一个念头。
跑！跑得越远越好！必须把危险从儿子身边带走！
雨势骤急，女人在滂沱暴雨种奔跑，后面是提着斧头紧追不舍的杀人魔。
与此同时，数公里外，一辆小轿车在公路上疾驰。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到家呀？”
粉装玉琢的小男孩坐在后排的儿童座椅上，怀里抱着辆电动小汽车，两条短腿一晃一晃，很是可爱。
“宝宝困了？”
副驾驶的短发女人转身，摸了摸儿子圆乎粉嫩的脸蛋：“睡一觉，到家了妈妈叫你。”
男孩嘟着嘴摇头：“我不要！”
女人耐着心哄儿子：“宝宝为什么不要呀？”
小男孩凑近车窗哈了口气，手指在玻璃上画圈，气哼哼道：“爸爸是骗子，说好带我去游乐园的！”
正在开车的男人大笑起来：“下次，下次爸爸一定带宝宝去。”
男孩长长的睫毛像小刷子一样眨动，朝前伸出手：“拉钩！”
“好好。”
然而就在男人侧头的瞬间，妻子突然尖叫着去抢方向盘：“小心！”
时间好似被瞬间减速。
男孩缓缓睁大眼，他看到前方马路上冲出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也能清楚地看到爸爸慌张地转过头以及妈妈下意识抬手挡住脸。
下一秒汽车撞飞了路人，刺耳的刹车声中，轮胎打滑失去控制，撞向隔离带后翻滚了几圈才堪堪停下。
不知过了多久，滂沱大雨浇灭了起火的油箱。
男孩恢复意识，他发现自己被安全带倒吊着，视线内一片猩红。
“妈妈……爸爸……”
男孩微弱的呼喊并没有得到回应。
车内一片死寂，只有电闪雷鸣和接连不断的雨声。
他害怕极了。
突然，一个重物落下来，砸到男孩面前。
那是原本坐在副驾驶的女人，她的脸上插着碎玻璃，浑身是血，早已没了呼吸。
但女人死不瞑目。
男孩大哭起来，他动弹不得，昏迷前最后的记忆，就是妈妈那双眼睛。
就像……鱼缸里死去的金鱼。
随着雨势变大，数公里外的小院，漆黑的屋内响起一阵婴儿啼哭。
吱呀——
老旧的柜门发出一声呻吟。
那个被母亲匆匆关起来的男孩，浑身僵硬得推开门摔出来，腿也因为蜷缩过久而抽筋。
他目光涣散，哆哆嗦嗦地爬起来。
男孩不敢开灯，甚至不敢大口呼吸，神情恍惚地往散发着微弱光亮的厕所摸去。
他瑟缩着抱紧怀中玩偶，像只小老鼠似的，惊惧不安地探头。
然而下一秒男孩就被吓得瘫坐在地。
他张大嘴，想喊却发不出声音，连瞳孔也夸张到了极致。
“爸、爸爸？”
倒在地上的男人身中数刀，浑身是血，早已死亡多时。
“哇——哇——”
婴儿的哭声显得越发凄厉。
许久后，男孩才踉踉跄跄爬起来，摸黑走进卧室。
他盯着床上挥舞着手臂大哭的婴儿，眼神从呆滞转为凶狠，透出阴冷的光。
兔子玩偶染上了血，显得有些诡异。
下一秒，男孩把它捂在婴儿脸上。
他咬牙切齿，表情狰狞，像黑暗中苏醒的恶魔。
哭声和雨声都消失了，男孩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直到被一股力量推开重重摔倒在地，男孩才骤然回神。
手电光照在脸上，他听到来人急促得声音：“怎么是个孩子？谁报的警？”
“婴儿还活着！”
又有人喊道：“队长快来！厕所里有具尸体！”
男孩突然崩溃地大哭起来：“爸爸......别碰我爸爸！”
朝外面跑时男孩被人拦腰截住，一番挣扎后晕了过去。
......
二十五年后，燕市。
“李牧一直是个好孩子，他生前聪明，开朗，乐观，有孝心……”
遗体告别厅内，一席黑裙的女人正站在棺材前，哽咽着念手中悼词。
对面吊丧的人群中，有人压低声音道：“你听说了吗？那个叶嘉然好像也来了。”
另一人好奇道：“叶嘉然是谁？”
“李牧的男朋友。”
“啊？李牧是 gay 啊？”
“前段时间才出柜的，而且出车祸的时候男朋友也在场。”
说完他瞄了眼右边的青年，见后者垂着头一动不动不像是在偷听，这才放心继续八卦。
“我从我婶那听说的，本来死的应该是叶嘉然，他们临时换座了。”
“那李牧他妈要恨死他了吧？”
悼词结束，八卦来不及讲完了，主持白事的司仪让众人排队告别遗体。
亲友们围着棺材绕了一圈，路过逝者的至亲时纷纷小声说着节哀。
轮到方才讲八卦的男人，他刚想开口，就见李牧母亲冷下脸：“你来干什么。”
八卦男：“？？？”
女人情绪逐渐激动，朝他……后面的人扑过去？
八卦男震惊扭头，李牧母亲正揪着青年的衣服嘶喊：“叶嘉然！要不是你，我儿子怎么会死？他才二十出头，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啊！”
啊？他就是叶嘉然？
大厅里一多半的人都有所耳闻，顿时朝青年看去。
别说，这个叶嘉然长得确实挺帅！
只是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黯淡无光，甚至看上去有一点丧。
“对不起阿姨，我想最后再看看他。”
叶嘉然态度诚恳，从李牧母亲手里夺回自己的衣服，朝她微微鞠了一躬：“您节哀。”
说完竟转身往告别厅外走，步伐之快，让众人都没反应过来。
“叶嘉然！你给我站住！”
李牧母亲想追，却被自己的大女儿拦下：“算了妈，该火化遗体了。”
这时候李牧的妹妹却突然跑了出去。
“嘉然哥！”
正下台阶的叶嘉然听到喊声，驻足看向李欣欣。
说起来自己能和李牧谈恋爱，多亏了他小妹。
当时叶嘉然手头紧，朋友就帮忙介绍了一份家教的工作，辅导对象就是李欣欣。
后来他去的次数多了，就和李牧混熟了。
“嘉然哥，你……你不要太自责。”
李欣欣咬着嘴唇犹豫片刻，决定把真相说出来：“其实那天我哥本来是打算跟你提分手的，他跟别人好了。”
叶嘉然几不可见地点头：“我知道。”
李欣欣瞪大眼，难以置信得盯着他：“你、你知道？那你今天还来？”
“我来看看他。”
李欣欣心里一酸，她实在恨不起来：“嘉然哥，你也别太难过。”
其实叶嘉然倒是不难过，只觉得有点对不起李牧。
但有些话也不好讲出口。
叶嘉然像以往哄她那样，递给李欣欣一块糖。
李牧的大姐出来找妹妹了，叶嘉然示意李欣欣赶紧回去：“多陪陪你妈妈，不用担心我。”
等叶嘉然从火葬场出来，站在树下发呆。
片刻后，他从兜里摸出半包烟，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
打火机发出嗤声后，叶嘉然迫不及待地深吸一口。
“呼——”他半仰着头，露出骨感的喉结。
已经是第三个了。
他死掉的男友。
“年轻人，要不要摇一卦？”
叶嘉然被耳边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抖了一下，烟掉在地上。
一双黑色老头鞋把烟头踩灭。
老人穿着道袍，戴黑墨镜，背着手站在叶嘉然身侧：“我算很准的。”
叶嘉然转身想走，老人突然抓住他的手，神神秘秘道：“他不是第一个吧？”
叶嘉然：“……”
叶嘉然：“那……摇一卦？”
“跟我来。”老头带着叶嘉然拐进一条小胡同，里面有张用砖头和木板搭的破桌子。
三枚铜钱被塞进叶嘉然手里。
老头说道：“捂在手里摇吧，摇完了扔桌上。”
好吧，叶嘉然跟自己说，真正的高手都是朴实无华的。
他照着老头说的摇了六次，对方推了推墨镜，掐指一算：“你这个命……”
叶嘉然眉头皱成一个川字，等着下文。
谁知老头话锋一转：“还挺好。”
叶嘉然：“好？”
老头啧啧两声：“就是克另一半，轻则家破，重则人亡！”
叶嘉然心头一跳：“那您看能破解吗？”
老头不说话，两个粗糙的手指把墨镜摘了。叶嘉然这才看到，他一只眼是浑浊不堪的。
嚯！看着更像世外高人了！
叶嘉然心领神会得掏钱，老头从衣兜摸出一个二维码：“一百。”
叶嘉然：“……”
叮一声，转账成功。
老头这才重新戴上墨镜，沉声道：“你命犯孤星，好在家人福泽深厚，但另一半就不一定了。”
“老夫也没有逆天改命的本事，只能劝你二十年内不要与人恋爱结婚。”
二十年？那他不就五十了？
叶嘉然有点后悔给钱了，这算命的光说他孤寡，也没解决问题啊！
老头飞速把收款码揣回兜里：“年轻人，我的话说完了。”
叶嘉然嘴角抽搐，深吸口气，面无表情得走了。
唉，总不能逼着老头把钱给他转回来吧？
等叶嘉然走远，胡同里又蹦哒出一个举着棒棒糖的小女孩。
“爷爷，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老人摸了摸孙女的羊角辫：“傻孩子，当然是爷爷编的了。”
老人紧跟着嘀咕了一句：“年纪轻轻一脸悲伤，又没戴孝布，不是死了朋友就是对象……”
小女孩眨了眨眼，天真道：“那太好啦！哥哥长得那么好看，长大了我要嫁给他！”
老人被孙女的童言无忌惹得大笑，笑着笑着突然脸色一变。
遭了！
那年轻人的面相现在想来似有桃花之兆，自己一番胡诌，怕不是要毁了这段姻缘。
哎呦，造孽呦。
等叶嘉然坐上出租车，已经临近中午。
“玛卡，巴卡，阿卡，哇卡，米卡，玛卡，呣……”
司机透过后视镜打量年轻的乘客，这来电铃声也挺年轻。
叶嘉然接了电话：“有事？”
打电话的是他的亲姐姐叶嘉沐，和弟弟不同，叶嘉然是个离异带娃的职场女强人。
有钱，有颜，唯一的缺点就是忙起来的时候工作和女儿不能兼顾。
“彭彭，帮姐看几天孩子呗。”
彭彭是叶嘉然的小名，叶嘉沐起的，因为她有段时间特别喜欢《狮子王》动画片里的那只非洲疣猪。
叶嘉然翻了个白眼：“没空，看不了，还有别叫这个名字。”
叶嘉沐显然已经习惯了姐弟俩之间的说话方式，心平气和道：“一天八百，餐饮交通报销。”
叶嘉然：“......”
打蛇打七寸，叶嘉沐也总能轻松拿捏他的弱点——穷。
大学毕业后叶嘉然既没有去工作，也没有继续考研，而是选择了另一条不归路，当网络漫画作者。
付出的全是爱，收回来的都是眼泪，就和他的感情一样坎坷。
“我亲爱的姐姐，什么时候去您家？”叶嘉然问道。
“ 明天下午，你去课外班接叶萝放学。”叶嘉沐说完，突然又来了一句：“小弟，这个月你有去找方医生复诊吗？”
叶嘉然抿了抿嘴，视线移向车窗外，凝视路两边倒退的树木：“放心，已经好了，不会在你家犯病的。”
叶嘉沐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有时候特别倔，心想见面的时候再好好劝劝他。
挂了电话，叶嘉然受够了司机一边开车一边往后瞟的视线：“不好意思，我有精神病。”
司机：“......”
不是，他根本不想知道啊！
叶嘉然从包里摸出口罩戴上，闭上眼，长出口气。心想这世界怎么了，人人都那么八卦。
“玛卡，巴卡，阿卡……”
这回给他打电话的是闺蜜李彩云。
李小姐声音洪亮，一天天像是有使不完的牛劲：“宝贝，你是不是参加完葬礼了？”
叶嘉然：“嗯。”
李彩云：“来商K喝酒啊，姐姐带你快乐一下。”
叶嘉然：“......”
真不愧是他的好闺蜜！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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