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落》鱼一舟

22、第 22 章

　　第二天先考的是听力和阅读，上午听力下午阅读，题量不小，陆玙觉得有些费力，但好歹英语的底子是比较坚实的，不像物理竞赛那么抽象，她自认为发挥得还不错。

　　中午在附中的食堂吃饭，刚坐下就看到路星城和周围的一帮人一起说笑着走进来。

　　真的是很神奇的一个人，好像走到哪里都有熟人。
　　陆玙不得不怀疑招人喜欢、引人追随是否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路星城却在选好菜看到她之后，和身边老同学打了个招呼，就朝她这边走过来了。

　　坐下之前还颇为礼貌地问了一句：“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陆玙笑了：“坐吧，它上面没写我的名字。”

　　路星城“噢”了一声：“这样啊。”
　　“我看姐姐那么冷漠的样子，还以为你不想看到我。”

　　陆玙有些无奈道：“我哪有一脸冷漠……”
　　天生长这样不是她的错。

　　路星城把“不吃胡萝卜”的理念一以贯之，任何一点细小的红色的星子都要挑出来堆成一堆，还一边闲聊道：“高二年级组的题难吗？”

　　陆玙想了想，道：“还行？周晴说英语的竞赛结果没什么加成，她名都没报。所以我也没有什么太郑重的想法。”

　　说完有点后悔。
　　路星城也是来参加比赛的，这样说话不太好吧？

　　路星城却没在意，说道：“确实没有什么加成。数学物理化学生物要是拿到省一之前的名次才作用大一点。”

　　陆玙稍稍放心。
　　心想以后说话还是走点心吧。

　　路星城抬了抬头：“不过……来体验一下也不错吗。”
　　陆玙点头：“你说得对。”

　　结束了下午的阅读考试后，路星城发微信问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说附近有一家不错的火锅店。
　　陆玙想着反正也没有什么事，就答应了。

　　来自一中的考生其实不少，但分散在不同的考场，而且大部分一中的学生她也不太认识，除了周晴外唯一比较熟的刘婷也在另一栋楼里，所以其实差不多还是形单影只的状态。
　　路星城倒成了最熟悉的人。

　　世界就是这么奇妙。

　　在得知陆玙不能吃辣之后，路星城点了个鸳鸯锅。

　　——万万没想到，所谓的鸳鸯锅，是大得颇具豪气的辣锅，包着一小撮含羞带怯似的清汤锅。

　　陆玙：“……”
　　路星城：“……”

　　好吧。

　　路星城从小无辣不欢，陆玙口味却清淡无比，不喜欢甜食也不耐辣。
　　抱着好奇尝试的心思尝了一口辣锅里的娃娃菜，她连喝了几大口水都压不下去那股麻劲。

　　路星城好心给她要了一杯牛奶，然后科普道：“带叶子的菜特别吸油吸辣，一般不会放到辣锅里煮……”
　　陆玙：“……”

　　缓过来一点之后，她轻轻叹气：“看来我和这个世界上很多好吃的东西注定无缘。”
　　路星城善良道：“其实练习练习就好了。”

　　陆玙笑了：“还有这说法。”
　　路星城点头：“当然了。”

　　可能是因为刚吃了辣，他的嘴唇红润润的，在灯光下还微微透着光泽。
　　陆玙移开了眼睛。

　　吃饱喝足之后，两人一起在附近逛了逛。

　　路星城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公园：“我小时候经常去那里玩。”
　　陆玙有点惊讶：“原来你以前住在这一片吗？”
　　路星城点头，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要不要进去走走？”

　　陆玙：“好。”

　　穿过喷泉和花园，一路上不算太刺眼但依然明亮的路灯，路星城带她来到一片小操场。
　　原来是个专门为小孩设计的矮篮筐版篮球场。

　　路星城拍了拍如今已经还没有他本人高的篮球框：“最早就在这里和几个邻居家的小孩儿打。”
　　陆玙突然想起周晴对周放小时候的描述，一下子笑了：“挺可爱的。”

　　路星城一只胳膊靠在篮筐上，颇有点玩世不恭的意思：“不只是可爱哦。姐姐你可不知道，我初中的时候被一个从CBA退役的教练看上了，说想让我走专业的篮球职业路来着。”
　　陆玙好奇道：“那你没答应吗？”

　　路星城另一只手摊了摊：“一不小心学习太好了，家里人不同意。”
　　陆玙：“……”

　　这话说的。
　　如果不认识他，估计会很想揍他一顿。

　　路星城接着又谦虚道：“当然了，我的成绩在姐姐眼里肯定不算什么，但是我爸妈都觉得我还是正经学习比较好。我想着篮球只是个爱好，平常也能打，不是非要去打职业。”

　　陆玙点了点头：“分得清爱好和正业，我觉得挺好的。”
　　路星城靠近过来了一点点：“那姐姐有什么喜欢的事情做吗？”

　　陆玙想了想。“逗猫算吗？”

　　路星城反应过来：“你朋友圈那只吗？长得很漂亮。”
　　陆玙笑了：“是啊。我朋友的猫，名字叫乐乐。”

　　路星城却一下子惊奇起来：“我天。”
　　陆玙：“？”

　　“我奶奶家的狗也叫乐乐。”

　　“……那还挺有缘的。”
　　乐乐这名字其实也并不是她取的。

　　路星城叹了口气：“假期去了奶奶家一趟，这家伙老大一只，占着我的床不下来，我差点把它提溜起来扔出去。”

　　“那它挺勇猛。”

　　“这叫有其主必有其犬。”

　　“哈哈。”

　　“笑得好敷衍。”

　　“……哪有。”

　　一路走着，到了有人在这里散步遛狗的地方，看到了一只萨摩耶。

　　路星城似乎很招狗狗的喜欢，那只萨摩耶走过来后朝他直摇尾巴。
　　于是他就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头。

　　小狗热情地舔了舔他的手。

　　这场面很柔软，陆玙觉得自己心里某个地方陷落进去一块。

　　萨摩耶的主人是一个扎着两个丸子头的小女孩，一手牵着妈妈的手，一手牵着遛狗的绳子，看到路星城还有点害羞：“对不起呀哥哥，我们家耶耶平时没有这么放荡的。”

　　小女孩妈妈先被逗乐了：“你这是什么形容词啊？”
　　小女孩气愤道：“就是嘛！我有教过他不能见谁都舔、不能做舔狗的！”

　　妈妈笑得更欢了。

　　陆玙也忍俊不禁。
　　这小女孩真可爱。

　　路星城又摸了摸小狗的头：“那说明它对我一见钟情。”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然后非常客观地认真说道：“哥哥，我觉得不是一见钟情。”

　　“可能只是见色起意。”

　　“我妈妈说过，长得好看的人都会很容易骗走小狗。”

　　路星城似乎是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陆玙，脸上依旧是那种即使在夜色里也十分明亮飞扬的笑容。

　　“我觉得这句话很对。”

　　“长得好看的人都会很容易骗走小狗。”

　　“……”

　　*
　　结束了为期两天的英语竞赛，陆玙被陆明江接回家，补完作业以后，意识到第二天就又要去上学，不禁叹了口气。

　　当学生真是太辛苦了。

　　考上大学读大学，读完大学工作，应该也挺辛苦的。
　　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番近哲学思考没持续多久，就被班群里一则消息打断了。

　　彭臻截图了一张看上去像是喜报但应该还没来得及张贴出来的东西，陆玙第一眼就看到了周晴的名字，和后面金光闪闪的“全国化学竞赛一等奖”字样。

　　这下班群里确实是沸腾了。

　　要知道彭臻自己拿了省一，其实已经是很厉害的成绩，在一些好学校的自主招生项目里也已经是将来申请时具备降分要求的优势了。
　　但国一的名次，即使是在一中，也基本上几年都不会见一次。

　　陆玙跟着刷了一个“晴姐牛逼”，还专门去私戳她，说了句：【好厉害，恭喜】

　　这话太真诚了。真诚到她都怕自己显得不真诚。
　　但真的为她感到高兴。

　　谁说的女生学不好理科？请马上把自己的舌头吞下去。

　　周晴的国一实在是太闪亮，陆玙又去细细看了一下已经出名次的化学竞赛获奖名单，刘婷也拿到了国三的好名次，还有几个她不认识但看名字也应该是女生的同学，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倒不是她搞什么区别对待。是小学被人说“小学学习好有什么用，上了初中就比不过小男生啦”，初中又被说“初中学习好有什么用，上了高中就比不过小男生啦”，真是好笑，直到现在她也没有比大部分男生差哪里去呀？
　　以后她也不觉得自己会比别人差到哪里去。

　　周晴很快回复：【我真是服了】

　　又转战到了班群里说话：【谁做的这个喜报？？？】

　　【丑死我有人负责吗？】

　　陆玙：“……”
　　噗地笑了。

　　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退出聊天框，一一查看了列表回了消息，包括来自夏琪的日常问候和乐乐照片的分享，几则班委事务的通知，还有路星城的未读消息。

　　咦？刚刚居然没看到。

　　点进去发现是路星城分享的一张自己在高一年级组计算机竞赛里拿全国二等奖的获奖证书。
　　居然还有计算机的竞赛？

　　不知道是不是参加的人本身就不多，之前老师都没介绍这个项目。所以她都没注意。

　　不过路星城私发给她，还加了个带墨镜的表情，应该是想求表扬？
　　那发在朋友圈岂不是表扬的人更多。

　　抱着一点点的疑惑，陆玙回道：【好厉害】
　　【大拇指.emoji】

　　路星城：【嘻嘻】
　　他向来是不知道谦虚两个字怎么写的。

　　陆玙把手机放到了旁边，眼睛看着天花板，觉得这种“因为自己在某些实力领域里貌似处于了比较中的劣位”而有的一些轻微的沮丧、和近似于自卑但又不是自卑的感觉很新鲜。

　　和曾经那些因为偏见而生的无力的耻感不同，现在这样的是可以改变的，是她可以逐渐进步或是自我排解的。
　　这是一种干净的沮丧。

　　且这份沮丧也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
　　因为晚饭的时候，物理竞赛复赛结果也出来了。

　　她拿了国二。

　　和九月份月考考第一的心情很相似，心里十分清楚地知道这不是奥林匹克竞赛，真实的竞赛属性并不那么那么强，做过题目也就知道大体上还是和高中生水平相当的，比赛结果不会让她直接降分录取或是保送哪个学校。

　　但这不影响她很高兴。

　　非常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