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白相贱》我最讨厌文学理论

2、卖保健品的假道士坑了真媳妇儿

　　第二章
　　霁州地方偏，开发晚，村落农田遍地都是，街上跑的大多也都是驴子和三轮。此时一位梳着大背头戴着墨镜穿着花衬衫的男人看了看门口写着各类印度神油名字的小黑板，然后走进那个名叫“卖保健品”的铺子，不可不说是引人夺目。
　　在树底下乘凉的老太太们不禁红着脸啐了一口这不正经的人和不正经的店。
　　“嘀咚~欢迎光临~”木头门上挂着的小月亮感应器用标准的普通话热情地欢迎顾客的到来，倒是老板对这来生意了的喜报不是很敏感。
　　“看着外头写的，这是又来新货了？”背头男人掐着腰在挤满不知道什么文字的药罐罐的货物架前转转这个，戳戳那个。
　　还没人应声，男人走去吧台直接给老板头上来了一巴掌。
　　“呦呵，这头卷毛不错啊，还有减震功效是吧。”背头男人气得又要加大力度再来一拳。
　　“诶哥哥哥，我错了，您要是觉得这头卷毛碍事，一会儿我就去剃了，剃成光头让哥随便呼成吗？”
　　这老板烫了一头卷毛，满脸胡茬，谄媚的笑容堆在脸上，但仔细一看，竟然就是偷了霁龙下山来的黄元皓。
　　背头男人拍着胸脯慷慨道：“算了，劳资肚量大，怎么可能和一头卷毛计较，你要是喜欢，哥出钱，你去染成金的怎么样！”
　　“……啊？”
　　门口的感应器似乎被无语得坏掉了，开始了循环反复：
　　欢迎……
　　欢迎……
　　欢迎……
　　欢迎……
　　饶是黄元皓这等能如此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也有点不是很想欢迎这位大哥了。
　　“王哥，我刚刚这是在网购呢！您看！”
　　黄元皓摁开手机，把某音上三块九五十条红线的链接毫不顾虑地展示给“王哥”看。
　　黄元皓右手猛得一抬，指尖开始高速掐捏着，再配备上一秒十八变的奇怪表情，搞得“王哥”心里一颤。
　　“王哥，最近是不是总觉得力不从心？可您要接个大单子了吧……”
　　没多久，“王哥”便在黄元皓这里预定了一条两千块的招桃花手链，并买走了两大瓶新货。至于为什么在明知差价的情况下还当这个冤大头，那当然是因为黄老板是半仙在世咯。

　　黄元皓从乌山下来以后便在山脚下租了间铺子，并用三秒钟时间决定了卖保健品。不过他网购上瘾，必然不能靠卖神油维持快乐人生，于是吃老本行，干起了算命消灾的行当。不过叫王金柱的这位“王哥”是个包工头，层次还不够，还不知道他的真名。哦对了，黄元皓还要点脸，作为店老板的时候一直自称“人送外号‘黄大仙，”，搞得村里一直觉得这人脑子缺点啥不知道好孬。
　　王金柱走后，黄元皓从抽屉里翻出一个二手笔记本电脑，打开桌面上的Excel，在王金柱及其八字后的一排里找到空行开始敲到：壬寅年戊申月癸丑日；测红鸾异动，扰金银之耗；以红珠千丝簇转之，分其为五，享其艳福而不惹其祸，事业遂顺；结。
　　黄大仙做生意与时俱进，糙中有细，这通业绩表写得驴唇不对马嘴，但切实管用，毕竟来客有事所求，哪敢细看。
　　不过业绩表上是这么写，黄元皓右手一边掐算一边摇头啧啧作声道：“没天理啊，长得也不帅净糊弄什么小姑娘呢。”
　　不知道是嫉妒人家有桃花，还是确实是为了伸张正义，黄元皓拿出上次还剩下的红线碎头，反着编姻缘结，一鼓作气把王金柱命里不该有的桃花全给掐了。
　　做完这些，黄大仙轻松愉快地吹出一声口哨，找了个还挺漂亮的盒子，把这碎头做的红色手链装了进去。
　　至于刚从网上下单的那50根红绳，他决定整个多重buff叠加无敌灵验的姻缘结，给自己找找命中注定。
　　他们这些搞通灵的算是一个大拇脚趾头踏出了人间，是没法给自己算命的。黄元皓曾经不信这个邪，在还不如孙元扬大的年纪时非得要算算自己能活多少岁，结果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右手掌里的生命线消失了，左手掌纹变成了断掌。黄元皓吓得大哭一通，从此看淡生死，专心发财。
　　想到往事，黄元皓伸开右手看着那生命线早已消失的掌纹，心里又开始反悔：俗话说男左女右，命中注定之人左右手掌纹特点一致。未来老婆右手也没生命线，万一是个女鬼怎么办？
　　“算了”，黄元皓宽慰自己道，“就算是鬼，老子也爱她！”

　　黄元皓这份职业选的好，租金便宜自己当老板还落得清闲，每晚熬夜看直播网购，第二天睡到上午十一点，都未必能开张一单生意。
　　但这天黄元皓九点多被电话吵醒，见到了他那“女鬼老婆”。
　　本来他在梦中听见有声响，还以为是凌晨刚下单的螺蛳粉到货了，迷迷糊糊地听见铃声响了两三次，手指头才活过来，有意识地去抓手机。
　　电话那头是一个很冷的男声：“喂您好，我是左总派来拿东西的，请您开一下门。”
　　“噢……”黄元皓抓了抓自己早就睡炸锅的一头卷毛，大脑开始恢复思考，“拿东西……东西……”
　　黄元皓猛得从床上蹦起来，昨晚兴达建筑公司的左添阳是说今早要派人来拿定制的动土符……
　　一边换衣服一边翻通话记录，被左总派来的男人竟然从7点半开始到现在为止，一共给他打了22通电话……
　　嘶……
　　黄元皓攥着手机，也顾不上系错扣子的的褂子，踢垃着拖鞋，连滚带爬地下了楼梯开门。
　　左总派来的男……呃，男大学生，不仅声音冷，脸更臭。
　　来人盯着黄元皓的眼睛唰唰飞刀子，勉强解恨后才挪动目光，上下打量着这位浑身乱七八糟的卖保健品的野生道士。
　　呃，应该是道士吧？他有头发，还挺茂密。
　　黄元皓赶紧换上正经表情微鞠一躬，开始有礼貌地瞎扒道：“晨修忘了时辰，还请这位小哥见谅。”
　　“符。”大学生的声音听起来比电话里还冷。
　　黄元皓后退一步，抬手指向后门的位置：“请。”
　　大学生眉头微皱，但还是跟上了。
　　穿过那几排堆满不知名神药的玻璃柜子，从后门出去，眼前一切倒豁然开朗了，与那破店是完全不同的景象：开阔的院子正中间摆着一大缸黄色睡莲，两侧是白墙黑柱灰瓦，檐下挂着大红灯笼，木窗上雕着花鸟鱼虫，同材质的双开黑色大门显现出肃穆的光泽。
　　黄元皓将人请进待客室，烧上一壶水，便神神秘秘地不知从哪变出来一个木质小盒，双手端着仔细交给了大学生。
　　“多谢。”大学生屁股还没沾到沙发上，从他手里抢过小盒便转头就要走。
　　“哎等等这位小哥！”黄元皓被这反应搞得差点破了功，声音听着都不正经了，又回到了平时不着调的模样，“咳，这位小哥，我见你年纪轻轻却心中郁结，这里有张转运符……”
　　“没钱。”
　　话没说完，大学生嫌弃地扫了他一眼，随即扭头离开了，留下黄元皓一人感慨道：“哇，现在这年头的小孩都这么傲吗？白送转运符问个姓名都不行？”

　　就在黄元皓心里越想越好奇，打算掐指盲算今天来的男大学生时，左添阳一个微信电话打了过来，还是视频的。
　　黄元皓赶紧跑到后院的待客室里坐下，急急地喘了两口气后接了视频。
　　左添阳一张干巴巴的老脸占满了整个手机屏，不过还没等到黄元皓打算编句什么话解救自己的眼睛，就听到了一个名字：白飞。
　　“是……今天来的那个大学生吗？”黄元皓下意识地感觉这就是那个臭脸大学生的名字。
　　“是啊，动土仪式刚开始没多久，我刚从他手里接过动土符，他就突然晕倒了，送去医院也查不出来是个什么病，现在还在病房里发高烧呢。老弟你倒是说说，他不会是中邪了吧？”左添阳急得唉声叹气，恨不得一脚迈过手机屏把黄元皓给拽过来。
　　“左哥，您有那孩子的八字吗？”黄元皓问。
　　“那我哪知道啊！”左添阳暴躁道。
　　黄元皓也不急，翻出Excel上记录的左添阳的八字就开始掐指算了起来，到达某个节点时，捻住的手突然一顿。
　　这道动土符是左添阳请的，工程的功德因亏便会都算在他的身上，可黄元皓发现，动土符到左添阳手上时已经失效了。
　　黄元皓心里开始忐忑，他问：“那孩子把符给你时，符是用木盒子装着的，还是他用手抓着给的？他有没有碰那符？”
　　“有区别吗？”左添阳想了会，说，“是拿木盒子给的，但那孩子一身擦伤，估计是赶着骑自行车回来摔倒了，那盒子翻没翻碰没碰我就不知道了啊。”
　　“几点开始的动土仪式？”黄元皓问。
　　左添阳老实答道：“上午十点二十三，白飞打电话说拿到符了就开始了。”
　　黄元皓心中的忐忑这回彻底啪嗒砸在了地上了，完了。他深呼了一口气，问道：“那小孩在哪个医院？我现在过去。”
　　“县医院，来吧，我也在这呢。”
　　黄元皓这才看出来，左添阳的视频背景是住院部墙上贴的收费明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