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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监视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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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让徐迢莫名有种【特权错觉】,他下意识以为亚克会想贝钧言一样面面俱到,贴心地推着他的轮椅,送他到舒服的小床上,再好心地关心关心他的冷暖。
可是贝钧言一离开,亚克直接吹着口哨绕到了徐迢面前,叉着腰就是一阵戏谑的打量。
徐迢马上意识到了对方的不善,下意识警觉得向后缩了缩身体想要后推,却意识到自己早已经被禁锢在轮椅上,哪里也去不了。
人群中又来了几个人围上他,他们双眼满藏好奇、疑惑、甚至还有说不清从何而来的嫉妒。
“一早听说太空城里来了个小漂亮,这么一看传闻不虚啊。”亚克说话轻佻,一听就是不怀好意。
上午伊斯将军的守卫军队在众目睽睽下簇拥来路不明的徐迢,不由分说带他迈入太空城最核心的穹塔,如此令人震惊的场面很快在人们口中一传千里。
“领航者太空城没点本事可进不了,况且你还是个坐轮椅的废人……你的本事是什么?能讨上校欢心吗?”徐迢的痛点被狠狠戳中,他故意用手挡着自己的双腿,可是无论如何都逃不过别人鄙夷嘲笑的目光。
“没……没有……你别乱说了。”徐迢鼓起勇气反抗,但因为实在慌乱,说话也变得磕磕绊绊的。
“我是个研究员,现在在通讯技术研究所工作,虽然我双腿没有知觉,但我还有脑子。”
“通讯技术研究所?那还真是个书呆子,原来上校喜欢你这一款的。”谁知道亚克打趣得更厉害了。
“我和上校只是第一次见面,再此之前我和他没有任何交集。我能来到这里本质上是因为我有用,和你们是一样的。”
徐迢不明白自己身上为什么会落下这种话柄。他莫名其妙成了林楚决的附庸,在别人口中仿佛被主人施舍的小宠物。
“一样?”亚克直接笑出了声。
“在场的所有人都经过至少三年的考核筛选,你也经历过层层残酷选拔?还是经历过太空战争立下战功?”
他顺势转过身去,冲着身后看热闹的士兵们大手一挥,激烈的措辞终于在蠢蠢欲动人群中煽起火来。
随后大家一呼百应,声声挖苦瞬间向徐迢涌来。
“谁不知道你是上校亲自接回太空城的。你被压在石板下,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可怜小野猫。小野猫摇身一变成了上校的爱宠,连将军都爱屋及乌。”
“上校为了救你,居然破例让太空城内所有机械器官第一时间供给你……大家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能在上校这有如此特权。”
“不过上校喜欢过很多人,一见钟情的也不占少数,你别妄想着他是真心。”
……
徐迢无路可退,只能任凭质疑的惊涛骇浪将自己淹没。
“无论如何,我们讨厌特权者。”
直到最后一句话重重砸下来,徐迢像是触电了一样倒吸一口凉气。
徐迢终于知道大家的恶意都来自哪里。
他明白自己的从天而降是对其他人的不公平,很想解释自己并非大家想得那么不堪。
可事实上,徐迢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突然一步完成了阶级跨越,他没有卓越的战功、没有如今广为人知的学术头衔、甚至连健全的身体都没有。
就连徐迢自己都自卑地觉得——兴许他这种人就应该回泰戈尔太空城苟活一辈子,而不是在这里浪费着最尖端的资源。
于是他憋着一口气,直到脸颊红得发烫,为自己辩解的声音还是被卡在喉咙里,惶恐又无地自容。
“咚咚咚!”突然宿舍门口传来一声几近爆裂的砸门声。
所有人条件反射地警觉,齐刷刷闻声张望。
门口闪过几个快到模糊的凌厉身影,其中被簇拥在最中间的男人,徐迢再熟悉不过。
“列队!”门口士兵的声音急剧穿透力。
急剧的脚步声持续几秒又立马消失,只留下微颤的回音在寂静的空间里盘旋。
原本散漫的士兵赶紧从过道散开,在床铺下成排站得笔直。徐迢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过道中央就只剩他一个人迷茫地坐在轮椅上,不知道要往哪里退步。
很快一个干脆利落的脚步声在地面敲响,林楚决一边严肃地左右扫视,一边往徐迢的方向走。
几秒过后,林楚决在几个戏弄徐迢的士兵面前停下,对他们上上下下打量起来。士兵们自然是大气不敢出,强撑着冷静微微仰头,避开林楚决带刺的目光。
“现在几点了,你们在闹什么?”几近怒吼的教训还是批头而下。
士兵们最开始被吓得鸦雀无声,几个手肘你顶顶我我顶顶你,这才把发言人亚克推了出来。
“报告上校!我们在欢迎新朋友!”亚克故作镇定地回答。
“欢迎?有你们这样欢迎人家的?”林楚决立马道。
“对不起上校!”亚克马上带着大家鞠躬道歉。
“我看了监控画面,你们刚刚是在嘲笑徐博士的腿?”林楚决背手环视左右,凶狠的余光平等地杀死每一个人。
“没……没有……我们在夸徐博士学识渊博有过人之处。”亚克不得不小心翼翼解释。
“如果哪天你们在战场上失去双腿,我把你们挂出去供人耻笑,你们会好受吗?”林楚决进一步提高了音量,轰鸣声响彻房间。
“下次真的不敢了上校。”
“再有下次,我会把你所有的腿都打断。”他的声音极富穿透力,整个房间都跟着共鸣颤抖起来。
没有人敢回话,林楚决甚至没有直接表现出愤怒,但他扫视在场的每一个人,已经足够让人胆寒。
房间里安静如死,林楚决冷冷回头,走到徐迢轮椅之后,轻轻握住了轮椅的后手柄。
“我们走。”他一改刚刚的凶狠,微微低头在徐迢耳边轻吟。
徐迢愣在轮椅上,不等他缓过神点点头,林楚决那标志性的马丁靴踱步声已然重新回荡。
大家瞠目结舌,目送着林楚决带着徐迢离开。
他们只是听说上校对新来的研究员情有独钟,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见识到了真相。
“上校竟然亲自推他……”看林楚决走远,士兵们终于按耐不住震惊,憋不住交头接耳起来。对新来的小漂亮格外偏心,没想到真的能见到他主动弯下腰,一改往日高高在上的形象,轻手轻脚地带走徐迢。
很快,徐迢就再听不见身后隐隐飘来的议论声,长长的走廊里只剩下林楚决与徐迢两个人。
林楚决不停缓慢地往前走,徐迢还没有从刚刚的羞辱与冲击中回过神来,双眸只剩错愕与空洞。
“你真不应该把我留在这里。”许久之后,终于他咬着牙,颤颤巍巍地发出了声音。
“嗯?”
“我的长项不是通讯技术,没有能力短时间内为领航者太空城做出什么贡献。这里说到底是个军事基地,但我甚至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却能和那些通过层层考核来到这里的人平起平坐,我实在是觉得羞愧,也无力承受所有质疑。”他每一句话都咬着重音颤抖。
“看来我确实应该帮助徐博士尽快摆正自己的位置。”林楚决低下眼眉俯视他,声音依旧只是冷冷的。
他对刚刚士兵的出言不逊完全不屑一顾,语气只是一成不变地沉稳。
“你与他们一样,有资格留在这里大放光彩,甚至比他们有广阔的前途,对太空城来说有着更重要的地位。”
林楚决一边说一边加快脚步,随即不远处传来“滴滴”提示声响,轮椅直勾勾对准了正折叠打开的铁门。
“哎我们——”
一个拐弯,徐迢话还没说完,竟然被推进空中巴士——
前方的电子钟已经累积到22,空荡荡的车厢里只有徐迢与林楚决两个人,疯长的变形金属安全带很快死死扣住徐迢的腰。
林楚决坐在他旁侧,徐迢还没做好心理建设,高速的巴士再一次惊心动魄地启动又停止,将他带往另一个全新未知的世界。
他没有想到这一次,他们直接从科技大厦高层回到了太空城地平面。
徐迢从巴士下来,正对面就是一个巨大的半伏地鹅卵石形状建筑。它通体由无数块强化玻璃平面拼接建造而成,灯光下透亮得仿佛被海水浸湿的蓝色玛瑙。
高调出场的守卫队全然不见,只剩一个徐迢刚刚熟悉起来的身影就站在蓝色玛瑙之前,待身后轮椅挪动的动静靠近后消失,那个身影缓缓转过头来,低眉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略带笑意的眼神。
徐迢撑了撑眼皮,他没想到伊斯将军像是早就计算好时间似的,在这里等着自己了。
这颗玛瑙周边是许多挂着巨大霓虹灯牌的高耸大楼,灯牌上滚动播放着各种激励人心的行军宣传标语,还有极少商铺宣传夹杂其中。
徐迢意识到,自己是来到了领航者太空城的士兵居住区域。只是现在这个时间,道路上一改车流攒动的繁忙模样,已经几乎不见人影。
“听说你在为士兵们的嘲笑自怨自艾。”短短几分钟,伊斯已经知晓刚刚发生的一切。
只听她邪邪地笑了一声,接着一边向前迈出步伐一边道:“那我现在就来告诉你,你的价值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