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茸茸omega真香定律》青柚酥

9、梦魇一

　　何茸茸也跟着悄悄看过去。

　　只见一个格外高大的男生站在教室门口，几乎挡住了后面的所有人，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男生双手插兜，似乎被教室里的声音吵到，正不耐烦地蹙着眉头。他眉目深邃，鼻梁高挺，周身自带着一种睥睨众人的贵气，仅是扫视了一眼便让人紧张。

　　每次看见他，何茸茸总有种无地自容的窘迫，不知从何而来。

　　楚蚺明显看到了教室里的情况，他没有停顿，径直朝着何茸茸走了过来。

　　身后跟着的几个男生还发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蛐蛐声，跟着走进来。

　　欺负何茸茸的男生脸色明显难看许多，在楚蚺走近时，楚蚺眼神轻轻扫过他的脸，还没说话便吓得那人连连后退。

　　“啧。”楚蚺微微皱眉，薄唇轻启，“让开。”

　　那人被吓得一抖，赶忙为他让开位置。

　　笔直修长的一双腿径直走到何茸茸跟前，那双锃亮干净的皮鞋何茸茸认识。

　　楚蚺在何茸茸面前站定，双手还放在口袋中没有伸出来。何茸茸知道他站在自己面前，没敢抬头，只是小心翼翼伸出手，攥住了楚蚺的校服一角。

　　那块布料被他攥在手里，反复摩擦。

　　直到他听见楚蚺开口：“好了，回到你的位子上。”

　　手指一顿，才慢慢松开那处已经被捏得出了褶皱的衣角。

　　何茸茸抬头看过去时，只看到楚蚺的侧脸，而他眉间也尽是不耐烦和厌恶。

　　何茸茸看得出来，也看得明白。

　　他捂着被撞痛的腰，回到自己座位上，乖乖坐好。

　　*

　　腰上果然被撞得青紫，对着镜子照了照，何茸茸痛得“嘶嘶哈哈”，眉头也皱成了一团。

　　就在这时，厕所门口传来脚步声，何茸茸下意识抓起衣服便躲进了最里面的隔间。

　　在这个学校，他早就习惯了被欺负，也习惯了楚蚺对他的态度。

　　楚蚺不会欺负他，别人欺负他的时候遇上楚蚺也会停下来。

　　学校里都知道，他和楚蚺是联姻关系。可是，也仅此而已。

　　楚蚺不会为他教训那些欺负他的人，也不会关心他有没有受伤。

　　仿佛一切都不过是义务和责任。

　　楚蚺在他和自己之前，一开始就画上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何茸茸越不过，他试过。

　　在隔间里默默穿上校服，何茸茸打算等人都走了再出去。

　　而隔间外，熟悉的声音却传了进来。

　　“楚哥，给。”

　　“嗯。”

　　“我说楚哥，你真的要和那个玩意儿结婚啊？”

　　“……”

　　淡淡的烟草味传了进来。

　　“哎，别瞪我啊，哥。我也是为你好，虽然那家伙是个omega，但谁都知道，那是因为老何家生不出别的omega，才把他找回来顶包的。这明显是姓何的在算计你们家，你哥是怎么想的啊？怎么就同意了呢？”

　　“白尾，你话多了。”

　　“唔！我错了，哥。但我也是为你好啊。”

　　楚蚺吐出一个烟圈，将剩下的随意暗灭后，清洗掉手指尖的烟味：“我的事你还管不着。”

　　“知道了知道了，我再也不话多了，行吧！哥！”

　　两人的脚步声先后消失。

　　隔间的房门被无声打开，淡淡的烟草味还没有完全散去，就像是刚才的对话留在了何茸茸心里一样，缠绕不绝。

　　*

　　午饭时，何茸茸捧着两个精美的饭盒一路小跑，勉强才跟上楚蚺的脚步。

　　听着后面踉跄的脚步声，楚蚺没有任何表示，脚步也没有任何放慢的意思。

　　何茸茸仿佛也习惯了这样的节奏，只是咬紧牙努力跟上。

　　远处几个男生招手和楚蚺打招呼，楚蚺走上前。

　　其中一人揽着楚蚺的肩膀，眼神扫过何茸茸后，调侃道：“楚哥，小媳妇又给送饭啊！”周遭的人也是哄笑一团。

　　而楚蚺不过是给了个眼神警告，便带着几人朝食堂走去。

　　何茸茸低着头，擦掉额角的汗珠，藏起嘴角的一抹苦笑。

　　吃饭时，何茸茸将自己做的最好的那份递到楚蚺面前，期待的目光不自觉地看过去。

　　而楚蚺也只是在拿起筷子时顿了顿，便不发一言地吃了起来。

　　咬着筷子，何茸茸眼底的期待再次落空。总是这样，楚蚺从来不会在外对他多说什么。

　　有时候，何茸茸都会怀疑，楚蚺真的愿意和他结婚么?还是在他眼中，自己不过是个跟班而已。

　　还是那种随时都会被替代的跟班。

　　但是，楚蚺又任由他在自己身边围着打转，任由自己攥着他的衣角，即使弄出褶皱。

　　这样的事，是其他人都不能做的。

　　何茸茸低头快速往嘴里扒着米饭，将两颊塞得鼓鼓的，还不满足。

　　白尾叼着筷子吊儿郎当地和别人在一旁打闹，玩闹间也不知是不是故意，一个挥臂竟直接打在了何茸茸脸上。

　　脸上突然挨了一下，痛得何茸茸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他只是鼓着腮帮子，呆愣愣的看向白尾。

　　而打人的人却毫无歉意，只是揉了揉自己的胳膊肘，皱着眉骂道：“没长眼睛么？痛死老子了！”

　　他这一嗓子吸引了食堂里的不少注意。

　　脸颊上火辣辣的疼，何茸茸咽下嘴里的饭，他知道明天脸上估计要肿起来了。

　　舌尖也有些发麻，似乎是咬到了，疼得眼眶发酸。

　　忍住泪水，何茸茸还是下意识看向楚蚺。

　　却被白尾凑上前挡住，他带着刻意挑衅的表情凑到何茸茸脸前，压低声音警告道：“小跟班，没事吧？”

　　楚蚺自始至终连头都没抬，他的筷子还在夹何茸茸一大早起来煎好的香肠，却压根没想看一眼做香肠的人。

　　低着的头压得更低了，何茸茸躲避着周遭人的眼神，只是连连摇头，连连摇头。

　　他知道，没人会为他出头，没人在意。

　　果然，嬉笑间，再没人提起这件事。

　　*

　　他早就习惯了。面对这样并不善意的嘲讽和攻击，楚蚺从来没有阻拦过。

　　所有的行为都是楚蚺在告诉他：他并不重要，他并不是必须的，没人在意。

　　何茸茸就像是一个小跟班，小透明。

　　就因为何家低楚家一等，所以他时刻被何父告诫，一定要巴结好楚蚺，凡事讨好楚蚺，不要得罪他。

　　就像是他在学校里学会的最擅长的技能一样，隐藏身形和气味，不被任何人发现。

　　何茸茸自认为很擅长“乖巧”，他乖乖的上学，乖乖的听父亲的话，乖乖的讨好楚蚺。

　　因为他很珍惜现在的日子，有父亲，有母亲，还有两个弟弟妹妹。

　　能够上学，学自己喜欢的东西，不用被挑选，不用因为耳朵上的伤口被剩下。

　　这样的生活是他作为一只小仓鼠时所不敢想象的。

　　所以，何茸茸是最乖的，也只能是最乖的，他知道。

　　*

　　这样的日子也算是平静。

　　即使他时不时就弄得一身伤，又或是书本、衣服被划破，何茸茸都默默忍受着。

　　因为身边人都告诉他，他应该这么做，他也只能这么做。

　　直到两人毕业了。

　　楚蚺以在校各项考核第一名，精通各种武器装备的优秀毕业生名头毕业后，直接进入部队，也算是承袭了军事家族楚家的血脉和能力。

　　毕竟楚家兄弟三人中，楚家大哥就在中央军部担任上将，而楚蚺在他家排行老二，他底下还有个妹妹，听说也是自幼便在特种部队摸爬滚打。

　　楚蚺完全继承了楚家的血统，将来也会是部队里的重要人物。

　　这都是何父和茸茸说的，他在说的时候一脸兴奋，似乎只要上了楚家这艘大船，何家那岌岌可危的商业帝国就能重新远航一般。

　　何茸茸不懂这些，也不想懂。

　　他在学校里学会的只有隐匿能力，这项能力算不上鸡肋，却也没什么前途。

　　而何父对他，本也没什么期待。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笑得满脸褶子的告诉茸茸：只等两人毕业后成婚，便是完成了他的计划的重要一环。

　　什么计划，何茸茸不想知道。

　　但是毕业之后，楚蚺便开始忙了起来，何茸茸见他的机会更少了。

　　于是何家便自作主张，给他报了个所谓的新娘培训班。美其名曰好好学习学习，提前适应婚后生活。

　　何茸茸倒是无所谓，乖乖去上也挺好，至少没人再欺负他了。

　　*

　　直到那天，他的继母周游世界回来，为了庆祝她回来特意设的家宴上，请来了许久未见的楚蚺。

　　再见面时，何茸茸发现楚蚺似乎黑了些，是训练场上的太阳有些烈吧。他站在一旁，悄悄打量着楚蚺，看着楚蚺带着疏离客气的笑容和他父亲、继母打招呼。

　　楚蚺就是这样，即使不愿意，也客客气气的。

　　何茸茸看得出来。

　　何父招手叫他过去，笑意盈盈推他到楚蚺跟前：“茸茸，快，和楚蚺多相处相处。楚蚺啊，你是不知道，茸茸天天念叨着想你呢！哟！听得我耳朵都烦了！”

　　似乎为了他的计划，何父能够毫不犹豫的说出这样让人害臊的谎话。

　　何茸茸红了脸，被推搡着站在楚蚺身侧，他的手背不小心碰到了楚蚺的衣角，还是那么冰凉的触感。

　　楚蚺便笑着半拥着他去了冷餐吧台，仿佛何茸茸真的是他的心悦之人。

　　看着丰盛的各色甜品，楚蚺笑道：“吃点儿吧。”

　　接过他递上来的蓝莓蛋糕，何茸茸的眼睛却径直盯着一边的胡萝卜派，脱口而出：“我没说过想你。”

　　“什么？”楚蚺没听清楚。

　　何茸茸却低下头去用叉子叉着蛋糕上的半颗蓝莓，没再言语。

　　而楚蚺嘴角的笑容也落了下来。他缓缓的眨了眨眼，淬着冰渣的句子便从他口中吐出：“何茸茸，你以为你是谁？”

　　何茸茸被这话冰的一抖，手里的叉子差点没拿稳。他抬头看过去，却被楚蚺眼底的疏离和厌恶吓得不敢吭声。

　　楚蚺嗤笑道：“怎么？吓到了？”

　　没等何茸茸反应过来，身后一个甜腻的声音传来。

　　“茸茸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