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攻略物语果然有问题》冰见汐梨

6、起始·咒回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个怪物！去死！去死啊！”

　　好沉重，心脏上好像压着一座山，意识也渐渐涣散，双手使不上力气，腿脚也无法移动。

　　鹿久只记得自己被妈妈按在地上掐住脖子，是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疼痛，眼泪不由自主地就流出来，其实她不想哭的。

　　只是出于生物的本能不停挣扎。

　　年幼的鹿久尚且不懂什么是死亡，只感觉到呼吸逐渐困难，浑身都很疼，很难受，很不舒服，想再呼吸一次，再多一次，直觉告诉她，在多呼吸一口气，身上的不适就能缓解。

　　后来，后来的事情她完全没有印象了。

　　眼前逐渐漆黑一片，等鹿久再醒来，看到的是一个额前一撮刘海的高大怪人。

　　那个人挡住她的视线，但她还是看到了满地的鲜血和隐约可见的，父母今日份出门穿的鞋，和她的鞋子是完全一样的款式，是最新流行的亲子款。

　　“你的爸爸妈妈出了车祸，虽然很残忍，但你作为家属有必要知道真想。”自称夏油的奇怪男子告诉鹿久，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

　　骗人。

　　他身后站着穿着和服的女子，浑身是血，血的味道和地上的鹿久父母的味道完全一致。

　　鹿久的鼻子很灵，能分辨出独属于每一个人血液中的独特味道。

　　那完全是是鹿久最熟悉的，父母的味道。

　　那时鹿久还小，不懂如何解释这种犹如一座大山压在心口无法呼吸的感觉，后来慢慢明白，这种快要死掉一样的感觉，叫做仇恨。

　　以普遍的理性而言，那个叫夏油的，应该是她的杀父杀母仇人。

　　这是另一个称之为妈妈的人告诉她的，除此之外，还有，乖孩子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仇人，要一直记得仇恨，直到亲手杀死仇人为止。

　　鹿久找了名为夏油的人很多年，只要姓夏油的她都杀，宁可杀错不可放过，不过这个姓实在太少，她一共也就杀死过一男一女两个姓夏油的人。

　　鹿久心里依旧没有感受到任何情绪起伏，感受不到为什么要恨一个人，但她依旧在追查当年那个名为夏油的人，不为别的，幼儿园里的鹿久讨厌洋娃娃，但如果有人敢抢走她手里的娃娃，绝对会被她揍出熊猫眼，属于她的东西，可以自己不要，但绝不允许别人抢。

　　*

　　好久没回忆过那时候的事情了。

　　黑暗中，鹿久意识到自己竟然睡了过去。

　　缓缓睁开眼，空气中充满了血的刺鼻味道。

　　这个味道是……乙骨忧太！

　　五条悟，任务，咒术高专，祓除咒灵，乙骨忧太

　　鹿久失神的瞬间意识立刻回笼。

　　发现自己趴在地上，身前入眼的是一双被染红的鞋，网上看去，是已经颤抖着浑身是血的乙骨忧太。

　　乙骨手上太刀插在地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

　　“醒了啊，鹿久同学，情况很糟糕，我们面对的咒灵可能是一级以上，最坏的情况是特级。”

　　乙骨用手背擦了下嘴角的血，鹿久注意到他的手背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沾上不少血迹，这一下反而让嘴边的血迹布满整个侧脸。

　　“你可以直接逃跑的，为什么留下？”

　　鹿久艰难地站起来，腿部的力量有些减弱，连支撑她站起来这种事都显得困难重重。

　　“因为啊，有位前辈说过，我是大人，你是小孩，照顾你是天经地义的。”乙骨忧太微微侧过脸，即使笑起来有血液从嘴边划过，还是在努力笑着，“虽然我的年龄没有比鹿久同学大多少，但我可是前辈哦，照顾后辈是天经地义的。”

　　乙骨忧太满是血迹的脸上，笑容越强烈越令鹿久感到刺眼，“放心吧，即使我倒下了，高专的其他前辈也一定会赶到的，鹿久同学就放心依靠前辈们吧。”

　　一度被忽视的咒灵仿佛在发泄不满，在短暂的停息之后立刻开始下一轮猛攻。

　　鹿久的角度能看到乙骨的刀上已经出现大大小小的缺口，如果没有咒力包裹，只怕早就断了。

　　“不要说这种胡话啊，世界上哪有天经地义的事，大人就该死吗？前辈就该死吗？只是因为早几天出生，早几天入学，就活该为不相干的人丢掉性命吗？”

　　鹿久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即使知道是白费力气，也要多进攻几次，哪怕消耗一点对方咒力，都是完全有意义的，可以扩大胜利希望的。

　　“管好你自己的性命，为了别人一点都不值得！”

　　乙骨忧太用尽力气也无法正面接下这只章鱼咒灵的攻击，只能勉强接下几个，剩下的攻击很容易就击中了他的身体，所以才导致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真是的，好歹也是个前辈，给我留点面子嘛。”看着大喊大叫不需要保护的鹿久从自己身边飞速跑过去直奔咒灵，乙骨忧太苦笑了一下。“前辈可真是不好当啊。”

　　章鱼咒灵的攻击突然变了，从用触手攻击的物理方式，在鹿久攻过来饿瞬间变成了咒力输出。

　　隐约听见那只章鱼咒灵说了些什么。

　　咒灵……也会说话吗？

　　小范围内的最大功率咒力输出，使整个帐里有一瞬间都被点亮了。

　　眼睛被咒力形成的光线刺激到无法睁开，几秒后一切恢复如常，这样一击，谁来了都扛不住吧。

　　鹿久不认为自己是不死之躯，对自己的了解很明确，她享受和人战斗的快意，如果对方是强者就更快乐了，这是她最能直观体验到情绪波动的方式，即使遍体鳞伤，即使不幸死亡，她也是认可的。

　　但不是现在这样，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像她随意踩死蚂蚁一样，完全没有任何还手的力气，直接迎来了最终的死亡结局。

　　如果能再强一点就好了，起码不要这么狼狈啊。

　　鹿久缓缓闭上眼，那一刻的时间仿佛在被无限拉长。

　　“第一次当前辈，感觉还不……错……”

　　“乙……乙骨？”

　　再睁眼，鹿久只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挡在她面前，这次不是仰视，而是俯视。

　　因为乙骨忧太已经跪倒在地，太刀也成了两半，鲜血不断从乙骨嘴里溢出，一开口，连牙齿都染成了红色，“前辈……当的好，后辈有……依靠。”

　　“笨蛋！你能抗下它这么多次攻击，明显你打败它的概率更高，你的命更有价值啊！”

　　鹿久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乙骨，面无表情，“反正我在旁边也是拖累，你明明一个人战斗胜算更大，就为了无聊的前辈两个字，如果是我肯定不会救任何人，只要能活着，就算牺牲其他人也很值得。”

　　“但是现在你要死了，我完全不会为你悲伤，后悔吗？救了个白眼狼，你的死亡毫无价值，既没有祓除咒灵，也没能让我们全身而退。”

　　乙骨笑了笑，被血迹包围的笑容却一点也不显得可怖，“我身上的诅咒，保护了我的后辈，我……超级……开心……”

　　搭在鹿久肩膀的手缓缓滑落，似乎预示着一条生命即将逝去。

　　鹿久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因为不知道，所以她想知道，想知道答案。

　　她总觉得乙骨的话没有说完，这个回答完全称不上是答案，如果听完了，是不是就能知道答案了？

　　但是乙骨要死了，像血泊中的父母，像咒灵堆里的养父母，他们都要死了，再也没办法开口说话了。

　　“乙骨……前辈，可以暂时不要死吗，你的话还没说完，我想听，想听你的答案。”

　　鹿久懂得那种快要死亡的感受。

　　再多呼吸一口空气，想让乙骨前辈再多呼吸一口气。

　　醒过来，再多说一句话啊，一句也可以。

　　章鱼咒灵短暂停止了一会，随后继续发动攻击，这一下，完全是可以让帐里的两个人尽数死亡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章鱼咒灵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瞬间八只触角全被切割下来，整整齐齐掉在了地上。

　　咒灵眼中闪过震惊，再去看向鹿久和乙骨，两个人已经双双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这是什么情况，和说好的不一样！”

　　章鱼咒灵并没有发出声音，但就是能令人听懂他的意思，可惜现在没有人。

　　除了房顶上正在犹豫要不要出手的夏油杰。

　　下一个瞬间，章鱼咒灵看清楚了发动攻击的人，不，应该是咒灵。

　　“可以了，艮坨，你还不会领域展开，论咒力是打不过新生的咒胎戴天的，我们的目的已经达成，先撤退。”

　　记录：

　　特级假象咒灵：咒胎戴天

　　出现时长：12秒

　　*

　　夏油杰笑了，笑的十分轻狂，笑了很久才逐渐停下。

　　他看到了，那个特级咒灵，完全凭空出现。

　　像是刚出生的新生儿，刚出生就已经拥有了特级咒灵的实力。

　　倘若假以时日，成长起来，未必比不过诅咒女王祈本里香，学会领域展开也不是不可能。

　　显而易见，凭空出现的咒灵不可能是咒灵操纵术放出来的，也不可能是祈本里香，那就只有一个答案，是鹿久。

　　吸收了诅咒女王，也不过多一张王牌，但如果得到了能源源不断产生咒灵的咒术师，相当于一副牌里他拿了十三张王炸。

　　对于鹿久的咒力，夏油杰依旧没有看出来端倪，但反转术式和凭空制造出特级咒灵，是实实在在发生的。

　　这只咒灵实力强大却看不出来任何高阶表现，完全普通傀儡，是否有成长空间暂未可知，但只要能源源不断，数量上的优势完全可以弥补实力上的不足。

　　“呀，悟可真是会给我惊喜。”

　　夏油杰走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一男一女。

　　乙骨忧太昏迷中无法放出祈本里香，夏油杰也就无法当场吸收，杀死了乙骨又不能保证祈本里香会如何，伤的很重，但硝子肯定能救回来，放到百鬼夜行再解决也不迟，所以暂且放着不管了。

　　最重要的是，如非必要，他怎么舍得对年轻人痛下杀手，夏油杰可是最喜欢咒术师了啊，尤其是年轻的咒术师。

　　夏油杰没有丝毫犹豫，走向鹿久。

　　心情激动的像坐着虹龙穿越了趟太平洋。

　　改变局势的关键，或许就在这意外的来的惊喜之中。

　　“好久不见了杰，可以把你的手从我亲爱的学生身上拿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