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还债 ...
-
来者身姿笔挺,一袭玄色劲装紧裹周身,线条冷硬、利落,毫无拖沓之感,恰似紧绷的弓弦,蓄满随时可发的凌厉。
姚唤安不由得瑟了下,只觉一股寒意从脊梁攀升,浑身的血液都似凝住。
血脉压制,梅开二度。
“爹……”姚唤安声音打着颤,后半截话生生噎在嗓子眼,平日里的机灵劲儿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活像只受惊的雏兔,想躲又没处遁形。
他爹面若冷霜,没再开口只是死死地盯着被压在泉池处的小儿子。
姚唤安后知后觉,一个鲤鱼打挺把青獠面猛地推开,溅起大片水花,慌乱地从池水中站起身,湿漉漉的发丝糊在脸颊,水珠顺着下颌线滚落,狼狈至极却也顾不上擦拭。
他手脚并用往他们所在的岸边爬,上岸后身形还晃悠不稳,忙不迭整理着衣衫,试图让自己看着不那么窘迫,可那哆嗦的手指怎么也捋不顺褶皱,眼神闪躲不敢直视父亲。
不是,怎么真的跟那人有什么瓜葛似的?倒像是他欲盖弥彰了。
“爹,您听我解释。那人就活活是个癫子,我与叶识喑他们走散,偶得来到此处,那人就跟疯了似的,抓着我往池子里扔。‘哥哥’也是他自己执意要叫的,我哪敢在外面乱给你们惹事啊。”
说完他悻悻地捏了捏鼻头,眼皮微微上挑,观察他爹他姐的表情。
姚寒初冷笑一声,“你不爱惹麻烦,这篓子鬼捅得不成?”
姚唤安刚想要作声反驳,可不就是鬼捅的吗,就看身旁人作乱成一缕鬼烟,消失殆尽。
姚唤安:“?”
这就走了?
他觉得自己有点像中学恋爱被撒开的小少男……
等等,太恶寒了。
姚寒初在旁又冷嗤了一声。
踏入府门,石板路在脚下延伸,园内草木在夜风中沙沙作响。
姚唤安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被黑衣老爹一袖挥下,直接禁足了三日。
与这规定日子还差着半月。
这也就意味着他这半个月就要在自己房中憋死。
头两日,他还能翻出几本旧书,试图在墨香字里寻些慰藉,读着读着偏又走了神,思绪飘到那倒霉的泉池边,暗暗咒骂那行事乖张的“癫子”。
若不是他,自己怎会落得这般境地。
最关键的是,自从那日回府。
自己就彻彻底底和谢谌断了联系。
任务对象都被自己搞丢了,现如今又没法子出去找,只能在家里憋着发霉。
姚唤安点点灵鼠脑袋,“鼠啊,我欠下的积分还能撑多久。”
灵鼠顿了顿,“没定期限,什么时候有了还就行。”
话落,姚唤安眼睛都震惊地睁大了好几分,“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灵鼠嗐了一声,“都是自己家人,但利滚利有利息,拖得越久还的越多。”
姚唤安:“……”
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我该怎么办啊,谢谌都找不到了,他不会在外面受欺负吧。”
“比如?”灵鼠问。
“比如吃饭没钱只好偷人馒头被追着满街打,又或者被人欺负,更有甚者会不会因着他生的好欺辱他……”
灵鼠:“……”
虽然总归是死不了的,但是他就是好担心怎么办!
于是,姚唤安就这么担心地睡了两天。
那一边,姚寒初端坐,蛾眉轻蹙,美目含威,将白姝泠上下打量一番,恰似审视闯入领地的外人,良久,方启朱唇,声若碎玉:“白小姐且走吧,我替我那不成器的弟弟谢过各位,不过他实在是欠乏管教了,也不去平白拖累诸位了。”
青衣女子闻此,面上也无什么波澜。
对姚寒初行了个修礼,便退出了姚府的会客厅。
只是信步于小径,白姝泠倏地瞥到了南墙一隅。
二话没说,直直翻了进去。
园内草木繁茂,白姝泠身形轻盈,落地悄然无声。
她抬眸四望,带着点审视的意思,莲步匆匆而去。不多时,便至窗下,她先是礼貌地轻叩窗棂。
姚唤安手中正拿着桂花糕发愁,听闻叩窗声,惊得差点打翻糕点,忙搁下盘子,趿拉着鞋快步走到窗边,犹豫一瞬,还是轻轻推开了窗,瞧见是个不熟的面孔心中有些疑虑。
那女子生的却又极好,但一时间还是想不起来她是谁。
白姝泠没容他思索,翻过来照着他后脖颈就是一掌。
姚唤安只觉脖颈一麻,身子瞬间软倒,眼前一黑,意识坠入混沌。
白姝泠眼疾手快,伸手稳稳接住他,嘴角无波无澜,“对不住了。”
她将姚唤安轻轻放倒在床上,又从怀中掏出个小巧瓷瓶,拔开瓶塞,凑近姚唤安鼻端轻用手往他那边扇送,瓶中散出袅袅青烟,片刻,姚唤安紧皱的眉头渐舒,呼吸也平稳许多,似陷入了熟睡状态。
再度醒来,姚唤安只觉脑袋昏沉,像是宿醉一般难受。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无比的销金暖帐,室内点着熏香,像是某种花香,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迷醉感,姚唤安使劲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他想要坐起身来却发现手脚都被绳带束缚,布料上等,应该是苏绣。
姚唤安回过神来,开始奋力挣扎,边挣扎边喊道:“有人吗!我靠!小张小赵小李小鲍……”
姚唤安一下子吐出了一串他自己都可能不认识的小厮丫鬟名。
姚唤安见呼唤无果,开始观察四周。
房间里除了这张华丽的床榻,还有一个雕花的屏风,屏风后似有隐隐约约的光影晃动。
有人叫话不答应不太现实。
那这后面的……
难道不是人?
姚唤安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扭动着身子艰难地爬到床边,却有些望而却步。
这屏风后面的是人是鬼自己都不知道,万一是鬼……
姚唤安小时候是个极淘的,偶然间被家里长辈发现怕鬼。
就一直拿着这个来吓唬他。
说要是他不听话,大黑猴子就趁着夜里大伙儿都睡着给他掳了去。
只要一听这个,姚唤安就嗯嗯啊啊地摆手缩脖不叫家里人说这个了。
碰上爱逗他的,他可是哭过好几回。
纵使后来长大了,知道封建迷信不可信了,这童年终究也是给他留下了阴影。
到底是今非昔比,这里可是古代,说不定就会有些什么人鬼蛇神的事情出来吓人倒怪。
“咳……屏风后面……是人是鬼!”
那边无言。
姚唤安更不敢动了。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作什么要绑我!”
话虽是这么说出口了,但总是显得有些底气不足,兴许是手脚受限所致。
对面闻言,笑出声来。
隐隐约约感觉是个女子。
“无冤无仇?你欠我的多了。”
姚唤安听清楚了。
是人。
鬼的声音没这么好听。
前些时候遇着的青獠鬼除外。
“你……你先出来!”
他总得先验证下。
应该是人吧。
屏风后头的女子倒是允了他,款步而出。
一袭绛紫罗裙,金丝绣线在裙摆与袖口处勾勒出繁美的花纹饰案,只是她长得很高。
身高八尺有余,比姚唤安一个男人都高。
姚唤安默默垂下了眼帘。
女子见姚唤安打量自己,轻轻一笑,“我好看吗?哥哥。”
姚唤安几乎对“哥哥”这个词要ptsd,看人是个女生要顺着哄哄两句,拍两口马屁,保不齐就给他放了。
“好看!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动人这么明艳的姑娘。”
只是话一落,姚唤安看见这八尺女子将手中把玩的白玉簪子给生生握断了。
怪力惊人。
姚唤安倒吸了一口凉气,“就是不知道……你把我绑来想干什么……”
女子眼神撇都没撇手中被握碎的几块玉簪,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姚唤安。
“我不是说了吗?我是来要债的啊,哥哥。”
姚唤安几近脑溢血,这个傻缺原主到底是在外面惹了多少事儿。
自己刚被救回来没老实几天呢,这就又被抓了。
姚唤安低头嗅了嗅自己衣间,也没味儿,他的肉难不成是唐僧肉。
百家争夺。
但既然是要债的,他就应该还还的起,还不起,他爹他姐怎样也得救他。
姚唤安这一刻才领悟到什么叫做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我还你!我欠你多少,我全还你!你要收利息也行!我有家有钱……就是女侠能不能给我留条生路啊。”
女子听此又是一笑,可这次的笑声中却并无笑意。
“钱?我最不缺的就是钱。”
姚唤安:“……”
不要炫富。
这是不好的行为。
姚唤安看她逼近,不由地向后跳了一步,“你……你别过来,有话好好说。”
这话让他给讲的,自己像个被调戏的可怜小姑娘。
女子却不肯听他的,幽幽款步而前,姚唤安已经跳到没办法在向后跳时,她欺身而上,将姚唤安的肩背重重摔到床上。
但好在床质量好,没让姚唤安太痛。
“哥哥是在说笑吗?”
姚唤安觉得她离自己实在太紧了,这样的艳遇他不要也罢!
“我说的还债,可是情、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