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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噩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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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高悬,树影稀疏。
夏季,却冷得透骨。
透过厚重的雾气,顾念慈摸索着前进。四周死一般的寂静,却隐隐透出血腥味。
什么声音!
是锋利的剑刃划破天际。
“啊!”
冒着寒光的剑从头劈下,她忍不住喊出声来。
床榻上,顾念慈猛地睁开眼睛,冷汗冒了一身。
这是她第四次梦到四天前的那一幕,是的整整四晚她都被困在那夜西南桥头所见的一幕。里面的血腥让她忍不住掀起一阵又一阵后怕的惊觉。
夜里静悄悄的,没一点儿声音,静得她心里发慌。
“疏桐。”她轻声唤道。
有人闻声从屏风后绕了进来。
疏桐一见顾念慈如此,便知她又做了噩梦。
“主子,又梦到了。”
她连忙上前顺了顺顾念慈的背。
顾念慈点了点头,看向窗外,月光如泻。
“什么时辰了?”
疏桐看了看外面的天,手上动作不停,“五更落了有些时辰了,看样子到卯初了。”
顾念慈点了点头,睡意全然被那噩梦惊跑了,“收拾洗漱吧!”
疏桐看她一身的冷汗,夏日里粘身可舒服不着,“那奴婢命人打些水来洗洗?”
顾念慈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绿绮伸了伸懒腰,打帘进了屋里,瞧见疏桐正伺候着顾念慈沐浴。
“主子真是一天比一天起得早了。”她打趣道,“不然过两日让疏桐到屏风里面守着主子去吧!”
疏桐白了她一眼,真是胡说八道,嘴上没个把门的。
顾念慈趴在浴桶上,没什么精神头,虽说睡不着,但还是有困意,“好啊,那明日夜里你来守我吧!进屏风里面来。”
绿绮笑了两声,说道:“这功劳,我就不与疏桐抢了。”
“油嘴滑舌,记得一会儿准备东西,小先生辰时便到了。”顾念慈背靠着浴桶,滑了下去,舒舒服服地泡着去了。
“这季让先生,主子不去查查吗?”疏桐听到小先生,想起来问道。
顾念慈随意摆了摆手,“不用,大哥倒不至于那么不靠谱。”
见顾念慈从浴桶出来,绿绮迎了上去。她早早拿好了东西在一边等着,虽说是在夏日里,但夜里还是冷的,别受了风,遭罪。
“阿姐可快回来了?”顾念慈算着顾清已经跟着祖母去阜阳老家三个月了,算算日子也应该快回来了。
疏桐打开铜鎏金珐琅彩嵌珍珠绿松石首饰盒,从里面取出常用的护肤膏来,轻擦在身上“昨日云渺来了信,说老太太思旧,想与故人多叙叙,再过半月至一月再回来。”
“阜阳水汽重,也不知阿姐能不能适应。”
“无妨,若是大小姐不适应,自会先行归来的。”
顾念慈点了点头,“倒是这么个理。”常人是这么个理,但祖母不是。
吃过早饭后,顾念慈便练起剑来。
水绿的身影在光辉下持剑,剑光霍霍,阵阵破风,点剑而起,虽说不上身轻如燕,迅如闪电,但也算是落叶潇潇,捕风阵阵。
楚让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小先生!”顾念慈远远见了,跑了过来。
“顾二小姐好剑法。”
是夸奖的话无错,但顾念慈怎地在里面听出来一股测隐隐别的意味来。
她打了两个哈哈,屏退了这种想法,“小先生谬赞,还请先行前往湖心阁,学生稍后便来。”
她命疏桐引路,自己则回去换了身衣服。
两个时辰的时间,楚让便觉出来顾念慈并非如顾风所言般不学无术。
他盯着眼前此景,顾念慈正伏在书案上,对书卷上的话逐字逐字了解着,学得十分带劲。他眼光如炬,倒想透过她看出什么来。是她惯会伪装还是无意插柳,那漕运图她都得吐出来。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中倒是闪出一份狠厉来。
不过一刻钟之后,他就对这事抛掷脑后了。
楚让被气得心脏疼,站在他前面的顾念慈被吓得如同鹌鹑一般,不知是吓得还是热得,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留下来,碎发被汗浸湿,贴在脸颊上。
两个时辰之后的测试和两个时辰之前不能说是极为相似,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一句都不记得?”楚让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记得,但忘,忘了。”顾念慈连头都不敢抬,声音小得像是蚊子。
楚让觉得心中气血翻腾,马上要爆体而亡了。他劝诫自己又不真是来给她上课当小先生的,何必如此生气。但是这东西谁教谁知道啊!这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了的事情。
顾念慈见他一副煞神的样子,无比后悔,她真是看错人了,以后再也不以貌取人了。
但是后悔似乎已经来不及了,他大哥发话了,务必让小先生教会她,这个再气走,他前脚离开,后脚她的屁股就得开花。
阿姐,你为什么还不回来呀!回来救救灼灼呀!
“小先生,你不会打人吧!”顾念慈壮起胆子,小心翼翼地撇着他。
楚让无奈地,被她气笑了。他是想下手,那顾风能饶得过他?嘴上说着不在意,真动手恐怕就此与他一拍两散了。
真是笑话,他也有被一个小姑娘困着的时候。还是两次,天下恐怕没有比这更离谱的了。
楚让想着不要自己和自己过不去,深深叹了口气。
顾念慈以为他要打自己,连忙往后闪了闪,一旁跟着的绿绮也摆好了架势,亭中一众侍女也是离哪里近就抄起哪里的家伙,严阵以待。
楚让再度抬头,便被眼前此景震惊到了。
一众侍女又拿镇纸的,有的高高举起手中扇风的五彩孔羽扇,就连顾念慈手里都拿着一只偌大的羊毫,瑟瑟发抖地盯着他。
在楚让不解的眼神中,顾念慈悻悻地笑了笑,招呼着大家放下手里的家伙,“都放下,放下。”她揽下一旁婢女手上的镇纸,“平常与三妹打惯了,这些都是下意识的,并未针对小先生。”
她的样子有些滑稽可笑,倒也和她年龄身份相符。可那日淬了毒般的眸子夜夜入梦,漕运图又不知所踪。装得了一时还能装得了一世,深藏不露,但也终归会有露出马脚的时候,到时候他再好好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