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鸟》竹之禾

2、火星建设计划

　　母亲告诉我，每个月都可以通过挂在墙壁上的那个巨大屏幕和他聊天。

　　“随便聊点什么，你知道他一向都很喜欢你，你的出生是他一辈子最骄傲的事情。”

　　虽然我当时只有七岁，但是却意外的能够通过这些母亲保存下来的视频认识父亲，了解他的工作。我知道他在遥远的火星上抚养鸟类，他将地球上的小鸟带到火星基地，然后在那个独属于他的实验舱里面培育新的鸟类，或者让这些小鸟在陌生的星球上繁衍下一代。

　　“为了适应新的星球，孩子。”那个时候我的母亲还不像现在这样排斥先进的技术发展，相反，她十分热衷于谈论科学技术。

　　“我们的资源快要耗尽，这个地球已经不再适合人类生存，所以我们要开拓宇宙。”

　　我在课本里也读到过这些描述。

　　“资源的短缺，新生儿的不断减少。仅仅依赖科学技术无法让人生活得更好，我们要全力推动宇宙技术的发展，这是一个探索宇宙的时代。我们要征服整个宇宙，因为地球已经不再是我们的家园。”

　　那时在课本上或者是在虚拟网络上到处可见这样的论调，人们的情绪显然并不像现在低沉消极，就连我的母亲都把移民火星挂在嘴边：“相信我吧孩子，你们以后一定会生活在火星上，你们会成为全新的太空人。”

　　母亲浑身上下洋溢着幸福，她蓬勃的情绪感染了我，于是我相信父亲正在做一件伟大的事业，他要把我们全部送到那个全新的，像火一样的星球上去。

　　借助那几只鸟的力量，或者是它们的蛋。

　　“安安，你一定会喜欢它们的，你猜猜爸爸用了多长时间，让它们成功生下了一颗蛋？”

　　在每月例行的通话时间，父亲给我看他的成果，他手心里站着一只黑羽红嘴的小鸟，它的尾羽调皮地翘着，乌黑的小屁股下面躺着一颗洁白的蛋。那颗蛋大概只有我的耳朵那么大。

　　“哇!”年幼的我情不自禁发出惊叹，“是它刚刚生下来的吗，爸爸好厉害呀!”

　　“当然不，当然不是刚刚生下来。”他用另一只戴着白色橡胶手套的手小心翼翼地将那颗蛋和小鸟分开，那只小鸟像是睡着了一样静静地站着。

　　我的父亲用拇指和中指小心地捻起那颗洁白的小蛋，他脸上的神情十分郑重，就好像每次我生日许愿的那一刻，在照片上定格的模样。

　　我感到有些滑稽，但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直到那颗蛋被安全地放进一个藤编鸟窝里，我才和他一起舒了口气。

　　像这样的通话时间每个月都大同小异，后来我渐渐的厌烦了，并不是厌烦父亲而是厌烦那些鸟，因为太过熟悉，它们在我眼里失去了色彩。

　　而且为什么我们要在火星上养育那几只鸟呢？难道鸟要比人类还重要吗？比如，父亲和鸟在一起的时间，远远多于和我通话的时间，这是我不能理解的。

　　父亲对于我的提问含糊其辞，只说这是火星建设计划的一部分。他有义务完成它。

　　母亲也劝慰我说：“想想看，你父亲在做一项多么伟大的事业！等这项事业完成，我们就可以搬家到火星上去！想想看吧，安安，你想不想到火星上去？想不想当火星人？”她眉飞色舞，边说边摇晃着我的肩膀，还试图把湿漉漉的嘴唇凑到我脸上。

　　我在她的攻击下左右躲闪，双手乱舞，不肯乖乖就范。夜里，当我躺到自己的小床上时，却做起了关于火星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