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检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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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欢再次醒来时是在巨型浮空器上。
这里是一间小型休息室，低调奢华的内饰看上去价值不菲。
名贵绿植、酒架、壁灯、皮质沙发、羊绒地毯，甚至还有一只草绿色的守宫在藤蔓中来回爬行穿梭… …
只是这些对于嬴欢来说除了晃眼别无他用。
她从床上艰难起身，摸了摸自己发胀的后脑勺：“啧……”
“嗒、嗒。”一股熟悉的压迫感从门外传来。
嬴欢听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全身绷紧。
短促的敲门声响起，一道声音紧随其后：“你，醒了？”
难不成这里还安了监控？嬴欢一边胡乱想一边扶着床头起身，脚趾虚浮地踩在地毯上，周围除了壁灯的光亮再无其它光源，只好扶着墙壁缓慢前进。
试探性打开一道门缝，昏黄的光芒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才见过不久的脸。
两只眼睛像监控器下闪烁的红灯，他站在黑暗之中，身姿笔挺。
嬴欢心一沉，和这种人打交道真的累极了，一副亘古冷淡的模样，仿佛世界上所有人都欠了他几百个亿似的。
他们间似乎天生带着相反的磁场，有个词儿叫什么来着——相看两厌。
他举着一份盖着公章的密令，语言依旧精炼，不多说一句废话：“这是你第二次被星际危机管理总局列入潜在危险名单，自求多福吧。”
嬴欢听完他话里的一大串名词不由得皱眉，直接扯过文件来回翻看。
一篇繁复无比的公文，文字内容毫无营养，她翻到尾页，只见最底下一行写着：建议立即逮捕，以免造成无法估量的后果。
“什么意思？我什么都没做。”
还有他干嘛说得好像她之前犯过什么滔天大罪似的，还第二次──
等等，什么时候有的第一次？嬴欢霎时僵在原地。
邬泽看起来并不想多说，只吐出几个字来：“字面意思。”
一个没有异能只有蛮力的普通人竟然能够几番引起危机管理局的注意，她还是全星际唯一一个。
*
呵，真是不讲理啊。
嬴欢攥紧了手里的纸质文件，属实被他的冷漠和直白刺激到了。
“你准备把我带去哪里，管理局？监狱？刑场？还是直接就地正法？”她淡淡扫了眼邬泽。
“克里斯军事学校，你需要在那里接受更详细、更全面的检查。”
检查？
嬴欢后知后觉回忆起了自己晕倒之前的画面，好像是有人在给她抽血，抽着抽着突然两眼一黑……
那个白大褂叫什么来着，白魇？
“那，白医生呢？”他不是秦尔槐叫来给她检查的吗，为什么还要去劳什子军校？
“你晕倒后不省人事，检查无法继续。白魇还有不少急事需要处理，没时间等你慢慢睡醒。”邬泽难得有耐心继续解释。
嬴欢“哦”了一声，想趁着他还有耐心再多问几个问题，“对了——那个所谓的‘精神值’到底有什么意义？”
自己的精神状态虽然谈不上好，但也应该算得上是正常吧？可他们好像都把这东西看得很重要。
嬴欢摸不准这些人的想法，只能试探性问一问。
“你的问题太多了。”邬泽头也不回转身，忽然一顿：“对了——不要靠近水竹，会咬人。”
什么竹？竹子会咬人？
嬴欢大脑宕机了几秒，直到那背影彻底消失后，她才终于反应过来他口中的“水竹”是什么东西。
她看向舷窗旁边的饲养箱，水竹正安安静静地在它的树枝上睡觉，原来他喜欢养爬行动物？有意思。
反正待着也是无聊，她倒要看看这小家伙到底有什么魔力。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自己马上忤逆邬泽的命令，她就感觉浑身畅快。
小家伙睡得安稳，尾巴蜷缩着。浑身翠绿，像一条小珍珠蛇。
“喂。”嬴欢上来就戳了戳它的脑袋。
软软的脚蹼搭在她的手指上，对于突然而来的陌生气味小家伙显得十分排斥，眼睛睁得大大的，差点儿就要跳起来咬她。
“眼睛还挺大。”她勾了勾它的下巴。
那双竖纹瞳孔紧紧盯着面前放肆的女人，威胁般地张开嘴。
“水、竹。”嬴欢默默品鉴这个名字，心想，不会是邬泽亲自给它取的吧？有一说一，还挺有品位的。
如果是她的话恐怕只有“小青”、“小绿”这种名字能够供它选择。
不过让人属实没想到的是，像邬泽这种“人型机器”竟然还会养宠物？她还以为他会和工作待一辈子呢，毕竟他可比守宫更像冷血动物。
“尤拉？”
【我在。】
“你参加工作几年了？”
【……】还真是叫它出来闲聊啊？
【自我诞生的那一天起，一共7124天。】
“你出生就跟着我了？”
【不，在你之前我还有过一任宿主。不过她实在太善良了，以至于在一次任务中为了大局而选择了牺牲自我。】
“你之前那任宿主一定很厉害吧？”
尤拉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斟酌用词道：【如果是按照「克里斯评分标准」来进行对比的话，那确实如此。】
“克里斯？不会是‘克里斯军事学院’的那个克里斯吧？”
【没错，克里斯军校正是以她本人的名字而命名。克里斯女士亲自规定了一系列有关“精神值”的评分标准，这份标准被当成星际通用准则沿用至今。】
听完它的简短介绍，嬴欢打心底里生出几分敬仰。
“如果可以，真想和她面对面聊聊天。”
一定能受益匪浅吧？
她漫游天际地想着，躺倒在自己最初醒来的那张床上。
【克里斯女士年事已高，很少在外界露面。不过如果你考进克里斯军校的话，说不定有极小概率能够接触到克里斯本人哦。】
说得简单……嬴欢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
她看不到窗外的景色，甚至感觉不到浮空器的飞行速度。等待她的是未知与危险。
慢慢向前走吧，嬴欢。
她告诫自己，没有什么比失去记忆还糟糕的事了。
“路才刚刚开始──”
听到她那声轻微的呓语，尤拉难得开始悲情起来，电子屏幕挤出两滴“眼泪”。
【唉——这和“第一死神”根本一点儿不沾边嘛！】
那个曾经让人闻风丧胆、叱咤风云的「001号」竟然变成了一个脑袋空空的弱鸡！
她之前的口头禅不都是“你不配”、“离我远一些”还有“我厌蠢，滚远点儿”之类的吗！
啊！老天奶！把我一拳锤爆世界的宿主还回来！！
“你的心声吵到我了。”
【那咋了！就吵你，就吵你！】
嬴欢不明白那些人还有这弱智系统对她哪来的这么多光环和滤镜，搞得她好像得了什么阿尔兹海默症，全身瘫痪、口齿不清了一样。
不就是失个忆吗？她又不是死了！
*
克里斯军校，枪械训练场。
今天依旧是累成狗的一天，为了逃避麻烦又繁琐的军事理论课，人们不约而同地来到了训练场。
枪械、重装机甲、全息战场模拟……这些才是少年们的浪漫！
眼下，枪械专项区聚集了一群慕名而来观摩学习的少女少男。
他们的心跳逐渐加快，不为别的，正是因为射击点位上那个俯首组装枪支的男人。
他熟练地将一支老式手枪完成组装，拉动套筒。
“砰！”
三声枪响，全部命中。
“哇……”
“好帅！不愧是岑神！”
紧接着又是六声枪响，再接着又是两声，直到一个弹匣打完，无一发脱靶。
他快速更换弹匣，目光平淡，仿佛处于无人之境。
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枪响，子弹全部射出，一气呵成。
随着计分器不断发出提示音，人们再次惊叹：“我嘞个乖乖，又是全部命中靶心！”
这可是超高速移动靶！这还是正常人吗？
最后一个弹匣打完，男人一手摘下耳罩，看着计分器上的数字，唇瓣上扬了两个像素点。
尽管是在笑，却仍给人一股若即若离的距离感。
“岑神是不是笑了？他竟然在笑！”
“看来岑神今天手感不错。”
“快快快，有没有猛女猛男敢上去和岑神pk的？我摄影机都架好了！”一个胸口挂着新闻社团胸牌的女生大声喊道。
“拉倒吧，自己几斤几两我们心里都有数的。”
课程全A、体能第一、颜值超高、身材超好……怎么每个年龄段都要有这种小说主角的出现啊！
见没人敢上去和岑神搭话，举着摄像机的女生心一沉，一个箭步冲上去，把收音设备怼在了男人的嘴巴上。
“岑之渊同学，请问你这么厉害是因为被人伤害过吗？”
看戏中的人：……
岑之渊：……
全场沉默。
岑之渊直接忽略她向人群之外走去。
“等等等等！我换个问题！或者你给我签个名也行啊！不然我的社团作业就泡汤啦！”
岑之渊摇了摇头，边走边拒绝道：“不好意思，我不会回答无意义的问题，也不会给任何人签名。”
接着，似乎又怕被在场的人们继续纠缠，继续补充了一句：“我男朋友会吃醋的……”
他垂了垂眼睫，逆着人群向专属的休息席位走去。
等等……什么？
现场一阵唏嘘，刚刚那一秒的岑之渊是被夺舍了吗？！
“什么嘛，原来已经有男朋友了。”
“啊啊啊，岑神已经被人拿下了？到底是哪位神仙，赶快出来让我一睹为快！”
“等等，男、男朋友？”女生差点儿连相机都没拿稳，精确无比地抓住了其中的关键词。
“是哦，男朋友？！我没听错吧？！”
空气静寂了几秒，人群顿时爆发。
“我去，没看出来啊！原来岑神好这口！”
“我天，是我疯了还是岑之渊疯了！”
“他是上面那个还是下面的？”男生之间彼此讨论起来。
“肯定是下面的，还用问？”
而女生们的关注点则不太一样，“嘶，你说他的枪法是不是和那位有点儿像？”
她们彼此看了眼，心领神会道：“难道你也觉得？”
“哪位啊？”一个男生受不了男人们间的八卦，转身投入女生们的讨论。
“啧，就是那位。”一女生扬扬头。
男生看了看空气，“？”
显然他没对上她们的脑电波。
“嗨呀，她说的是‘第一死神’啦。”另一个好心的女生拍了拍男生的肩膀。
“哦——”男生眼睛一亮，终于get到其中的妙处。
“第一死神”这个外号在全星际几乎无人不晓，女男老少没有一个没听说过这名号的。
那可是有史以来第一位以「肃清者」身份获得星际最高荣誉徽章的大佬！不，巨佬！
如果想要了解肃清者，那么就不得不提到肃清者的大本营──「白梦长廊」。
白梦长廊是全星际规模最大的危机处理协会，由多个星球政府联合组建，其目的是清扫一切星际反叛者与任何意义上的星际危机。
「肃清者」一词也正是由协会规定而来，入会者只有获取一定积分后才能正式加入白梦长廊，成为正式会员。
肃清者是站在异能金字塔顶端的人物，而“第一死神”则是顶端上的顶端，能力者中的能力者，天才中的天才。
他们总是在刀尖上战斗，游走于生与死的界限，也正是这种精神，让克里斯的每个人都以成为“肃清者”为终极目标。
“第一死神”真正的代号是「001号」，常年霸占「白梦长廊」榜单榜首，然而身份信息成迷，行踪无定。
正因为这小小的神秘感，001成为了全克里斯人心中的无冕之王。
放眼克里斯，没有人会不敬仰001，就连学院广场的荣誉之墙上都珍藏着001曾使用过的银色子弹，每天慕名前来观赏的人不计其数。
男生这边还在热火朝天地讨论。
“难不成——岑神口中的男朋友其实就是001？”
此话引起一片吐槽。
“不是吧哥们……他们不是纯宿敌吗！当年赛场上那件事闹得多大呀，001可是给了他一枪！”
谁不知道这两人之间早有渊源，几年前的某场年终积分赛，001在休息室里差点儿误杀了同为选手的岑之渊，事件调查报告至今未公布。
“可是赛后岑神也发表谅解声明了呀！”
“受害者爱上加害者，天呐……更好磕了！”小男生冒出了星星眼。
“好磕你大爷啊？！还有没有人道了！”
*
“嘶，我怎么记得001性别身份填的是男生来着。”说着，一个动手能力强的女同学立马打开随身终端，登入白梦长廊的官网，查看过往每一期的天梯榜。
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001已经很久没有参与天梯榜了，所以她费了些功夫才找到想要的榜单。
果然，在默认的灰白头像下方，“性别男”三个字闯入了她们的视野。
她们彼此看了看，心领神会。
岑神和001……虽然有些背德，但这种可能性不说百分百也至少有百分之七八十吧。
毕竟这里的人都是出了名的慕强狂，主打一个能力至上，能让岑之渊这个天之骄子肝脑涂地、守身如玉的人可不就只有那位了！
“那我真的会嫉妒到想杀了他……”男生表情扭曲道。
其中的“他”指的是岑之渊。
被人们激烈讨论的少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拧开杯盖，水滴从喉结缓缓下落。
望着蔚蓝无云的天空，风从训练服表面刮过，他却并未感觉到一丝放松。
打开通讯器，置顶的联系人仍未有任何回音。
他翻看着自己发送的几百条消息一一石沉大海，秀气的眉毛微不可察地向下垂落。
“你……还在执行任务吗？”他敲下一行字，又反反复复地删除。
“我很想你。”再次删除。
“伤口已经愈合了，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你……”点击发送。
**白梦长廊提醒您──**
**您所发送的用户自上次登录已过124天**
**是否设置上线提醒？**
原来已经这么久没上线了吗？
他点下“确认”。
岑之渊向上滑动，查看001留下最后几条消息。
【岑】：如果在生活中总被骚扰怎么办？
【001本人】：挺简单的。像我一样，只存在于网络中不就行了？
【岑】：可是……如果我无法逃避现实呢？
【001本人】：哦，我想想──那就捏造出一个不存在的男友或者女友，描述得越恐怖越好，他们准保离你远远的。
虽然很蠢，但胜在实用。
一阵有序的阴影划过天空，原来是一群鸟儿正成群结队地朝向东飞去，叫声凄厉。
他认出了那种鸟类──曜雀。
曜雀终生都在寻找它们梦中的栖息地，迁移距离遥远而不可望，海面、陡崖、峡谷、盐地、森林……
岑之渊看着它们的飞行的轨迹，手指不经意地触碰着胸口已经愈合的弹孔。
指尖下方距离心脏只有五公分，周围至今还有数十块弹片的残留──这是那个人唯一给他留下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检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