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自破晓时》慕书香

3、第3章

　　清晨，我觉得有些闷，不自觉翻了个身。突然一双手将我搂进怀里，熟悉的气息和温度。

　　“睡得怎么样？”先生的声音带着沙哑，从我头顶传来，低沉而富有磁性，透露出他还未完全清醒的状态。

　　我声音有些闷闷的，带着刚醒来的慵懒，“还好，你呢？昨天半夜回来的？”

　　先生的手臂收了收，将我抱得更紧，像是抱着某种极其珍贵害怕失去的宝物。他的声音带着歉意，却又充满了温柔，“对不起宝宝，昨天太忙了，我今天陪你好不好？”

　　宝宝，一个很久没听到过的称呼，熟悉又陌生。

　　他知道我不会怪他。

　　“没事，”我又轻声问道：“今天公司不忙吗？”

　　“没事，今天想陪你。”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好。”我简单地回答。

　　新的一天，从这个拥抱开始。

　　今天醒来过后我难得的又眯了一会，也是难得的一天，难得这个家两个人都在。

　　我们两个都在床上赖了一会，才慢悠悠的起床，刷牙的时候，我问道：“我们今天干些什么？”

　　先生思考了片刻，然后轻声说：“我们可以去商城逛逛，或者去你一直想去的那家新开的咖啡馆。”

　　其实咖啡店我已经去过好几次了，味道不错，但都是我一个人。

　　咖啡店其实也不算新开的，有一个多月了，刚开业的第一天我就有提过。

　　我转过身，面对着他，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听起来不错。”

　　因为今天起的比平时晚了些没有做早餐，本来就打算出门，索性就打算在外面吃。

　　咖啡店里，我们找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阳光透过玻璃洒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

　　我点了两杯拿铁，又觉得空腹喝咖啡不太好，又点了一些点心，享受着悠闲的早晨时光。

　　这家店我挺喜欢的，味道都不错，入口丝滑，如同天鹅绒般柔顺，温暖的感觉在舌尖上缓缓展开。

　　“这家的拿铁，很好喝。”我赞叹道，眼睛微微眯起。

　　先生微笑着点头，“是啊，不过更重要的是和你一起喝。”

　　出了咖啡店，我们驱车去了一个小巷，里面有一家面馆开了几十年，味道特别好。

　　我记得第一次来还是2009年先生带我来的。

　　“终于下课了！先生牵着我的手笑着说：“阿忧你饿不饿？”

　　我摸了摸我的肚子说道：“有一点点，我们去吃什么？”

　　“我知道有个面馆，味道超好，我带你去。”

　　————

　　“诶！小忧啊，小君没有和你一起吗？”刚进去，面馆老板娘就喊住我，“来了，在停车。”

　　刚说完，先生就过来了，笑着打招呼：“芳姐！”

　　“唉！今天吃点什么？”芳姐热情招呼着我们。

　　先生说道：“两碗牛肉面，加两份牛肉。”

　　“好嘞！小忧的老样子不要葱，你们先坐着，我去给你们做。”

　　我随便找了个角落坐着，等了一会芳姐就端着面过来了，“快吃吧！”

　　“嗯好，对了，今天怎么没有看见王大哥啊？”

　　方姐笑着说：“他去进货了，过一会才回来。”

　　本来打算继续聊会，不过被来的顾客一声老板打断了，我笑了笑说：“芳姐，你先去忙吧。”

　　“行，你们先吃着，我去忙了。”

　　店面不大生意却很好，来的都是一些熟客，吃惯了的。小小的桌子，先生就坐在我的对面，周围人来来往往，很嘈杂，好像又回到了好多年前。

　　不对，是不一样的，我低头看着碗里和当年一样价格的面，加了一份量的牛肉，却和当年的正常量是一样的，终归是不一样的。

　　中途先生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回来后吃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些。他吃完了，我碗里还有一半，我看了看他说道：“我吃饱了，我们走吧。”

　　吃完，把钱压在碗下面，对着里面喊道：“芳姐！我先走了！”说完，我们驱车回家。

　　车上，我的余光瞥见一旁的先生有点坐立难安，好几次欲言又止，看来今天不会是难得的一天了……

　　在快到家的时候，我还是主动问了，“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先生斟酌了很久，还是说道：“就是，公司突然又急事，叫我过去一趟。”

　　车内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凝重，我转头看向先生，他的眼神里满是犹豫和歉意。

　　“现在就要去吗？”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先生点了点头，眉头微皱，“嗯……对不起，阿忧，今天本来答应陪你的。”

　　我轻轻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情绪，说道：“没事，工作要紧，你去吧。”

　　先生的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他伸出手，轻轻握住我的手，“我尽快处理完，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好吗？”

　　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好，我等你。”

　　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我下车，看着先生的车渐渐远去，心里五味杂陈。

　　我转身，慢慢走向我们的家，每一步都似乎踏在回忆之上。

　　————

　　2011年，因为先生大我一届早我一年毕业，我们开始了一段新的生活旅程。

　　他踏入社会，开始为未来打拼，而我还在校园里继续我的学业。我们不能经常见面，但距离并没有成为我们感情的障碍。

　　相反，它让我们更加珍惜每一次相聚的时光。一年后，我也毕业了，我们顺理成章地住到了一起，开始了共同的生活。

　　那时，先生的事业还处于起步阶段，没有太多的波澜。我们住在一间小小的出租屋里，生活的一切能省就省，但我们的小日子过得简单而快乐，充满了温馨。

　　在事业上，我们是并肩作战的合伙人；在生活中，我们是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尽管物质生活并不富裕，但我们的精神世界是充实的，每天都有新的期待和快乐。

　　2014年，通过几年的努力，先生和我的公司终于步入了正轨，开始稳定发展。

　　先生说他养我，其实我是不太愿意的，但家里总归要有个人才算家。

　　于是作为拥有大半股权的合伙人，我逐渐从公司的日常运营中抽身，转而更多地照顾我们的小家，每天等待先生回家。

　　公司事务自然而然也压在了先生的肩上，公司的事务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先生的肩上，他变得越来越忙碌，但这份忙碌并没有让他忽视我，反而让他更加珍惜我们之间的感情。

　　“因为我爱你，我有能力了，所以我要对你更好，而且要一天比一天好，一辈子只对你好。”先生笑得灿烂，是我见过最好看的。

　　我现在要干些什么？

　　或许我该睡一觉，我换了身衣服，躺在了床上，熟悉的疼痛感袭来，没多久我就出了一身冷汗，不知道疼了多久，只记得好一点后我就睡过去了。

　　我睡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一辈子过去了，等我再迷迷糊糊醒来，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我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第二天5点多了。

　　他没有回来，或许早有预料，我没有很失落。我撑着身子坐起来，觉得很累，怎么还越睡越累了？

　　我靠在床头，黑暗的环境，让人更加伤感。

　　人的情绪总是来的特别突然，比如现在，我突然想爸爸妈妈了，也想起来了，他们致命的问题，

　　“你敢保证你不后悔吗？！”

　　“男人和男人，你是脑子坏掉了吗？！”

　　“我们怎么就养出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你今天敢跟他走，你就不要再回来了！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男人和女人的声音在脑海里交叉播放，无比的刺耳。

　　我现在后悔吗？

　　我觉得我应该是后悔的，这种念头只出现过两次，这一次以外，就是上一次，当我收到他们车祸去世的消息时。

　　我打开手机看了看，没有来自先生的消息，但有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昨天晚上9点多发来的，又是一张照片，等我回过神时眼眶已经泪水浸湿了。

　　我就这么一直在床上坐着发呆，直到早上八点，起床去医院。

　　今天天气很好万里无云，是个大晴天。

　　坐在我对面的医生，始终没有说话，看起来像是于心不忍，最后将一旁的报告递给了我。

　　医生斟酌了很久，还是说道：“……江先生，你这种情况，还是告诉一下家里人吧。”

　　我接过报告，略过前面的一切，视线落在了检查结果那一栏。

　　[胃癌，晚期]

　　我盯着看了很久，才抬头问医生：“能治吗？”

　　医生用不忍的语气说道 ：“肿瘤已经扩散到肝脏和肺部，因为是晚期，治疗几率很小，但积极治疗，可以延长生存期。”

　　我看着报告想了想，看着无比冷静：“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我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手中的报告单仿佛有千斤重。

　　癌症？为什么是我呢？

　　说不害怕是假的，生离死别的滋味我不想也不敢尝试第二次。害怕失去他，害怕孤独地面对这一切。

　　我感到一阵眩晕，世界在旋转，而我却被困在这个消息的牢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