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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急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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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站就要到了,本以为站个两三个停靠站不是事儿的陈艾卅,此刻腿也渐渐麻了,他开始用双脚蹬着地,已经接近了后半夜,窗外的黑天没有一丝亮光,只有火车车轨边上矮矮暗暗的灯。靠在门板上的陈艾卅明显觉得温度降了下来,冰凉的铁板贴在手背上,不一会儿就感到了冰手,可手上越是冷,心里就越着急,后半夜了,童宽还没有消息,他不断刷新着聊天对话框,哪怕只有一个关于童宽的也好,可事实就是无论他怎么刷,童宽的聊天对话框即使置顶了,还是依旧没有新的红点出现。
手机突然电量低报警了一声,陈艾卅看着电量从20跳到19的时候呼吸停滞住了,直到胸口感觉到一阵憋闷,他才想起来换气,接近20的电量,就好像童宽搜救回来的希望一样,陈艾卅此刻都有些不敢用手机,怕电量跑得太快,可又担心收不到消息,人像是被左右拉扯着,感觉都要生生扯裂掉。
一番无用的痛苦后,陈艾卅向自己坦白道,他离开童宽的这大半年,自己也多次责怪过童宽,责怪他为什么当时就坐沙发上一动不动,他可以不起身、可以不挽留自己,可为什么连一句话都不跟自己说,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开他们一起住了三年的小家。
这大半年来,陈艾卅也没有回家,只是在之前他们临江的公寓的对面小区租了个一室的房子,搬进去的第一天,就觉得浑身不舒服,挤、太挤了,没有之前能撒开手脚的畅快,更缺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憋闷,不是孤独、更不是寂寞,而是从心底里升腾起来的怀疑,“这是哪里”“为什么是这里”“我也没有家了么”,他憋闷到只想在这间屋子里睡觉,他更加努力地工作,有机会就出去出差,他想戒掉每次到小区门口回头看的冲动,可每次不管是开车还是走路,驻足在小区门口的时候,还是会下意识地抬头看一眼,他几乎瞬间就能捕捉到自己和童宽住的那间小屋。
说不后悔,那是假的。
可让他真的再继续面对一个看不见自己的童宽,他也实在不愿。
他要钱,也要前途,可他也想要爱。
他想要童宽的爱,他要得也不多。
只要童宽像过去一样,里里外外地听他叫一声声“卅哥”就好。
——
陈艾卅的面试出结果了,本来预估只招1个的助理名额被扩容到了2个,HR直白地告诉陈艾卅,说区域总经理在终面的时候很看好自己,但一起进终面的女孩也十分优秀,于是临时向人力资源部提出了加额的申请,最终两个人都通过了。Offer是通过邮件发送到自己邮箱里的,陈艾卅先是给导师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拿到心仪的Offer了,导师就呛他说是不是变相催着他给自己改论文呢,陈艾卅笑得贼,说和导师心念合一,他导哼了一声说了句知道了就挂了。陈艾卅讨喜,长得英俊潇洒,会说话,平日里也不小气,还风度翩翩,连带着师母都挺喜欢他的。
他导对他说过最经典的一句话就是,“幸好你不风流,不然自己手下的学生参加明审的时候,都不知道要被关掉几个”,弄得陈艾卅一顿笑,摆着手说不至于。
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了,走路的脚步都轻盈了起来,不知不觉又晃到了教育超市,透过梧桐树的映在玻璃上的样子看到了童宽,瘦瘦的,穿了件黄色的马甲,看见陈艾卅走进去的时候,童宽就笑了起来,他能感觉到自己也在笑,旁边的货柜都好像消失了,整个画面就剩下了童宽,甚至空气里还有一些清新的泥土芬芳,那颗虎牙好像变软了,透着一股茉莉的香气,陈艾卅循着就慢慢走到了童宽面前,直到鞋头碰到了收银台的柜子,陈艾卅好像才清醒过来。
“卅哥。”童宽叫了他一声,清脆活泼的声音,像是水晶轻轻碰了一下金属。
陈艾卅的笑意收敛了些,还是微微笑着看他。
“有好消息吗?”童宽倒是笑得更开了些,“说出来让我也开心一下。”
“我面试过了。”陈艾卅轻轻说了一句。
“真好,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行。”
“什么时候结束?”陈艾卅看了一眼挂在超市里的钟,“等林琦过来?”
“今天林琦不来,”童宽挠了挠头,“她说有个学长硬拉着他去吃饭。”
“梁臣吗?”
“我不知道,林琦说是个书呆子。”
“那应该就是梁臣了,不说话的时候的确有点像书呆子。”
“要薄荷糖吗,卅哥?”童宽笑着问他。
“只有薄荷糖吗?”陈艾卅的眼神和话都进了一步。
“那……卅哥你随便拿。”
“超市里的都可以?”
童宽点了点头,“都可以,超市外的也可以。”
陈艾卅想了想,看到有人进了超市,还是从收银台前走到了落地玻璃前的高脚桌那靠着,没有回答童宽的话,而是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看着他站在收银机后面,时不时瞟陈艾卅一眼,又给来买东西的学生刷卡扫码,陈艾卅发现,即使别人的手机离扫码的机器近了,童宽也不会直接握着别人的手往上提,而是淡淡地就说一句“手机抬起来些”,应该这会儿是下课时间,来来往往的学生很多,收银台前已经排了三四个人的队伍,童宽却不紧不慢地收银,时不时提醒一两句。
松松散散的碎发、带着点儿活泼的黑眸、细巧的鼻子。
长得真好看啊,清爽又可爱的样子。
相处起来又是个软性子,骨子却带点儿犟。
那张薄薄的唇,不知道吻上去的感觉怎么样。
陈艾卅虽然在校期间不热衷恋爱,却很喜欢接吻的的感觉,每每看一些文艺片,那种淡淡的、循序渐进的吻,总能让自己心痒。
手机响了,陈艾卅拿起来看了一眼,原来是童宽偷偷在给自己发消息。
“卅哥,你还没拿。”
“拿什么?”陈艾卅也不介意和他面对面偷着聊天,反而这让他感觉更好。
“随便什么。”
“不拿了。”陈艾卅回了一句。
“?”童宽快速打了个问号过来。
“我在等他自己走过来。”
这句话打出来的时候,陈艾卅犹豫了一会儿要不要发出去,可看到童宽拿着手机在笑的样子,他心一横点了发送。
他想一点一点看到,童宽看见这句话的变化,陈艾卅仿佛能看见有一封带着翅膀的信从自己这飞向了童宽,落到手机里的时候正好映入了他的眼睛。
童宽拿着手机的手藏在收银柜的下面,垂着眼眸看过去的时候好像有一丝惊讶,眼睛瞪大了一些,那淡粉色的唇也微微张开了,他好像想往自己这里看过来,可刚刚偏了一个极小的角度之后就定住了,没有再继续望过来,然后他竟然捏着手机,转了个身,把背留给了自己。
想看他的表情,可到底还是被他遮掩住了。
可他若是遮掩,想遮掩的又是什么样的情绪呢?
正想着,陈艾卅收到了童宽的回复,“还有20分钟。”
陈艾卅大力清了清嗓子,把手机放到了裤兜里面,也背过了身去,手肘撑着高脚桌,就这么向外看着,一阵风刮过,梧桐树的叶片在风里卷起来,连带着那些刺毛球一样的果实在风里摇曳,地上是湿的,刚刚好像飘落了一阵秋雨,洇在地上的水把柏油路的颜色染得更深,看着窗外对比度变高的景色,之前没问出口的那个问题又跳了出来,童宽亲口说喜欢的人是谁,可好像他心里有答案。
他想问,却不敢问。
有些东西揭开了,是不是就会改变一些什么。
他也问自己,想改变吗,怕改变吗。
又想又怕呢?陈艾卅不知道。
自己还有些纠结的时候,童宽走到了自己旁边,这时候身上的黄色马甲已经褪去了,只留了一件白色的五分袖T恤,又穿了条水磨牛仔裤,不紧身,松松落落的那种,可陈艾卅刚刚看见了童宽弯下腰去的时候,束着的腰带向上是白皙的腰,童宽看起来没什么肌肉,连腰线都是流畅的,似乎都能想象手把上去的柔软,眼见着童宽就站在自己旁边,也一言不发,陈艾卅心里甚至有些发慌。
“卅哥,我来了。”
这五个字,陈艾卅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解读,自己放出去的愿者上钩,真的上钩了。
“啊。”陈艾卅的眼睛还是看着玻璃外。
“一起去吃饭吗,晚饭?”
“想吃什么?”
“上次我在对面发现了一家很好吃的川菜。”
“好。”
这家的川菜味道很正宗,像是老式传统的那种,可能是因为开在学校附近,知道师生们都挺赶时间的,上菜的深度奇快,两个人点了三个菜吃得也很快,不知道在赶哪门子时间,急到童宽最后买单的时候连嘴都没擦,还是问收银服务员现要的纸巾。
可能真的是菜太辣了,两个人跟被点了炮仗似的匆忙地往回赶,一路奔走到16号楼宿舍的时候,陈艾卅停都没停,三步并着两步跨着楼梯走,愣是把六楼走成了三楼的感觉,在走廊里的时候,辛辣在胃里成了毛孔下的发汗剂,可他先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自己钥匙没带,刚回头童宽就到了门口。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童宽拿出了钥匙插进圆柄门把手的时候——
陈艾卅的手直接盖在了童宽的手上,直接握紧了。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手心的烫熨帖上了手背的凉。
这个动作是提醒、是警告、还是制止,谁都分不清楚。
太辣了,烧得两个人顾不上思量其他。
“……卅哥。”
陈艾卅几乎要被童宽的眼神与声音击穿,什么疼痛都比不上现在的冲动难捱。
他带着童宽的手,拧开了门。
秋风捉着了火苗,翻手就遣了云走。
童宽被陈艾卅紧箍在自己和门板中间,他离童宽不过四五厘米的距离,没开灯,宿舍外的亮映了些进来,童宽的眼睛就这么望着陈艾卅,气息却有些急了,发着抖,又喊了陈艾卅一声。
“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