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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   大殿上,大臣正想皇上奏报政务。

      张冀长恍若未闻。他只是木然立着,正式前方。只怕稍一放松,便忍不住抬头向大殿上张望,忍不住去看那人。

      即使不愿回想,昨晚那人的话仍时不时地钻入他脑中。

      “你……你不是……已经厌了我吗?”

      “你……你让董奇光劫了官银,还……还想借山贼之手除掉我……”

      那人的一字一句,那人的每一声喘息,都清晰地浮现在耳边。在他面前,那人从不肯低头,从不肯服软。然而昨夜,那人妖冶的□□,近乎嗔怪的话语,刺得他耳朵生疼。也直直刺进他心里。

      他握紧双拳,想将这些全部赶出脑中去。他觉得只要一想起那人,一想到现在正跟那人站在一个屋檐下,他便觉得胸口涨得几欲炸裂,想要向天狂吼几声,想要将胸中说不出来的怒气彻底发泄出来。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感觉,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不想知道。

      大殿中说话的声音继续响着,张冀长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由一怔回了神,凝神一听,才知是南下赈灾之事已了,皇上论功行赏。他忙走上前来,口呼万岁拜倒在地,领旨谢恩。

      宣读旨意之人自是那高高站在御阶上的童公公。

      张冀长跪在地上,深深叩首,僵硬着脊背,不敢抬头去看那人,然而那人清冽的声音在安静的大殿中回响,传入他的耳中。

      他听在耳中,只觉得这是最难忍受的煎熬。天知道他要花绯多大的力气,才能控制自己不抬起头,望向那声音的主人,才能够控制自己不冲上前去,紧紧握住那人瘦削的肩膀,质问那人。

      终于,圣旨宣完,他谢了恩,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是忍不住抬起头去看。

      童僖高高地站在御阶上,一脸冷然,也正注视着他。那双细长的凤目望向他,那双眼睛澄澈明净,美得几乎要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然而冷冷清清,却不带丝毫感情。

      一瞬间,他拼命压抑的情感再也压抑不住。他的心剧烈地鼓动着,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一般。如果不是在大殿上,不是在这样众目睽睽之下,他一定无法控制自己冲上去,一定无法控制自己会对那人做些什么。

      “原来小喜子是这样想的?董奇光所行之事,与我无关。”

      “倒是你,与那个张冀长同行一月……”

      “……我看你们关系可不简单啊。”

      那时候,你为何不回答?

      你又会怎么回答?

       

      下了朝,童僖独自一人走回后殿,突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来,一把将他拉到一旁的阴影里。

      四下无人,他转过身来,看着背后那人,一脸镇静。

      张冀长双眼中透出灼灼之色,正死死盯着他,手掌仍揪住他的臂膀,死死握住,忘记放开。看着他仍然木然的脸,精致美艳,却一丝表情也无。张冀长在这里守着,趁势拉他进了死角,只觉心中有无数话想问他,却终不知从何问起。

      看着童僖一双澄澈美目,冷然望向他,并不转开目光,毫无畏惧,也并不惊讶会被他拉来。张冀长突然有一种感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

      “你都知道,对吧?”

      童僖并不回答,依然冷冷地与他对视着。

      “昨夜,其实你知道,我就在门外,对不对?”

      童僖依旧不言不语,唇角却微微翘起,露出一丝嘲讽的笑。

      张冀长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他是知道的。

      他武艺很好,又向来警醒谨慎,怎会不知门外有人?

      然而……然而那又怎样?

      张冀长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前那人仍噙着那抹讥讽的浅笑,冷冷看着他。

      既然如此,那我又算些什么?

      我们从前在一起的那些时候又算些什么?

      由始至终,只有我一人这样念念不忘,这样患得患失。这些又算是什么?

      童僖又扫了他一眼,看着他这痴痴然不言不语的样子,不由嗤笑一声,甩开他的手,拿手整理着弄乱了的袖口,淡淡地说:“我又何必瞒你?我从来都是衮王的人,一直都是。你不知道么?”

      手中突然空了,一阵莫名的冰冷袭上掌心,也袭进他的心中。他仍是一副怔忪的模样望着眼前的人,只觉这人的眉眼如此熟悉,就连唇边讥讽的浅笑、微微挑起的眼角、甚至呼出的一丝气息都如此熟悉。然而却从未如此的陌生和遥远。

      童僖看了他半晌,突然叹了口气。

      “回了京,便不似从前了。”

      张冀长突然想起,除了两人在南方独处时,他从未见过这人叹气。这样的沉重,透着点无可奈何的样子,实在是不适合这个冷傲决然的公公。

      “你家殿下与我家主子也要撕破脸皮大打出手了,我们又何必如此纠缠不清?没点意思。”

      看他露出这样有点不屑,却仍是忍不住低垂下眼角的样子,张冀长觉得很不习惯。总觉得想伸过手去,抚去他微微皱起的眉头,和面上掩饰不住的萧索。

      “不要再来找我了。以后……我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

      最终他还是回到一贯的冷淡和疏离,没有一丝感情的冰冷的眼神瞟过他,最后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张冀长伸出手去,却只碰到他的衣角。

      那人的背影他再熟悉不过,瘦削而又笔挺。

      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么?

      双拳紧紧握起,指甲都快要楔进肉里,迸出血来。只有疼痛才能让他更加清醒,才能让他平息胸中的火焰。

      如你所愿。

       

      秋天渐渐过去,冬日气息日渐浓了起来。

      京中气氛益加紧张,大家都知道衮瑞二王之争已近在眼前,均谨言慎行,生怕说错一句,行错一步,便被卷入这场风浪中,尸骨无存。

      而西南方面,驻守西南的戎王辛太昌正式与西南联军首领邝胜为争夺兵权决裂,瑞王手下亦紧张起来,日日勤加操练,积极备战。只怕这两位觉出雌雄之日,便是西南军举兵谋反之时。

      消息虽然还不确切,但是众人心中都已有数,只怕要不了多久,西南大战即将爆发。

      这日,府中传来消息,说远在西南湛城坐镇的许臻与周继明将要回来述职。消息传开,众人均是欢喜。此二人在春上攻占湛城一役中立了大功,其后便留在湛城总揽西南局势,如今受招回朝,也定是西南局势有变,二人方才回来。

      谋士许臻甫一入瑞王府便远赴湛城,故没什么相熟之人,周继明却是长久跟着瑞王的,自有平日与他交好的将领欢天喜地前去迎接。张冀长自也在其中。

      城门外,众人随着瑞王等着许臻周继明二人人马回京。张冀长站在人群里,心思并不在城外官道上,眼神却忍不住撇向一旁宫里来迎接的特使。

      只见除瑞王府众人外,尚有另一拨人奉旨在城外迎接,着宫人服色,而最前面站在明黄龙旗下的,正是总管太监童公公。

      那人目光只是闲闲地瞟了过来,张冀长随即浑身都紧张起来,后背挺得笔直。正不知如何回应,那人却只是扫了一眼,便又转过头去,继续望着城外官道上。

      张冀长突然泄了气一样。觉得只有他独自一人在紧张。真的很傻。

      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对吗?

      这些天来,那人果然再未对他多说一句,多看一眼。两人如同从前一般,互相只有冷淡和淡淡的敌意。就仿佛那些肌肤相亲,那些相互依偎、相拥入眠,那些或温热或冰冷的情绪都从未有过一般。形同陌路。

      然而看着那人白皙如玉的面庞,精致的眉目,张冀长还是抑制不住怒意,狠狠地瞪着那人。但直至许臻与周继明带着大队人马出现在官道上,来到城门前,众人上前迎接,那人却没有再回过头来看他一眼。

       

      许臻周继明两人远远望见瑞王旗号,便先行策马奔来,驶到近前,冲着瑞王翻身下马便拜:

      “末将周继明参见瑞王殿下!”

      “微臣许臻参见瑞王殿下!”

      瑞王面上绽开笑颜,正要走向前扶起两人,却听旁边一把冷冶的声音响起:“你们二人好大胆子!回京竟不拜天子使者,反倒先拜瑞王!”随声一人已走过来,正是童公公。

      瑞王面色一滞,随即转过身去,笑道:“童公公莫见怪,这二人一路舟车劳顿,刚进京总是有些搞不清状况,万望公公念他二人夺下湛城有功,又在西南远地操劳许久,且饶他们这一遭。”

      童公公闻言,冷哼一声,也不答言。

      瑞王又是笑笑,命地上二人向童公公行礼。

      许臻与周继明见不对,忙起身重新向童公公拜下。

      童公公望着跪下的两人,神色倨傲,冷冷逡视众人一圈,这才伸手从一旁小太监手中接过圣旨,宣读起来。

      圣旨中无外乎两人在外征战,拿下湛城,治理有功,好言嘉奖,此番回京述职,另有重任,望二人兢兢业业,莫负皇恩云云。

      待圣旨念完,二人谢恩接旨,这才从地上起来,又向瑞王重新见礼。

      瑞王手下众人见童公公如此嚣张,均是愤愤不平。张冀长更是愤怒得眼冒凶光,直欲将童公公那笔挺的脊背灼穿。

      而童公公却毫不在意,一脸平静地望着瑞王与那两人说话,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对张冀长好不遮掩的怒意更是视若无物。

      瑞王好言安抚了二人几句,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向城内开去。

      一行人进宫面圣,皇上又对两人在西南的功绩好好地勉慰了一番,又谈了些西南的形势,许臻也只拿些安泰平靖的话来回。又说了会子西南风物,这才放众人回去。

      而回府了,瑞王却皱起了眉头。

      照例许臻与周继明回城,府中定是要有接风宴的。童公公作为天子使者,必是也要出席接风宴的。衮王与戎王暗里一气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童公公也必借机来打探消息。有那人掺和进来,宴上大家毕竟束手束脚。

      况且,这次借接风宴之机又有极重要的事商量。

      这时一直静立一旁的张冀长突然插进话来。

      “不如,将接风宴设在眠月楼,可好?”

      瑞王闻言愣住。

      眠月楼是京城最大的青楼,然而外人并不知道,眠月楼本是赟沛阁暗中所有的产业,专司银钱及搜集情报之职。瑞王为了避嫌,也为了整顿军纪,向来不准军中各位去眠月楼中。此次接风宴设在眠月楼,倒是一策。

      更何况眠月楼是青楼,那童公公他……

      瑞王深深地望了张冀长一样,张冀长一脸漠然,躬下身去。

      “就依你说的吧。”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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