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撷光》辛子厘

1、重逢

　　“喂？”

　　电话接通，是杨雪橘的闺密，杜清嘉。

　　“喂，小橘子，上次推你的那个招聘，你去面试了吗？”杜清嘉带有目的性地问。

　　“去了。”杨雪橘回。

　　“怎么样？怎么样？你一定通过了吧？”杜清嘉激动地说。

　　杨雪橘一边听着，边用手指扣了扣书桌上堆积的纸张，回：“风襄的竞争也太大了，我打算再多面试几家。”

　　杨雪橘大学毕业三年，第一份助理的工作就是在大厂，刚刚破产，她也就刚刚失业。杜清嘉身为她的铁闺密，立马就给她发来风襄集团的招聘广告。

　　风襄集团是国内智能制造行业龙头企业，人人皆知。能去这种地方上班的人，不是出身名校，就是专业能力极强。杨雪橘尽管从高校毕业，但毕竟工作年限短，没太大优势，因此对这次的面试结果并不自信。

　　但杜清嘉的反应却不这么认为：“不用了，相信我啦，你肯定能进的！”

　　杨雪橘见她如此断定，不忍心反驳，只好保持默认。

　　二人挂了电话，杨雪橘还是踏踏实实地把自己的简历完善了一下，又投了几家公司。

　　两天后，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喂，您好，是杨雪橘杨女士吗？”电话那头，年轻女人礼貌不失热情。

　　“我是。”杨雪橘接。

　　“我是风襄的HR卢敏，现在通知您一周后来我公司报道入职，您看方便吗？”名叫卢敏的年轻女人接着说，语气洋溢着邀请。

　　杨雪橘愣了两秒。

　　她，居然被录用了？

　　“好的，方便的。”杨雪橘赶紧反应。

　　电话挂了，杨雪橘心里巨高兴，其中还夹杂着一丝忐忑。

　　她其实有些疑惑，风襄集团为什么会通过她那平平无奇的简历和面试。

　　杨雪橘把结果告知杜清嘉，杜清嘉依旧不假思索地夸她：“嗨，我就知道，我们家小橘子最棒了！从高中到大学一直都很优秀的你，怎么可能会被pass掉呢～”

　　真的是这样吗？杨雪橘的心里如履薄冰。

　　一周后，杨雪橘穿好衣服，带好证件，准备着出门。

　　杨雪橘到风襄入职，那天到通知她的HR卢敏带她办手续，走的流程。

　　卢敏告诉她：“咱们风襄的老总裁被调走了，新上任的总裁过几天才到。我看你的简历写你做过两年的助理，是这样的，趁着这个空挡，你先熟悉一下公司环境和自己要负责的工作，到时候新总裁来了，就要辛苦你在他身边帮着多磨合，多适应，你看怎么样？”

　　杨雪橘点点头，说：“没问题的，卢总。”

　　卢敏思索了一下，又说：“有件事你得知道一下，其实，你一开始是被我们pass掉了的。”

　　啊？杨雪橘惊讶。

　　过了几秒，心情又平复下来，她想，这可能才是事实吧。

　　但，为什么她还是被录用了呢？

　　卢敏继续说：“是新总裁啊，看到了你的名字，说你俩是老同学，他用你更好打交道，用着也更放心，我们这才通知的你，明白吗？”

　　老同学？她的哪一个同学，实力这么强，和她一样的年级，能胜任风襄集团总裁的位置。

　　这种内部关系，杨雪橘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本分地说：“知道了，工作上，我一定为公司和总裁竭尽全力，不辜负风襄对我的信任。”

　　卢敏满意地微笑，让她下去忙。

　　杨雪橘回到自己的位置，她还不知道卢敏口中的“老同学”究竟是谁，只是暂时忙着自己手头的工作。

　　今天后，新上任的总裁到了，所有人被通知到去开会。

　　会议室里，各部门负责人陆陆续续地到了，总裁却还没露面。

　　等人到齐，会议开始，他才从外面走进来，向所有人礼貌地打招呼。

　　杨雪橘微微抬头，人瞬间愣住。

　　这个人，竟然是邓利铭。

　　杨雪橘没有想到，会是他。

　　但这也是应该的，因为，毕竟高中的时候，邓利铭和她一样，是年级大佬，不但成绩好，人缘也贼好，优秀得超群。

　　时间有些远了，她记得和他是高中同学，做了三年的同桌。当年，她比现在还要封闭和内向，是邓利铭、杜清嘉和她做了三年朋友。

　　后来高考结束，分道扬镳，她和他再无联系。

　　还是大学期间，杜清嘉主动联系的她，她们才有今天的亲密关系。

　　杨雪橘下意识地，目光紧紧跟着邓利铭，重逢令她心里高兴，但也夹杂着诸多说不清楚情愫的往事，令她开始产生回避。

　　邓利铭同样的，在进入会议室时，首先找熟悉的她的脸。他同样看了她很久，直到，杨雪橘避开目光，低下头。

　　邓利铭回过神，理了理西服的袖口，走到为他空出来的椅子旁边，寒暄，自我介绍，发言表态，一气呵成。

　　卢敏坐在他边上，杨雪橘正挨着她，静静地听着他讲话。

　　会议结束。

　　邓利铭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杨雪橘在门外磨磨蹭蹭，始终不想进去。

　　“小杨啊，磨叽什么，邓总那不需要人帮忙吗？”卢敏过来，看见她，问。

　　杨雪橘说：“卢总，我还是跟您一块儿进吧。”

　　卢敏没多想，麻利地敲了敲门。

　　“进。”里头的邓利铭说。

　　卢敏进去，杨雪橘跟在她后面。

　　卢敏跟邓利铭说了一些工作上的事，然后看向杨雪橘，介绍说：“以后，小杨就是您的助理，您和她先聊，我忙去了。”

　　“去吧。”邓利铭说，眸光轻瞥过杨雪橘身上干练的着装。

　　门被关上，办公室里只剩下她和他两人。

　　“好久不见。”邓利铭朝她说。

　　“好久不见……”杨雪橘回应。

　　“真巧，我刚来风襄，就碰到你来面试。”邓利铭继续。

　　杨雪橘忽然懂了，为什么杜清嘉那么肯定地认为，她一定能通过面试，拿到风襄的offer，她一定是知道邓利铭任职的内幕。

　　杨雪橘内心有丝抵触这样的攀附，但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她无可奈何。

　　“谢谢你给我offer，改天请你吃饭。”杨雪橘语气中肯客气地说。

　　原本在浏览文件的邓利铭，抬头，看她，说：“不是我给你offer，是我相信你，可以胜任。”

　　杨雪橘犹疑片刻，不再解释。

　　那么多人竞争，她明明输了，这对其他人都不公平。

　　“好了，饭就不用请了，找个时间我请你们吃饭吧，你帮我订一下位置，按照你们的口味来就行。”邓利铭交代说。

　　“好。”杨雪橘说，话毕，轻声出去，将门带上。

　　八年前，杨雪橘刚上高中。

　　阳信一中一班，是市里最好高中里最好的班级。

　　入学的时候，杨雪橘的成绩排年级第二，而邓利铭则排年级第一。

　　班主任将他们俩安排成同桌，希望他俩良性竞争，谁也不必让谁。

　　杨雪橘很争气，前三周周考的成绩下来，她都超过邓利铭，拿下年级第一的位置。

　　同样是学霸，但她和邓利铭在班上的处境大不一样。她自卑、内向，十分的社恐，很少跟班上的人有交集。而邓利铭则和她相反。邓利铭阳光、开朗，不仅人聪明，可以轻松取得优异的成绩，人缘还很好，一堆的人追捧他。

　　即便是同桌，那时的杨雪橘，埋头于自己的题本，并不清楚除她以外的人正进行着怎样的社交。她也因此游离于班级同学的圈子以外。

　　在邓利铭的记忆中，他一开始也没有留意同桌杨雪橘，毕竟她时常不爱说话，只是埋头勤学。

　　当他看到，屡屡三次的周考成绩，杨雪橘的排名都在他之上，心里顿时有了一丝竞争的危机感。

　　不仅邓利铭，班上的同学也都知道了杨雪橘的存在，他们时常在私底下讨论她。邓利铭则在一旁旁听。

　　“你们说，杨同学她为什么不跟我们交流呢？”一个同学说。

　　“是啊，还没到高考呢，她也用不着这么卖力吧？”又一个同学说。

　　“是啊，平常，我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路上，跟她打招呼，她都爱搭不理的，也太没礼貌了！”同学继续。

　　爱搭不理吗？邓利铭听完，看了一眼静坐在座位上的杨雪橘，思索，感觉她也不是那样，总之，说不出来她是怎样。他跟她，还不熟。

　　忽然有人问他：“哎，邓大佬，你是她同桌，她有和你说过话吗？”

　　邓利铭略想了想，摇摇头。别说说话这种正常交流，他同桌好像连有问题都只会去办公室里找老师解决，完全地无视他的存在。

　　问他的人叹了口气，说：“唉，我从没见过这么高冷的同窗。”

　　天聊着聊着，很快就上课了。

　　邓利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余光瞥见同桌杨雪橘认真的模样，心底顿时升起紧张感。

　　不行，他一定要拿回第一！他是从阳信中学本部的初中升上来的，初中三年，他一直是级部第一，没人能超过。

　　他不能丢这个脸！

　　很快，时间到下午，晚自习前，有很长一段下课时间。

　　邓利铭的小弟约着他去篮球场打球玩。

　　夕阳下，几个人一边打着球，一边聊着天。

　　小弟闲闲地笑着说：“邓哥，听说你的年级第一让人给夺了啊？”

　　邓利铭把手里的球投出去，秒回：“没事，下次还会回到我手里。”

　　“最好是这样，”小弟说，“不然你年级第一的神话和人设要崩啊！”

　　这有什么？邓利铭心里想，他不在乎这个，只是觉得，应该要保持以前拿第一的状态和态度。

　　“我在乎这个干什么？”邓利铭坦诚地说。

　　小弟仍然笑着说：“你在初中部现在可是传奇人物，我妹才上初一，就天天把你挂在嘴边，你要是不拿第一，可要伤多少迷妹的心哦……”

　　邓利铭接过别人传来的球，漫不经心地说：“这关我什么事？”

　　他不知道现在初中部的弟弟妹妹们还提着他的名字呢。

　　但他又不会为什么迷妹迷弟才热衷拿年级第一。

　　小弟没再说话，他也仅是反馈一下真实情况而已。

　　又过去一周，高一年级进行了首月月考。

　　邓利铭心里并没有把握夺回年级第一。但成绩出来后，出人意料，他和杨雪橘分数一样，双双级一。

　　他们年级的开学典礼将在这之后举行，他和杨雪橘被选为年级代表，到时候要上台发言。

　　十月上旬，学校举办开学典礼。

　　金秋送爽，丹桂飘香——这万年不变的演讲开场白倒是十分应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