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藏月亮》荒境

3、第 3 章

　　就在那一瞬间，秦雪能感受到自己的脸在发烫，不自觉咬了下嘴唇，却又被人捏着下颌揉搓开来。

　　有一种，近乎于窒息的羞臊和难以启齿的无地自容。

　　沈秋轻笑一声挪开手，放开了搭在秦雪后腰上的支撑，靠在椅子里朝着跨坐在自己腿上的秦雪微微抬了下颌：

　　“去吧，先坐回去，接下来，我们聊聊你以后的发展规划。”

　　秦雪掩着自己的裙摆，有些踉跄的自沈秋腿上下来，或许是因为刚才沈秋掰她腿的时候有点扭着筋，大腿根部的肌肉僵硬中还残留着几分沈秋手掌的力度，隐隐约约的，烙印在大腿内侧彰显着存在感。

　　直到坐进沈秋对面的椅子里，秦雪面上的温度都不曾有几分退却，然而沈秋却已经转了话题。

　　“有些事，我提前跟你说好，公归公，私归私，我手底下不养没有实力的偶像。”

　　提起公事的沈秋褪去了随意，举止间透出的是股疏离的冷淡，半挽在耳后的刘海松散下来，透着一种属于职场人的冷锐。

　　她自文件栏里抽了一本文件夹推到秦雪面前：“我不管别人的看法，就我看来，流量本身就是一种劣质的快消品。”

　　“噱头，宣传，上市，圈一波流量，变现，然后快速过期。”

　　“寿命短，消费速度快，难以维持市场份额，这是流量特性——不是所有人，都能从流量的裹挟中沉淀下来，撑到转型的时候。”

　　“所以……”沈秋将指尖从文件册上移开，微微抬了下颌示意秦雪去看，“瞧瞧这个。”

　　秦雪抿了唇，乖乖低头去看沈秋给的文件。

　　于一片沉默中，沈秋捻了捻指尖，最后还是从烟盒里挑了支纤长细白的烟，慢悠悠地在指间翻转把玩。

　　文件的内容并不晦涩，确切的说，是一个已经在筹备中的音乐选秀，是一个联合性质的造星计划。

　　秦雪咬了咬唇，从文件里抬头看向沈秋：“可这个……不也是一种流量？”

　　沈秋轻笑一声：“一个艺人，不能缺少流量，也不能只是流量——我记着，你不是如愿考上了帕尔马音乐学院的钢琴系？”

　　秦雪心下一惊，愈发肯定她认识自己，但她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见过像她这样的人……毕竟，沈秋身上是极具有辨识度的。

　　沈秋叩了叩桌面：“回神，还有，别咬嘴唇。”

　　秦雪下意识松开，不太自在的避开沈秋抿了抿唇：“对，帕尔马皇家音乐学院，钢琴系，到今年夏天才毕业……我申请了休学。”

　　办公室里，沈秋终究还是没忍住，拿了打火机把烟点上：

　　“钢琴是个好专业，这么多年钢琴学下来，至少乐理知识储备足够，再加上钢琴音域宽广，即兴演奏、即兴作曲也会涉及一部分。”

　　淡淡的烟雾从沈秋唇齿间缓缓蔓延开来：“至少在这个基础上，学作词作曲不是什么难事，我会给你安排专业的作曲人教你更专业的编曲、配器，你好好学。”

　　烟雾裹挟着些许薄荷味在办公室里渐渐蔓延开来，而后渐渐消散，沈秋的目光透过秦雪，似乎看到了过往的什么人：“单纯的流量不长久，但不意味着你一个新人，能不在乎流量。”

　　“这个音乐综艺，就是你起步的基础。星辰、亚宏、志胜，三家联合出品的音乐综艺，奔着造星和来年冲击、瓜分华语奖项去的。”

　　“导演沈清辉，导师程菲，徐娅安，邹俊，吴浩然……都是有实力的班底。”

　　沈秋弹了弹烟灰，含着烟对上秦雪的目光，淡淡一嗤：“我希望，你从这个节目下来的时候，身上的标签能被定义为歌手，或者是唱作人。”

　　“对你而言，虽然不是专业学声乐出身，但最基础的弹唱、音节音准不可能有问题……剩下的，跟我安排的老师好好学，学着怎么扬长避短，怎么发掘出自己的风格，自己的优势。”

　　秦雪沉默着点头，从表情是看，显然是吧沈秋说的话给听进去了。

　　这乖乖巧巧的模样……

　　沈秋叹了口气，起身拿了外套和抽屉里的车钥匙：“行了，走吧，带你搬家。你家的房子现在在世铭手里，家里又断了你每个月的生活费，总不能一直住酒店，没必要。”

　　秦雪抓了手里的文件站起来，瞧着沈秋有些无措：“搬、搬去哪里？”

　　已经走到门口准备拉门的沈秋一顿，偏了脸去看她，眼底透着股子似笑非笑：“签了合同，那就是我的人，除却搬去我家，你还想搬去哪儿？”

　　想了想，沈秋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当然，你要是愿意，今儿晚上想搬我床上，我也没意见。”

　　一瞬间，秦雪只觉着自己的脸在发烫，就连耳朵都被牵连的有种要爆炸的冲动。

　　沈秋的家很大，但看上去并不像是一个家，别墅里的装潢和摆设，更像是无人居住的样板间。

　　沈秋随手将钥匙丢在玄关的鞋柜上，并不在意换不换鞋子便往客厅走：“我这里安排的有保洁，日常卫生你交给保洁来清理，顺带会请了钟点工过来照顾你的一日三餐。”

　　沈秋从冰箱里拿了两瓶矿泉水出来，递给拉着行李箱跟在她身后进来房子的秦雪：

　　“今天下午两点，星辰十六楼B－13音乐教室，我请了徐建文徐老师过来教你，记得准时到——还有，每天晚上九点之前，除却有工作安排之外，你最好记得在这个时间前回来。”

　　“至于剩下的，二楼除了主卧之外的房间，你随意挑了住。”

　　沈秋看了眼显得有些不自在的秦雪，轻笑一声：“行了，我也就只能抽了时间把你带回来，备用的钥匙在玄关的柜子上挂着，还有拖鞋什么的——”

　　“缺什么东西，自己去买，这张信用卡副卡，算作是日常开销。”

　　沈秋偏了头，耳垂上细小的黑钻映入秦雪眼底，显得格外有存在感，她听沈秋说：

　　“你呢，缺什么东西该添置的就去添置，该收拾的就去收拾，我公司里还有事要忙，也抽不了太长时间陪你……这些，你自己应该都可以，嗯？”

　　秦雪拉着行李箱的手稍稍紧了紧，咬着下唇嗯了一声。

　　擦身而过时，秦雪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薄荷烟味混着香水味，以及她微凉的指尖摩挲过自己唇齿时的温度，那触感一碰即逝，而后空中便只剩一句淡淡的：“别咬嘴唇。”

　　秦雪觉得，自己的呼吸在那一刻都要停掉。

　　直到听到门锁轻微的一声咔哒声响，缺失了的氧气方才蜂拥而至。

　　她抿了抿唇，回身再看时，房门已经阻隔了沈秋的身影，这一处略显空荡没有人气的房子里，只剩了自己一人。

　　门外，沈秋在门口伫立了许久，半晌，嗤笑一声，掏了车钥匙朝着车库走——她接下来，还真是有事要忙。

　　说公事不算公事，说私事却也好像不对。

　　已经安排好人选的几个内推名额，沈秋突然加塞多添了个人进去，虽不是多大的事儿，但用了人的人情，总是得还的。

　　于是等沈秋到了一早约好的地方，刚推开包厢门——上午刚过十点，这些个老伙计们便已经开始点了一桌子的菜和酒，就等着她进门付账了。

　　沈秋接过一人递过来的酒杯，跟眼前的几个人一一碰过，方才在空下的位置上坐了：“你们可真行，这才刚过十点，这排面就已经摆上了！”

　　一胖子乐颠颠的：“那你这说的，秋姐难得开口加塞儿，凭着秋姐手底下带出来的人，这可不就得提前招呼了人过来打探打探消息？”

　　“这要是几年前悦音大会的事儿重演，我家老板还不得怄死？”戴眼镜的男人笑呵呵的，“横空出世个凌易，那一年的风头全叫你们星辰给出完了。”

　　沈秋轻笑着跟人举杯：“那倒不至于，凌易当年借着悦音大会出道，是因着他本身就是地下酒吧的歌手，那么些年积累了不少妹粉……让他去跟一群纯素人比本来就是降维打击……现在经济市场这么浮躁，就算是叫凌易重来一回，估计也没以前那个市场了。”

　　有打扮靓丽的女人叹了口气：“这没有市场，也得创造市场不是——秋姐，透个信儿，这新人，是男是女，跟我家要推的Baird路线重合不？”

　　“诶，我就不一样了，”胖子压低了几分声音往前，“我就好奇，这新人跟咱们秋姐是什么关系，咱们秋姐可一向是靠着艺人实力说话，少有这么走后门的时候。”

　　沈秋失笑：“是个女孩子，文静，乖巧，算是……以前的学妹吧，跟Baird这种一听就是民谣歌手的重合度应当不高。”

　　“女孩子啊……”靓丽女人叹了口气，从包包里寻了支烟出来点上，“参加咱们这么个节目，是想往歌手的方向包装？男色盛行的现在，女歌手瞧着可不怎么好带。”

　　沈秋晃着手里的酒，稍稍偏头跟她在杯子上碰了下：“好不好带，总得试试，毕竟歌手这种定位，总比流量稳当些……眼下的男明星男流量，只要爆了，那就是当红炸子鸡。”

　　“能突然爆红的女明星，寥寥无几，可咱们又不能放了男性市场不管，”沈秋轻笑着，“分不了男色市场的蛋糕，那就只能试着往其他地方挤一挤，瞧能不能收回来些仨瓜俩枣的了。”

　　和正跟人真真假假透着口风的沈秋身处热闹中不同，秦雪一个人呆在别墅里显得有些清冷，这栋房子里安静的有些太过分了。

　　空旷，清冷，还透着些许孤独。

　　和沈秋的外在形象几乎没有多少重合度，秦雪觉得，这里或许只是沈秋一栋不怎么长居的住处，毕竟是真没有多少生活痕迹。

　　直到她上了二楼，看到了立在巨大落地窗前起居室里的贝希斯坦三角琴，琴身的长度，整体比秦雪的身高都还要长——如果真要想的话，她甚至能躺在顶盖上睡上一觉。

　　白色的纱帘将阳光遮挡在外，晃在纱帘上打成窗外枝叶的影子，淡淡地透着一层金光。

　　秦雪松开了手里的行李箱，看着这一架被支起了顶盖的三角琴，迟疑着将指尖落下，于是通透清澈而又带着明朗的乐声雀跃而出，在整栋房子里回荡。

　　然而秦雪眼底却透着些许疑惑：对普通人来说，一般的电钢琴、立式钢琴都是尽够了的，像是这种三角琴，一般都是专业级演奏才会使用，而以支起来的顶盖来看，至少近期，这架琴是有人用过的。

　　秦雪眼底不由透着些许若有所思：沈秋……也会弹琴吗？如果会的话，她钢琴的水平应当不低，或许过去，还是一个琴室的老师。

　　可到底，她们是在哪里见过，并且她对自己知之甚详的呢？

　　秦雪放下了顶板支架，合上了琴盖板，拉着自己的行李箱越过起居室朝着客房的方向走，只心底还在念叨着沈秋的名字：沈秋，秋，姓沈……

　　接下来的几天，沈秋和秦雪没有见上几次面。

　　沈秋手底下不止秦雪一个艺人，尤其是天后陆文菲最近在准备演唱会，统筹对接彩排安保等等，所有的事都是沈秋带着团队进行一步步的把控推演，紧急预备方案planA、B、C。

　　而在沈秋忙到飞起的时候，秦雪却是一个人住在别墅里，每天公司－家－公司两点一线，规律到脑子里只有老师灌输进来的那些个理论，以及拿着乐稿不停的写写画画，然后将写废了的旋律在二楼的起居室扔的到处都是。

　　刚结束了陆文菲演唱会，参加完庆功宴拉着行李箱回来的沈秋，上了二楼见着的，便是扔了一地废稿，人却趴在软皮椅子上枕着修改到一半的谱子睡着了的秦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