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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小镇风雪大,狂风吹得玻璃咔咔响。

      鸣甜辗转反侧,没怎么睡着。

      她其实好多年没干过这么血腥的事情了,手段生疏了不说,冷硬的心也脆弱了几分,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来,竟还会觉得害怕,想躲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放声大哭。

      可是,哪里才安全呢。

      这个世界上,好像没有这个地方。

      鸣甜讨厌这种不争气的情绪,于是逼自己反复回忆锋利的刀子切开皮肉血管爆裂的感觉,血的腥味,还有和死亡交汇的窒息感,直到渐渐麻木……

      天亮时,有人来敲门。

      彻夜未眠的鸣甜掐灭烟头,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两个警官,一男一女。

      鸣甜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应该是老板报了警,走廊风大,她请他们进屋坐着谈,谁料两位警官并没有进来,而是满眼戒备地望着她。

      这个反应……不太对劲。

      鸣甜僵了片刻,越过那位警察,看向门外,廊里站着的一脸茫然的老板和七八个看热闹的脑袋,个个睡眼惺忪,但表情皆是如出一辙的奇怪。

      她试探地问:“……该不会报警的人是他吧?”

      两位警官点头。

      鸣甜霎时笑了起来,她还没报警呢,他倒报上警了,人性的低劣果然不过如此。

      “他是不是还说我勾引他?”鸣甜问。

      两位警官再度点头。

      “这你们也信?”她抱着手,“如果是我勾引他,那他为什么要撬门进来,又怎么解释我身上的伤?我能自己把自己的脖子掐成这样?”

      “可是他也不能自己把自己切成那样啊……”有个游客嘟囔一句,“跟炸开了的淀粉肠似的。”

      鸣甜:“……”

      这个比喻还很形象。

      她捡着重点,将事情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在得知客栈没有监控后,瞥了瞥这两个面庞脆生的警官,心知突破口还是在那个男人身上,便请求去见他一面。

      男警官稍作思索,说:“可以。”

      鸣甜于是找了件外套穿上,跟着他们往前走,刚到那间房的门口,便看到男人躺在那张床上,人看着是有点虚弱,但已经醒了,只是一瞥见她站在门口,就吓得往床角里躲。

      “警官,就是她!”他情绪很激动。

      鸣甜靠着门,听他和警官告状。

      男人声泪俱下:“她故意勾引我,还想杀了我,我要是不报警,就已经死在这儿了……”

      他就那几句话翻来覆去的说,越说越激烈,越说越愤怒,仗着自己一身的伤,先是倒打一耙,然后又涕泗横流,添油加醋地把她塑造成一个有着变态癖好的恶毒女人。

      破绽很多,但偏偏真有人信。

      鸣甜问:“你确定是我勾引你?”

      男人大喊:“我确定,你脱衣服勾引我!”

      鸣甜敛去唇边笑意,将厚实的棉衣拉拢,站在门外看他,良久,点了一根烟,边抽边说:“摄影圈内当红顶流摄影师,身高一米八八,背上有颗性感的红痣,颜值、身材和家世都无可挑剔,这样的男人都被我甩了,你觉得我看上你什么了?”

      她说着,将烟夹在手上,慢慢走到门里去,声音不大,但杀人诛心,“告诉我,你有什么值得我勾引的,是丑到极致的颜值?是肥猪一样的身材,还是你那大红色三角内裤的低俗品味?亦或是你不知从哪儿看得出的傲人家世?”

      男人瞬间噤了声,一直往床角缩,自乱阵脚,掉入了她的陷阱,“因为你想仙人跳!”

      鸣甜满意地笑了,“那么,我的同伙是谁?”她伸手指着门外的游客,“来,把我的同伙指出来。”

      男人嗫嚅着嘴唇,终于无话能说。

      “你很蠢,又坏又蠢。”鸣甜缓缓走近,拖鞋和地板摩擦的声音吓得他又抖了抖。

      男人知道自己辨不过她,思来想去,只好颤栗着手,指向自己的下半身,哭道:“两位警官,她把我这里给踩碎了,我真没有骗你们……”

      他开始嚎啕大哭,哭得泣不成声,似乎真的没有意识到,他所担忧的事情其实并没有发生。

      这头蠢猪。

      唯一的聪明劲都用在下半身了,鸣甜懒得看他了,抬眸望着两位警官,“我觉得你们最好立刻检查一下他的身体,就能知道他是不是在撒谎。”

      她说完,往外退,其他人也跟着退。

      那位女警官可能是怕她跑了,和男警官低语几句,也跟着走了出来,屋内就只剩下男人和男警官,还有一个年过五十的老板。

      很快,门打开。

      男人吃了回魂丹,又哭又笑。

      男警官神情严肃,和女警官对视一眼,没再多说话,看样子,是非曲直已经有所分辨了。

      鸣甜将烟丢到地上碾碎,正准备回房,忽然听到女警官让她这段时间保持通话顺畅,最好不要离开这里。

      “……”她顿时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鸣甜大病初愈,实在不想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种自证清白的事情上,于是便打算给自己请个最贵的律师。

      天色渐明,空气很冷。

      她抬手戴上帽子,还没走到门口,听到有人叫她,她回过头去,就看到先前帮过她的小男生一脸怯怯地问:“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废话。”鸣甜语气不太好。

      “他说勾……”许是觉得勾引这个词不太好听,男生尽量礼貌又不冒犯地说:“你交往的那个摄影师,也是真的?”

      “假的。”鸣甜死命戳手机,“不说真实一点,他们不会相信我的说辞,毕竟……”她冷笑一声,“我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完美受害者。”

      “背上有痣也是胡诌的?”

      这是什么话,鸣甜问:“你对他很感兴趣?”

      “我没有!”男生急了起来。

      搞不懂,这有什么好急的,鸣甜翻了个白眼,将门砰地砸上,只觉得见了鬼,他非要顶着那张脸问出这样弱智的话。

      ……

      第二天下午,那位律师赶到客栈,了解事情经过后,便说这件事情没什么争议,带着鸣甜去做了各种笔录和材料,结束后,又驱车带着她和那个男生一起吃饭。

      是的,那男生也跟了过来。

      他说自己大学学的是法律专业,专业对口,虽然有律师在,但也能帮她出谋划策。后来,鸣甜才得知他还在上高中。

      一个上高中的小屁孩能出什么谋,划什么策,她没揭穿他,由着他跑前跑后跟了几天,一次吃饭的间隙,听到律师问他:“现在不是放寒假的时间,你怎么就有时间出来旅游?”

      男生摇头,“和家里人吵架了。”

      律师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和家里人吵架?”男生的眼神单纯得像春日溪水,盯着鸣甜,弱弱地说:“也不问我为什么要逃课?”

      鸣甜吃得正香,从碗里抬起眼皮看他,“我这个人最讨厌饭桌教育。”

      “这样。”男生笑了起来。

      耽搁四五天后,鸣甜终于可以离开这里。

      临走时,男生将她的行李箱提到客栈外,见她正在戴口罩和手套,又帮她把行李提到尾箱里,然后站在雪地里看她,似乎想说什么但又羞于启齿。

      鸣甜坐在车里,一边百无聊赖地等着其他游客上车,一边在护目镜下光明正大地看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觉得他像一只被人丢在冰天雪地里的小狗,有些可怜。

      车里开着空调,很暖和,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小镇了,她心情不错,主动问:“你今年多大?”

      “十七。”男生看她一眼,“马上十八。”

      “叫什么名字?”

      “程苍。”

      鸣甜摩挲着擦得锃亮的玛格丽特,问:“成功的成,苍耳的苍?”

      “程序的程,苍耳的苍……你呢?”

      鸣甜点了一根烟,抽了两口,“你跟着我跑了这么多天,不知道我叫什么?”

      “我知道。”

      “那你还问?”

      程苍终于敢抬头看她,“但我想听你自己说。”

      鸣甜说:“行,那你叫我妈妈吧。”

      程苍目光一窒,像是没听见这句话,自我安慰似的继续问:“哪个鸣,哪个甜。”

      还真当她是什么好脾气的人,鸣甜把烟雾吐到半空,考虑到两人年纪差得多,没有放狠话,而是好心劝道:“回去好好上课吧,等你读了大学,看着学校里青春活泼的女生,就知道你现在多幼稚了。”

      程苍没应,只问:“你家在哪儿?”

      我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鸣甜忽然想到这段旋律,在脑中哼唱了一会儿,捏着嗓子,说:“我家在东北。”

      “真的?我还以为你是南方人呢。”程苍略害羞地说:“那我就去东北读大学!”

      他又问:“东三省,你在哪个省?”

      这个问题真答了可能就要承受因果,鸣甜虽然不相信他真的会跑到东北去读大学,但又不免担忧他真的敢跑到东北去,于是只能沉默以对。

      “你不愿说……那可以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吗?”程苍上前抓住车门,从车窗里目光炯炯地看着她,说:“我想要你的电话。”

      有点霸道。

      鸣甜终于看他顺眼了些,但瞥到他那张脸,又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闭上眼,不想看。

      “我想要你的电话。”他好像不习惯对女生做这样严肃的表情,有些别扭,但还是重复问道:“鸣甜,给我你的电话。”

      “……你突然像个男人了。”鸣甜夸他。

      他的表情从犹豫一秒变成气愤,破防得很快,嚷道:“我本来就是男人!”

      真正的男人才不会强调自己是男人,被幼稚到了,鸣甜叹气,睁开眼,很真诚地看着他,“唉,其实我离过婚,还有两个孩子,我们的生活方式和阅历都差得太多了,你这样的年纪,就该喜欢你这个年纪的女生。”

      程苍怔了一会儿,问:“谁规定的?”

      很好,鸣甜耐心彻底用尽,毫不客气地骂道:“没脑子?听不懂好赖话?”

      她将烟蒂丢在雪地里,扭头示意司机开车。

      “等一下!”程苍用力扒住车门,“鸣甜,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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