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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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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冀长正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在推他。
张冀长翻了个身,想继续睡,不想那恼人的手一把拧上他的耳朵。
张冀长吃痛,轻呼了一声,醒了过来。睁开眼一看,只见简潼正站在自己床沿。
窗外月光清亮,如水一般照进屋内,应着面前的白衣少年更是肤色莹白,几近透明,一双剪水秋瞳直盯着他,波光流转更比窗外月色还要动人。衬着那身纯白衣衫,整个人真如仙人一般。
简潼看着他,却不说话,薄唇抿着,如水眸子里光华闪烁不定,眉间却是浓得化不开的愁意。
张冀长一个激灵坐起身来,从没见过简潼这样,忙伸手拉住他,不安地问:“小潼……小潼,怎么了?”
简潼依旧不说话,眉头却蹙了起来。
张冀长更是关切,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攥着他的袖子,道:“到底怎么了,小潼?这几天总也不见你,问教习师傅,他也总推说不知……”
月光下的少年出奇的沉静,许久才开口,声音竟是喑哑:“……冀长,我……我要走了……”
张冀长大骇:“什……什么?怎么突然?”
简潼面色苍白,并不回答他的问题,伸手入怀中,掏出一物,塞到他手中:“你我都是孤儿,一切用度均是出自阁中。我……只有这一样,是我从小贴身带着的。今日送了你吧……”
张冀长只觉手中被塞进一个小小物件,触手温热,仍带着那少年的体温。他却顾不上看,更伸手攥住简潼的手,激动地道:“我不要什么东西!小潼,为什么?这阁中有什么不好?教习师傅们虽是严厉些,但……但也都待我们如家人……我们不是说好……说好将来一起上阵杀敌,一起保家卫国,一起拜将封侯么?”
简潼面上更是苦涩,片刻却转为坚毅:“总之我是不会再回来了!这阁里也不过是养着我们这些孤儿为他们卖命罢了!”收起愤然,他将自己的手从张冀长掌中抽出:“这东西你收着吧……总归我们兄弟一场……”
张冀长还要再说,忽觉后颈处一阵剧痛,紧接着便失去知觉。
迷蒙中望着那白衣少年漠然地转身,走入门外如水的月光中。
一去十年,杳无音信。
这几日也不知为何,那童公公竟消停了些。
张冀长这次重新回宫当差,本想着那童公公定会变本加厉地折辱他。
没想到竟没有如此。虽每次碰面那童公公都不免冷嘲热讽几句,但竟也没太找他麻烦。
张冀长心中狐疑,却也不敢就此掉以轻心,只处处小心,不敢行错踏错一步。
然几日过去了,他与童公公倒也算相安无事,他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这日张冀长不当值,恰逢简潼旬修,张冀长便约简潼出门逛逛。
简潼也闲来无事,便答应了,两人均是便装,出了瑞王府,到了街上,捡那繁华处去。
涟京是大堇王朝国都,大堇王朝开国三百余年,均定都于此,经过这许久的发展,近三代君王均是难得贤君,其都城繁荣自不在话下。此地又处北方,南方贼寇横行亦骚扰不到,近百年不浴战火,城中市面很是繁盛。
两人一大清早出的门,各处晃悠,又去城东瓷器场逛了会子,转眼就到了晌午。
一路上简潼不时回头张望,张冀长奇怪,问他何事,他却摇摇头道没什么。
近日来简潼总觉得些不对劲。尤其走在路上,莫名其妙地觉得……似乎有人在跟着他。然后回头去看,又不见人影。
几天来也没什么事发生,他便也没放在心上,不想与张冀长一同,仍是有这种感觉。
张冀长见简潼似乎心神不宁,只道他是累了,又看时近晌午,便领着简潼进了一家酒楼用饭。
上了二楼,捡靠窗处一张小桌坐了。要了几碟小菜,一壶酒,两人边吃边聊着。
张冀长随手翻着简潼一路上买的几本书,是些文人集子,讲些诗词经史。张冀长对这些不甚在行,翻翻便丢开了。
又想想简潼原是好这些的。当初在阁中,两人同在武部学习,武部多时栽培些学武之人,出了阁中多参了军,然武部除教习武艺之外,也教写文章诗赋。大多数人都如张冀长这般,识得几个字,念两本兵书便是了。然而简潼自小要强,不只武艺,在这些诗词文章上也是拔尖的。
想到此,张冀长突然一拍脑门,道:“差点忘了!”随即在袖中翻找着,掏出一物,递给简潼。
简潼一脸疑惑,接下那物一看,却呆住了。
“这是你十年前临走时给我的,说是兄弟一场,留个纪念。前几日竟又给翻了出来,不然我倒忘了。不知你可还记得?”
张冀长在一旁说着,简潼却丝毫听不进去,只盯着那物,怔怔地发呆。
只见那是一枚铜制小锁片,只是坊间孩子出生时父母打来了给带上的。这块锁片也不甚精致,看来所制之家并不怎么富有。锁片很简单,绕着些简单的云形花纹,正面刻着四个篆字:“莫失莫忘”。
张冀长见简潼神色有异,忙问道:“怎么了?可是想起什么了?”
简潼默然不语,伸手从颈上解下一物,拿在手上,与那锁片放在一起,伸手给张冀长看。
张冀长一望大惊,只见那竟是一块一模一样的锁片!
惊疑之下,张冀长拿起两块锁片细细看着,这才发觉两块锁片材质、作工、样式都相同,只不过一块正面四个字是“莫失莫忘”,简潼那块却是写着“不离不弃”。
“这是……?”
张冀长看向简潼,只见他眉头紧蹙,端起酒杯饮了一杯,并不答话,一副思索的样子,显是也对这状况颇为不解。
简潼心中确如翻江倒海一般。
“这是我从小贴身带着的。”简潼又给自己斟了杯酒,道。
他原以为张冀长是将他错认成旁人,只是自己从前记忆全无,也无法与他解释清楚,便也只得由他。
没想到,他竟能拿出这块锁片。
这锁片虽样式普通,然看那样式、花纹无不一致,看那锁片磨损处,大概打造时间也相符。
再加上锁片上那话,明明白白便是一对。
简潼抿着酒,难道真的是自己从前给了他的?
难道自己竟真的就是张冀长幼时旧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