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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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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戚明雪头皮都快要炸起来了,心跳如同擂鼓一般,她清楚这人虽然平时从没正形,到正经节骨眼上却绝不至于不分轻重缓急,做出什么节外生枝的事。
李玄霆显然也察觉了不对,举目将队伍扫视一圈,李延竹却活像原地蒸发了,他眉目骤然凛冽了起来,下意识与戚明雪对视一眼,彼此目光闪烁,一瞬便了然了对方眼中的愕然与焦急。
戚明雪长剑横在胸前,试探着唤道:“李延竹?李延竹,你在哪里?”
喻明霄闻声回过头来,看到少了个人,眉头皱起,低声道:“李公子去哪里了?”
一行众人也回头四顾,皆是惊疑不定——两个高手在侧,青天白日下却平白没了个大活人,这可真有些瘆人了,怎知不会有下一个?
戚明雪眉头紧蹙,摇头道:“我一转眼,他就不见了。”
一名拂云教道士说道:“李公子会不会踩中了什么陷阱?这附近似乎没有布置陷阱的痕迹。”
戚明雪方才早已警戒探查过,这谷底之上哪怕一块草皮都没有翻动过的迹象,若是暗器偷袭,李玄霆和她自己不可能对破空之声充耳不闻,中毒什么的更加无从谈起,一定要解释,那就是李延竹言出必践履行承诺,变成了一阵看不见也摸不着的风,当场刮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个念头——时隔数年,这帮盗匪竟然已经厉害到了这种程度,一踏进山谷,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摸走,这显然是警告,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震耳欲聋的退堂鼓在山谷里回荡,喻明霄刚要开口,李玄霆却先说话了:“几个会些许轻功的小贼而已,直捣他们老巢,不愁揪不出来——喻掌门,你说是吧?”
喻明霄一怔,随后肃然道:“不错。众人随我来。”
柔云派多年前曾进山剿匪,当时喻明霄和戚明雪虽只是初出茅庐,却都亲身来过,摸清了这山谷的地形,知道这伙盗匪营寨的位置,如今多年过去,即便位置有变,山谷中不是河流就是巨石,可供安营扎寨的地方就那么巴掌大几块,除非这些匪徒会飞天遁地,否则连跑也没地方跑。
唯一的缺陷是这山谷实在太大,只怕十几个人转上一整天,也不见得能从东头跑到西头,喻明霄沉吟道:“咱们分头行事,这样能快上许多,两个时辰后来此汇合,若遇急变,即刻放信号示警。”
这是启程之前就已商量好的计策,这批山匪行踪无定,况且近来也并未在芙蓉城和附近村镇出没,沿途之上并没打听出个所以然,唯一能确定的只有他们的落脚处在这山谷中,人马不多,不出三十人,因此兵分两路,分别由戚、喻二人压阵,即便正面撞上匪徒,也不至于陷入险境。
六名柔云派弟子跟随喻明霄,剩下六名拂云教弟子则跟随戚明雪,李玄霆表示戚女侠虽然身手了得,可毕竟是位“弱女子”,“喻掌门率众自然让人放心,李某与雪儿同路,也好照应。”
拂云教弟子们没异议,倒是柔云派的六名弟子着实让这声“雪儿”惊吓得不轻——这人也不怕折寿,上一个胆敢以大师伯公公自居的人坟头的草可都能盖间茅屋了!
戚明雪本人不置一词,清丽脱俗的脸冒着刚从冰窖拿出来的冷气,提着剑目不斜视从李玄霆身旁走过,把李玄霆晾在了身后。
所幸李玄霆在拂云教弟子那里还吃得开,一名先前的小道士凌霜也在队伍中,他眉头微皱,对李玄霆道:“教主,掠走小公子的那些贼人来无影去无踪,实在太过可怕,他们莫不是会什么邪术?”
李玄霆被他一本正经的提问逗笑了,一拍他后背,“他有邪术,你有符术,你还怕了他?不过这几只‘山匪’中,能有习得‘惊鸿一瞥’的人,倒着实有些出人意料。”
戚明雪正处处留心,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听罢一皱眉,道:“什么是‘惊鸿一瞥’?是轻功么?”
李玄霆见她终于纡尊降贵搭了腔,和蔼可亲地看着她,“更准确一些的说,是五行遁术,俗名‘惊鸿一瞥’,只因施术之人借五行之力隐藏身形,一瞥之后即不见踪影,才叫这个名字。雪儿不修道法,未曾听闻也情有可原——凌霜出身道门,你师父总该提起过吧?”
凌霜和另外几名拂云教弟子顿时面露恍然,凌霜一拍脑门,道:“教主说得果然不假,师父曾为我们讲授五行之法,其中有一门便是遁术,此术神鬼莫测,施术之人瞬息出没,只是修行之时需抱元守一,天人相应,极为困难,几乎无人能够练成,近于失传——那些贼人竟是以此术掠走小公子,怪不得我们毫无察觉!”
戚明雪面若寒霜,低眉沉吟道:“照此说法,那人岂非可以凭着这‘惊鸿一瞥’为所欲为,我们难不成就这样束手待毙?可有什么破解之法?”
几名拂云教弟子彼此对视一眼,一个小道士说:“戚师叔,破解之法是有的,师父说这五行遁术的破解应当‘赋阴阳于犀利,辟混沌于顷刻’……”
戚明雪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本来就心急如焚,现在恨不得撕了这臭牛鼻子的酸腐书,“你就说到底该怎么做。”
小道士让她吓人的脸色唬得后背一僵,总算没继续背书,腰板挺直道:“就是一男一女合握同一把剑,往地上一插——”
戚明雪茅塞顿开,将原本就已出鞘的长剑倒持过来,向说话的小道士一伸,“帮个忙,你也来握一下。”
小道士欣然点头,刚想伸手,却冷不丁顿住了,看着白衣如雪、冷傲美艳的戚明雪,张张嘴,欲言又止。
戚明雪看着他难以言状的神情,心里打了个突,这才马后炮地问道:“怎么?可是有什么忌讳?”
小道士擦了两下额头上的冷汗,低头拼命瞅身旁的师兄,师兄心知肚明,然而嘴巴闭得比他还严实,击鼓传花一样卖力扯身边凌霜的袖子。
凌霜是个耿直老实人,也明白大家丢来丢去不敢开口的是什么,心道戚师叔也不是未出阁的黄花姑娘了,况且人命关天,便挣开被师弟扯着的袖子,向戚明雪做了个揖,道:“戚师叔,师父曾嘱咐,这破解之术中的一男一女,须是未经人事的童贞男女,否则术法无效……”
他说到最后到底有些心虚,声音越来越低,见戚明雪没说话,只好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戚师叔您……”
他眼睁睁看着戚师叔的脸色由白转黑,然后由黑变红,最后由红变白。
戚明雪把长剑恶狠狠往他眼前一递,声音压到最低:“你来不来?!”
这话听起来像是问话,但凌霜本能感觉自己若是胆敢拒绝,可能即刻就要命丧当场了。
万分无奈,凌霜带着困惑和不解,伸手握住了戚明雪的长剑,与她合力插进脚下的草坪——
凌霜叽里咕噜念了几句戚明雪听不懂的咒语,最后大喝一声:“破!”
不出凌霜所料,并没有任何动静产生。
戚明雪神色霎时更加难看了,凌霜心道戚师叔明明清楚自己经历洞房花烛,已非处子之身,还这样急病乱投医地尝试,果然与李公子情深意重,柔云派那些李公子心怀不轨觊觎长辈的传言,果然只是传言而已,教主也只是尽慈父之责上门提亲,逼婚之说更是万万无从谈起。
下一刻,一个浑身血污的男人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两人身旁。
,、饶是知道“五行遁术”效用神奇,可终究耳闻不如目见,或许是这无中生有的场面太过震撼,又或是陡然明白过来成过两次亲的戚师叔竟仍是完璧身,总之哪一个事实都是难以相信的,以至于小道士们当场化作木鸡。
那凭空出现的人侧卧在地上,背对着戚明雪,散乱的头发遮住了脸,身上的衣服不知被什么割裂了 ,露出数道纵贯腰背的可怖血痕,血痕堪堪结痂,有的还十分新鲜。他微微蜷曲着身子,肩膀微不可查地颤抖着,手肘用力一撑地面,似乎想要坐起来,最后还是虚脱一般地跌了回去。
戚明雪的整个心脏似乎都在抽搐,她顾不上对小道士们的目光刨根究底,一步跨过去,在那人面前蹲下来,嘴唇轻颤地看着他脸上的血污,然后发现——
这人不是李延竹。
李延竹不是这人的国字脸,双眉也比这人更浓一些,下颌上更没有乱成一团的胡须,纵然黑红的血渍横七竖八,也不妨碍戚明雪认人。
她高高提起的心猝不及防砸回了原处,紧接着又重新吊起来,幸而戚女侠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勉为其难地自我麻痹,告诉自己没看到他有事那他就肯定没事。
那人抬起几乎被鲜血糊住的眼帘,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看到戚明雪那一刻,有些涣散的双眼中掠过一丝惊诧,嘶哑着声音开口:“戚……戚师妹……是你么……”
戚明雪正在神游天外,毫无防备地让他拉了回来,心中奇道这人为何叫我师妹,难不成他是柔云派的人?可在柔云派的同辈中,无人不喊她一声“师姐”,一转念又觉得这声音在哪听过,凝神定睛,半晌,有些愣怔地说道:“郑师哥?……是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