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时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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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我们已经走散时间没等我们忘了说再见
——辛欣《时间啊》
六年后。
赵舒默盯着电脑桌面，嘴角勾着浅浅的笑意。这是小午最近的照片，大大的眼睛乌亮乌亮地闪烁着，仿佛是天上最亮的星星，和他的妈妈一起走在十字路的借口。右下角还有一张他们大手牵小手的特写。不经意让人想起儿时的动画片《大头儿子小头爸爸》，大手牵小手，走路不怕滑……
喉头一阵苦涩，赵舒默仰头，闭目，又是六年了。
时间啊 总不能带来些等待
它让我们再不能拥抱
我有了一些改变
我怎么带着这些改变
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他离开了六年，和他们一起的时间一样漫长，每一天每一夜，闭上眼睛，就能听得到，看得到他们母子的欢笑。他一直在改，一直在变。玥玥，我要怎么才能回到你身边……
办公室的隔间，是他最私人的地盘。满满的一面墙上，都是薛玥和小午的照片。
这是小午刚出生的时候，小小的人儿，还学不会睁眼，嘴巴吐着泡泡。小小的手掌，小小的身子。旁边的另外一张照片是薛玥的，刚生产不就的她，脸特别黑，脸上多了很多妊娠斑，憔悴的模样让人心疼……
啊，这边这张，是小午长了第一颗牙……
这张，是小午第一次自己站起来，薛玥蹲在旁边守着他，脸上尽是幸福的笑容……
这张，小午第一次走路，舞着小手，颠颠地跑到了妈妈怀里……
……
小午第一次背起小书包上学……
小午拿到了老师的小红花……
……
小午满一周岁，薛玥开始工作……
薛玥第一天上班，在门口对着小午依依不舍……
薛玥拿到第一份工资，和小午一起庆祝……
薛玥第一次升职……
六年来，他们母子的点点滴滴在这一面墙上延展开来，关怀，从不停止……
他一直都在不远的地方，默默地看着，听着，闻着。用一切她知道或者不知道的方式，关心着他们母子。一步一步，匿藏在某个角落，见证着他们的成长，也促使自我成长。
她变得越来越耀眼了，变成了一个职业白领，干练，决断。她变成了一个幸福母亲，慈爱，美丽。她变成了一个魅力女性，温婉，妩媚。
生活赋予她不同的角色，每一面都很美。
忽然之间，他明白了。
或许，这才是最真实的薛玥，每一面都是独一无二的薛玥。没有任何光环的照耀，只是作为薛玥本身，绽放出异样的光彩，让人无法忽视。
他才明白，多年前，那段对话的意义。
“我不想一直停留在过去，也不打算原地不动。舒默，已经六年了，我不愿意自己再想蔓藤一样缠绕着你，依附着你而存在。我不要每次你都一味地付出，我不需要你这样。我想自己站起来，不是任何人的谁，而仅仅只是作为‘薛玥’这个人。我想要让‘薛玥’这个人变得有意义……”
记忆的碎片慢慢拾起，拼凑成一个并不完整的方圆。
“舒默，和我在一起，你快乐吗？”
“舒默，你不快乐！”
“我也不快乐！”
“我希望在我面前，你不要有任何勉强。”
“一直在勉强啊……”
“为什么遥不可及的你会突然降落在我的生命中？”
“为什么这么优秀的你会喜欢没有美貌，没有学历，没有财富的我？”
“为什么我最亲近的两个人会同时背叛我？”
“为什么我会那么不小心地流产？”
“为什么离婚？”
……
夹着书本里的已经褪了颜色的便笺：
听说，只要亮一盏灯，
迷失的人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PS：记得想宝宝的名字。
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了，指尖轻抚过际，像是抚过生命中最重要的物品般，那么轻柔，那么珍视。是赵舒默最珍视的感情，家庭。
直到现在，他明白，为什么现在她的脸上会绽放出那么幸福的笑容，当时的阴郁完全消失殆尽。薛玥，她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原来，她并不如他想得那么较弱，她比他想象中更加坚强，更能独当一面，所以能在岳父薛彦青死后，一个人打理善后所有的事情。所以能够在工作中游刃有余。从前，他总觉得薛玥需要被人保护，所以很多事情，他都事先安排好了，都是他认为的最佳方案。但是，他忘记了，薛玥不是玩偶，她有自己的思想，想要做什么，想要怎么做，她有自己的思路。只是他从来都不问。
薛玥心里没来就没有底气，他这么做，不但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反而让她怀疑自己的生存价值。她变得不自信了，变得自卑，所以假装，把自己伪装得无可挑剔。两个人相处，诚实和信任变少了，渐渐地，生出了膈膜，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深，以至于到后来，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了。
赵舒默才知道，为什么当初他安排好了一切，她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按着自己的方式处理。大山的别墅，她没有去。生孩子，她选择了第一人民医院。他后来又分给她的财产，她没有接受。他真是蠢得要死，当时就应该仔细推敲她这么做背后的意义的。也不至于，这么多年的蹉跎。
薛玥正如她所说的，她让“薛玥”这个人有了闪光点，而不是作为赵太太，不是任何人的谁，而是作为她自己。虽然走得很慢，但是一步一步，前进着。只有他，还在傻傻地呆在原地，以为还能回头。
可是人生在世，哪有人会原地不动的。时间在走，人在长，随着阅历的不同，心境的不同，有人变得苍老了，有人变得年轻了，没有人会一成不变。社会在前进，人类文明也在前进。
赵舒默沉默的脸庞，慢慢浮起笑容。
这几年来，不但薛玥有了改变，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有了些改变呢！他们都有了些改变，不同的是，他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薛玥下班，从公司里出来，走得有些急，她赶着去超市。昨天答应小午晚上要给他做大餐，得赶紧去超市买菜。其实所谓大餐，也不过是多做几道荤菜，做工稍微复杂点。想起昨天小午掰着手指头，一样一样地数给她听要吃的菜，还叮嘱她千万不要忘记，薛玥的嘴角便不自觉地扬起了幸福的笑意。
“玥玥……”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遥远而空旷。
“玥玥……”
这一次，她听清楚了。
薛玥怔怔地停住了脚步，她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只是那样站着，一动也不动。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