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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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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山英吉看着眼前的档案,眉头皱得如重重叠叠的山。这份档案记录着近三年来他们日本关东军在中国的东北地区被劫的军用物资,药品,给养和军火,可以说损失惨重。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三年来居然找不到对手,居然连一个活口也没有抓到过,居然连一具尸体也没能抢回来过,三年过去了,关东军就好像是在跟一个影子在周旋一样。
也因此,他,横山英吉,帝国的精英才会由天皇亲自点名委派到这里,誓要破案擒贼,稳定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友好邻邦‘满洲国’。
他相信关东军内部一定有内鬼,可是负责后勤事务的官员换了一批又一批,那些物资军火依然照失不误,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总不能先把自己人抓起来问罪,由此打击关东军的士气和信心。
唯一的,可行的办法就是抓到对手。横山英吉想到了诱敌一策,故意派关东军的后勤部队如常押运物资给各地的驻军,但是却在押运的士兵当中加入了他的人手,可是很奇怪,就好像连空气也会成为对方的内线一样,连续三次的诱敌计划都失败了,他们的车队安全的到达各地的驻军军营,一路上连个令人怀疑的鸟儿都没有在眼前飞过。
渐渐的,质疑之声从关东军总部传来,连隔海的日本内阁中也传来不睦之音,要求他尽快结案的声音也第一次以文书形式出现在他的眼前。
没有办法了,孤注一掷吧!
横山英吉拍案而起,长呼一口气,好闷啊,出去透透气。
站在大门口,仰头望着从天空中飘下来的细雪,横山英吉不由得想起远在日本的家。可是,家在他的心里,却是一根刺,一根令他的心慢慢流血的刺。
“少爷,一切都准备好了。”贴身卫兵三兵卫进来报告了。
横山英吉缓缓的点头,却并没有做声。
“少爷,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三兵卫很担心的轻问。
横山英吉看向三兵卫,给了他一个令人放心的微笑,缓步走入大院当中。三兵卫是横山家族的家臣,自从横山英吉入伍就一直跟在他的身边。
“少爷,夫人来信了。”三兵卫小心奕奕的把一封信拿了出来递到横山英吉的面前。
横山英吉淡淡的看着信说:“夫人说些什么?”
“少爷,您不看看吗?”
“你看就行了,没什么事就不用跟我说,拿出去烧了吧。”
三兵卫只好把信封打开拿出信纸来看,看着看着,他的脸色就有些变了,赶紧跟上两步来到横山英吉的面前说:“少爷,夫人得了重病。”
横山英吉的表情依然淡淡的:“怪不得会写信给我,如果她不死,也不会想到要写信给我吧?”
“夫人希望您能回去看看她。”
横山英吉木无表情的看着三兵卫缓缓道:“你认为我该回去吗?”
“少爷,虽然夫人确实是在您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您,但是毕竟是您的生身母亲,您还是回去看看她吧?”
“既然当初她能走得这么决绝,今日又何必来求我见上一面?三兵卫,把信烧了吧。”
“烧了?”
横山英吉不再说话,举步向院门外走去。
雪下大了,横山英吉抬头仰望长空,他的心在慢慢的痛。当年,他那美丽的母亲就是在这样越来越大的雪中离开了家,离开了当时只有六岁的横山英吉身边。
“母亲大人,母亲大人。”
儿子凄怆的呼喊并不能动摇君优里的心,她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经历了太多磨难的她曾经错过一次又一次的机会,现在,无论如何她也不想再失去。
那样美丽的母亲,穿着盛装和服的母亲,举着油纸伞,穿着木屐,没有回头,没有留恋的离开了自己,离开了地位尊贵的家。
他们的家族在日本是仅次于皇族的华族,可是母亲却轻挽衣袖,走了。
雪迷蒙了横山英吉的眼,可是他的耳朵却无比清晰的听到母亲木屐行走远去的声音,从此,仇恨就在他的心里扎下根。
“少爷,还有一件事情。”三兵卫追到大院门口恭恭敬敬的说。
“还有什么事?”
“少爷您前几次运送物资的事情都没有事先向关东军总部报备,关东军总部那边非常不满意,所以这一次您是不是该先向关东军总部报备一下,免得引起纷争。”
横山英吉微微皱眉不语。
“少爷?”
横山英吉忽然双眉一挑看着三兵卫笑道:“三兵卫,你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
“啊?”
“走,去关东军总部。”
“现在就去?”
“哦,对了,你先去告诉桥本,计划暂停一下,等我从关东军总部回来之后再说。”
“是。”
横山英吉带着三兵卫开着车来到关东军总部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本来三兵卫想让他休息一晚再说,但是他却坚持要趁夜翻查关东军总部关于后勤给养的所有资料。其实关东军这边也并不愿意他来总部查阅资料,这意味着关东军的尊严受损。可是他有日本天皇的手谕,又有日本内阁所授予的全权处理此事的文书,关东军方面也就只好不情不愿的搬来资料由他查阅了。
一夜的奋战,令横山英吉疲惫不堪,可是却也令他城府深藏的心欣喜若狂。一切的源头原来就在关东军总部!
在过去三年的时间里,所有运送给关东军各地驻军的后勤物资,在集结,收档的过程中,都要经过一个人的手。
这个人名叫山本正治,是一名中佐级别的军官,军职虽然不是很大,来头却不小,十九岁就以东京大学优异生的身份被派去德国著名的军事学院学习,以位列前十名的成绩毕业,毕业后被派到满洲战场。本来这样的一个人才应该会上到前线才对,可是不知是何原因,来到满洲战场后的他却居然只负责管理军队的后期事务。而且还只是那种负责收录各地驻军送上来的后勤文书的轻松事务,实际的后勤物资调配等事都用不着他插手。
横山英吉开始对这个人有兴趣了,马上下令手下的宪兵进行秘密调查,也因为这样他又在关东军总部多住了三天时间,居然还在最后一天里和山本正治在关东军总部举行的宴会上面对面碰上了。
这天宴会上来了很多关东军总部的头面人物,关东军司令本庄繁,参谋长三宅光治、参谋石原莞尔等人皆到了宴会场,在那么多拥有将军军衔的人物当中,身为中佐的山本正治竟然也出现在宴会场,令横山英吉不由得不对他刮目相看。
山本正治似乎与在座的那些职业军人都不太合群,自己一个人喝着酒吃着食物,有时凝神听听宴会场上弹奏的日本乐曲,看看日本艺伎跳的日本舞,然后就在宴会中途悄然退场了。
横山英吉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山本正治,除了因为公事的原因令他总是会想到这个人之外,还有一个令横山英吉不得不服气的原因。
那就是山本正治长得很俊雅,比自己更俊雅秀美,令他不由自主的想看对方。横山英吉一向对自己的相貌很自信,因为他的母亲是京都有名的美人,他的父亲也是出了名的英俊。
看着山本正治起身离去,横山英吉心里涌起一丝怜惜之情,收回眼神之后的他,举起筷子将面前鲜美的三文鱼鱼生送到嘴里,细细的,兴味盎然的吃得干干净净。
又过了三天,横山英吉的书案前摆放着一份追踪资料报告,那是这三天以来山本正治的行踪。山本正治每天准时到关东军总部上班下班,然后就回家,既没看到他去饮花酒,也不见他去郊外赏雪郊游。
横山英吉微皱眉头,翻着报告书的手停了下来。这份文案很详细,连山本正治什么时候喝过茶,上过洗手间都记录的清清楚楚,看不到一丝令人怀疑的地方。
“少爷,你怎么啦?”三兵卫看着好像陷入困境的横山英吉小心的问。
“你们追踪了他三天,真的没有看到他那怕有一丁点令人怀疑的地方吗?”横山英吉的脸色青冷。
“少爷,除了今天下午日满友好协会的会长去他家里拜访过他之外,没有看到还有别的人和他会过面。”三兵卫报告说。
横山英吉双眉一抬:“日满友好协会的会长?为什么报告里没有提到这件事?”
三兵卫指着报告说:“少爷,我们在最后一页有记录,他们大概交谈了半个小时,然后山本正治就送客了。”
“这个日满友好协会的会长是什么人?”
“此人姓孟,双名君寒,今年28岁。是一位年轻的家族承继人。”
“把他的资料拿给我看。”
“少爷,他的资料就放在报告的下面。”三兵卫再次小心提醒。
横山英吉抬头冷冷的看了三兵卫一眼,三兵卫赶紧低下头不敢出声。
横山英吉拿开手中的报告,下面果然还放着一份资料,但是当他打开资料,首先看到的并不是那个日满友好协会的会长孟君寒的资料,而是一封从日本国内寄出的信。信封上娟秀的字体令横山英吉的心直往下沉。
横山英吉缓缓抬头,三兵卫已经悄然退出了他的书房,可能也是怕这位少主人心情不好迁怒于他吧。
这封信,到底看是不看?对于横山英吉来说,确实是一件很令他困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