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春［破镜重圆］》怂吱吱

3、随队医生

　　那天晚上舒意难得的失眠了。

　　幸好后面两天是周末，事情解决完，宋知珩没再来过学校，不管是找她聊孩子的学习情况，还是接孩子放学，都没有。

　　他应该挺忙的，作为一个医生。

　　舒意也很快调整好状态，投入自己的本职工作之中。

　　四月，学校照例组织了春游活动，小孩们一个个高兴的不得了，当天都背着一堆平常自己爱吃的零食来，校长在前面讲话，他们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一会儿到了地方怎么分零食吃。

　　舒意站在班级队伍旁边，有些无奈，也不想今天还把这群孩子管的那么紧，只是把手放在唇边比了个“嘘”的手势。孩子们也很听话，跟着她把手指靠到嘴巴上，然后讨论的声音也小了很多。

　　“接下来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今天的随队医生，是我们市人民医院的外科宋医生。”

　　舒意下意识转头朝校长身边看去，宋知珩正淡笑着冲台下挥了挥手，目光在舒意身上停留了一下，随后又笑着和校长点头示意。

　　那么多医生，怎么偏偏是他。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冤家路窄，舒意心里想。

　　之后校长在说什么，舒意已经不太知道了，她始终低着头，不想与宋知珩对视，幸而校长也不想耽误好春光，很快结束了讲话。各班级排着队上车出发，舒意带的一年级在队伍最前列，而各种校领导和随行的生活老师和医生走在队伍最后。

　　等带着班上的孩子上了车，那种不自在的被注视着的感觉才终于消失，舒意如释重负。

　　这次学校的春游安排在市郊的一个湿地公园，占地面积很大，有湖泊有沙滩，有树林草地也有大片大片的花丛，这两年是市里很热门的周末放松地。

　　校长和公园管理方打好了招呼，一串大巴直接开进公园里，孩子们稳稳当当的下了车，大巴才又排着队去景区停车场停车。

　　校长把扎营地址安排在沙滩上，没有草地上可能会出现的鼠蚁虫蛇，视野也更开阔，方便老师们留意孩子的动向。

　　舒意和其他老师组织着把学校带来的超大野餐垫一一铺好，让孩子们把包放好，也可以坐下了休息，但孩子们正激动着，迫不及待想去撒欢儿了。

　　“都听好，因为公园里不光有咱们学校的老师和学生，还有其他游客，有很多陌生人，所以所有人不许乱跑，沙滩上这片插着旗子围起来的部分已经够大了，这是咱们学校的区域，所有人不能离开这个区域，不能解开手上的丝带，不能下水，不能打架，知道吗？”

　　“知道啦老师！”

　　有些孩子架势都扎好了，就等着老师们一声令下就冲出去玩，舒意笑了笑，也不多啰嗦，“去玩吧。”

　　学生们一哄而散，沙滩这片被园区圈出来的地方不小，穿着统一校服的孩子四散开来，像一群吵闹的麻雀。不同年级的孩子手臂上还绑着不同颜色的便于老师们区分学生的丝带，为本就春意盎然的公园增添了另外一抹明媚春色。

　　学生们难得春游，老师们也难得休息，都散开来坐在沙滩上放松聊天，享受日光浴。

　　舒意并不是很喜欢晒太阳，找了棵大树靠着，盯着远处的湖面发呆。

　　有人走过来，挡住了她的视线。

　　“舒老师怎么自己坐在这儿。”

　　“自己待着安安静静的，没什么不好。”

　　舒意没有抬头就知道是谁，宋知珩在她身边坐下，“可是你以前很不喜欢一个人待着。”

　　舒意转头去看另一边，就是不去看宋知珩，她的声音被微风送进宋知珩耳朵里，“人都是会变的，宋医生。”

　　“那你觉得我变了吗？”

　　“不知道，早就不记得你之前什么样了。”

　　舒意淡漠的回答着宋知珩的问题，站起身准备离开，宋知珩却拉住了她的手腕。

　　今天是个大晴天，天气很好，舒意穿了一件衬衫当外套，但下车后有点热，袖子被她卷了起来，此时宋知珩的手没有任何遮挡的握住她的手腕，手心里的温度发烫。

　　舒意扭了扭手腕，宋知珩没有拉扯，很轻易松了手。

　　“宋医生，现在是工作时间，请您自重。”

　　“你坐在这里发呆，见了我才想起来现在是工作时间吗？”宋知珩轻笑，眉目间似乎带着些无奈的宠溺，“舒意，我没有恶意，就是想和你聊聊天，毕竟也是老同学。”

　　老同学......

　　原来宋知珩竟然这样概括他们的关系，一句简简单单的老同学，像是一桶冷水，浇灭了舒意心中不知从何而来的怨气、怒火。

　　对于宋知珩来说，他们只是老同学，多年没见，见面后叙叙旧聊聊高中生活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有她这个总是惦念着过去的人觉得，人家是想和她聊聊当年那段糟糕的感情。

　　“去那边走走吧。”宋知珩提议道。

　　舒意也不想让其他人看见他和宋知珩拉拉扯扯的说话，毕竟他们现在更主要的关系是老师和学生家长，应该保持好适当的距离。

　　她低着头默不作声的朝人少的地方走去，宋知珩就跟在她身边，半晌才开口道，“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好的不得了。”舒意的语气还是没什么波澜，“一路平稳的念书，毕业考上编制，当上老师，没什么不好的。”

　　“那就好。”

　　“你呢？”

　　“也好的不得了。”宋知珩学着舒意道，“年轻的外科医生，前途不可限量，没什么不好的。”

　　“挺好的。”

　　气氛再次凝固，舒意一直没有抬头，也没有看宋知珩，但她知道宋知珩的视线始终追随着她。

　　“你和以前的同学还有联系吗？”

　　宋知珩似乎是没想到舒意会问这个问题，愣了愣，“没有了。”

　　“你是我毕业后又见到的第一个同学。”

　　舒意笑了笑，但是没有说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你怎么会是随队医生？你不忙吗？”

　　“往年学校的随队医生也都是我们医院的，欣欣刚好也在你们学校，今年我就报名了。”

　　说的好像欣欣第一年在这个学校上课一样，舒意心里想。

　　“你是今年才来学校吧？那你在A市多久了？”

　　“这是第八年了。”

　　舒意其实是个很贪图安逸的人，除了H师大，报志愿时填的其他的学校基本都是本地本省，她想要留在父母身边，但命运让她远离家乡，来到A市上大学，读完本科又考了同校的研究生。
　　上学七年，今年第八年又留在A市工作，她也慢慢适应了A市的生活节奏，习惯了离开爸妈一个人生活，这其中的苦，只有她自己说的清。

　　“我也是在A市上的学，今年是第七年了。”宋知珩笑道，“没想到我们一直离得这么近。”

　　舒意从前的几年里根本就没有任何关于宋知珩的消息，从高二那年开始她就和宋知珩彻底失去了联系，之前还能从之前的同学听到那里听到一些关于他的只言片语，毕业后就再也没有人有他的消息了。
　　大学开学，曾经同窗的人各奔西东，舒意也离开家乡求学，她总觉得和过去已经是天涯海角。

　　没想到他们两个其实离得并不远，就在同一个城市，甚至有可能搭乘过同一班地铁，去过同一家餐馆。

　　“可是你看，”舒意看着远处几乎看不到今天的湖面，忽然没来由的开口，“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如此浅薄。”

　　“即使是在同一座城市里七八年时间，却还是从没相遇过。”

　　舒意想起高中那栋教学楼，想起每次她下楼梯或者穿过走廊时刻意放慢的脚步，又继续道，“就连那个小小的高中校园里，那栋小小的教学楼上，分别之后，我们都没再见过。”

　　她顿住，然后终于抬起头直视着宋知珩的眼睛，“宋知珩，我们始终少了些缘分，从前是，现在也是。既然你已经有了工作，也有了幸福的家庭，那你就应该珍惜好眼前的一切，而不是瞻前顾后，又要跑来和我缅怀过去的青春时光。”

　　宋知珩也死死的盯着舒意的眼睛，坦然的和她对视，“你说我们没有缘分，可是我们再次重逢了，不是吗？”

　　“时间不对！不合时宜的重逢算什么缘分！”

　　“缘深缘浅，不过事在人为，舒意，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

　　“不是为了欣欣吗？你只是为了欣欣，只能是为了欣欣”舒意提高音量打断了宋知珩的话，“宋知珩，我没有那么贱，我再次警告你，请你自重。”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来，我一点也不聪明，我一直是个傻子，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宋知珩，捉弄我就那么好玩吗？”舒意红了眼眶，但是又挤出一抹笑来，“宋知珩，我早就说过我再也再也不要跟你走了，就到此为止吧。”

　　舒意决绝的转身离开，这次宋知珩并没有挽留，也没有去追，只是呆愣在原地不明白书意话里的意思，他不知道舒意为什么会对他的靠近有这么大的反应，也并不想把事情搞砸，惹得舒意掉眼泪。

　　轻风不疾不徐的从湖面上吹来，舒意迎着风在沙滩上漫无目的的走，眼泪不自觉的往下掉，她抬起袖子狠狠抹了一把脸，有些恨自己不争气，说好了再也不为他掉眼泪的，明明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明明宋知珩已经彻底抛掉了过去选择了新的开始，为什么她还是那么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