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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长町小林畸形秀(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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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5
“小林长町家的长女怪异化……所以刚刚排队的那个女孩子,就是幸存的妹妹?”余舟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这也是测试员工作的一部分吗?”
“不,这和联防部的测试员没什么关系。”简斯像好哥俩一样揽着余道长后退了几步,“刚刚的那个故事还有后续,你要听吗?”
余舟逝没说话。
“记得我之前说污染牵涉了百万余人吗?但实际上,除了小林孝雄和他的几个兄弟当场死亡,其他人的症状都在医疗机的控制范围内,死亡率并不高。”
既然污染能被控制,说明异化也在可控范围内,进行问寻还有充足的时间,在这种情况下还要直接回收……
“受污染的严重程度应该是有逻辑的吧?”余舟逝反问,“小林孝雄和他的兄弟作为直接加害人,被污染的下场就是当场死亡,但到接警到现场的工作人员受影响的程度就很轻。”
“是的,通常B级以下的怪异污染是有迹可循的,直接加害人所受的污染会比无辜路人要重得多。”简斯靠在了墙上,像在暗示什么,“但B级以及B级以上就不一定了,这些怪异通常无差别攻击。”
余舟逝反应了过来:“我记得你一开始说,小林樱最开始只被确定为C级怪异建档,但这个事件最终却被定性为B级污染……”
“为什么?”余道长虽然天生对人情世故少根筋,平时更是不甚在意,但活了这么久,认真想多多少少也能猜出一二,“有重要人物受污染了?而且程度还不清?但他不想别人知道自己和这个肮脏的直播间有关系,所以,用手段更改了评定等级?”
简斯笑道:“拿爱德华义眼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聪明?”
“哈?”余道长一脸警惕,心虚道:“那事还没翻篇吗?你说过不用我赔的……”
“没什么,你猜对了。”简斯一副哄小孩的样子,“联防部的某位高层受污染了,医疗机的救治速度远远赶不上病变速度。”
“所以,在他腰部以下的组织器官被疣子吞没前,一道未按程序审批的回收命令就这样被下达了。”简斯讽刺道:“小林樱在没有经过任何问寻抢救的情况下被回收,那个直播的房间也被作为建档资料之一封存。”
“为了让自己受污染的那点肮脏原因不暴露,也为了让不经问寻即回收的流程看起来更合理,他们买通了评定怪异等级的专家,将小林樱的异化等级改成了B级,并对外宣传自己只是无辜受牵连的路人。”
“联防部给了小林家唯一的幸存者,小林樱的妹妹,小林优姬一定补偿,但没人知道当时才九岁她要怎么依靠这点杯水车薪的补助独自生活下去。”
“一个小女孩前半生过着不如死了爹妈的生活,又亲眼目睹唯一爱自己的姐姐在回收枪三千度的高温下溶解,焦化,变成几搓灰散落在这个地狱一样都是性/玩具和烂肉的地方。”简斯唏嘘不已,“小小年纪遭遇了这种事,憎恨联防部和边境科技,以至于被诺亚方舟的那套理论洗脑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吧。”
“这就是你所说的后半段故事的全部?”
“不不不,当然不止。”黑暗中,简斯撇了一眼地上的铁罐,“女孩或基于仇恨或基于希望,加入了诺亚方舟,但这个组织远没有它向信徒宣传得那样……纯洁无暇。”
“诺亚方舟虽然从产生距今不过百年,但却拥有一个全球最大的怪异污染数据库。”
“有些数据并不是靠钱就能买到的。三大势力争取底层的目的都一样,他们需要这些耗材为心甘情愿地,没有污染风险地为他们检验出人类怪异化的原理和规律。”
简斯的声音伴随着铁罐的沙沙声在空荡的房间回响,他像个历史的旁观者,事不关己地叙述着人类文明的畸变。
“这些人形耗材在联防部被称为‘测试员’,在诺亚方舟就被称为‘殉教者’或是‘火种’,‘火种’的精神被打下烙印,神使可以通过他们的眼睛看见被污染的世界,从而搜集数据。”
“两者区别在于,测试员基本上是走投无路,受贫困折磨的底层普通人,他们奔着前途和地位来,只要能活着出去,至少能进联防部底层混口饭吃。”
“但‘火种’大部分都是异化人类的亲属或朋友,他们来自社会各界,有人家境优渥,有人出生贫寒。”简斯淡淡道,“他们对‘回收’措施非常排斥,怀着对联防部或边境科技的憎恨,和对神使强烈的敬意加入诺亚方舟,并抱着必死的信念成为‘火种’,进入污染区。”
“他们希望以自己的生命换来诺亚方舟的强大,某天可以彻底推翻另外两方势力。”
所以小林优姬回来了。
作为诺亚方舟的“殉教者”,推翻联防部的“火种”,在十年后的今天再次回到了这个让她失去挚亲的地方。
余道长没做什么评价,而是重新蹲下身子。
他的脸像扎进了夏天的屠宰市场里,令人作呕的气味冲出床底。
那个像是铁罐又像水壶的东西,还是静静地躺在床底,它的周围沾满了湿漉漉的未知液体。
壶底延伸出的黑色细线像干瘪的脐带一般,无规律地抽动,仿佛往墙的另一边运送着什么养分。
它在十几分钟前还是一个人类。
……活着的人。
余舟逝垂眸,将手伸进了床底。
修长白皙的手指陷进了混沌邪恶的黑暗里。
“你干什么……”
在简斯不可置信的目光下,余舟逝捧起了床底那个铁质“水壶”。
壶口湿漉,包裹着肉质组织。
“你疯了吗!没常识也要有个限度!”简斯皱眉往前走了几步,他想拉住余舟逝。
“快放下!你会被污染的!”
余道士平静道:“所有‘火种’都会变成这样吗?”
“不,如果你继续在这个破地方待下去,你也会变成这个样子。”简斯松开了揪住他袍子的手,“她只不过比所有人更快受到污染而已。”
“为什么?因为他们的神使需要最快观测到污染数据?”
简斯第一次从余舟逝的语气里听出生气的意味。
“或许吧,听说他们在给火种打下烙印前,会对这些人进行催眠,事先降低他们的SAN值,以便火种能够以最快速度接受最深程度的污染。”
“……”
余舟逝没说话,而是直直朝壶口内望去。
“噗嗤,噗嗤——”
伴着热气的腥臭味扑鼻而来,粘液淅沥地淌下,肉色甬道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是一只紫色的眼球。
她正从里面看着余舟逝。
“她还活着。”余道长轻轻把“水壶”放回到地上。
她还有救。
“我说过她还活着。”简斯显然没有听懂余舟逝话里的意思。
下一秒,串着水壶的“黑线”由干瘪变得充盈,水壶在地上不断抽搐,吐出更多粘液,透过外壁仿佛能看见壶内滚动鼓起的眼球。
她很痛苦。
四面八方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相互依靠的测试间此时像被焚烧的蜂巢,蜂群挣扎着想飞出巢穴,却发现所有生路都被烈火堵死,只能在原地听着自己和一墙之隔同伴死前的悲鸣。
“哇。”简斯显得十分平静,“看来我们的污染时间也到啦。”
余舟逝好像听见了大胡子佣兵骂声,还有孩子的尖叫声。
房间内壁变得比刚刚更加柔软,他们像踩在一团团濒死的肉上,黑色小床上的被子逐渐隆起,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生长。
没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没人愿意去想象活人是怎么变成一只肉质水壶的。
“你一定是最漂亮的水壶。”青年甚至没心没肺地甚至笑了起来。
“这么爱当水壶,需要我送你一程吗?”余舟逝话中带着笑意,但眼底却一片冰冷。
“知道吗,边境科技非常缺少你这种人才,如果你愿意来我们这里……”简斯摊手,“或许一分钟后你就可以平安无事地从这里出去。”
“哈?”余道长从他的话中听出了潜台词,“你在威胁我?”
隔壁的惨叫声愈发骇人。
“当然不是。”简斯看起来很真诚,绿色的眼睛里满是无辜,“我只是对你很感兴趣。并且代表边境科技对你发出诚挚的邀请,你没看出来吗?”
“你前十分钟还在说你们公司在找杀手干掉我。”
“别妄自菲薄,你可以把这当作一场特殊的面试,你的价值比爱德华那个好色的蠢货大上一千倍,任何一个有脑子的人都会选择你。”简斯诚恳道。
“所以你刚刚和我说那么多就是为了拖延时间?拖到污染临头,拖到那个我无法自救,不得不答应你的条件才能活下去的时间点?”余舟逝被气笑了,“你这人能有几句话可信的?”
“别这么说,至少我免费为你普及了一些常识,我上课的市场价可是很贵的。”简斯眨了眨眼,“另外我还教会了你‘要时刻对陌生人保持戒心’这宝贵的一课。”
“真是不好意思。”余道士收敛了情绪,语气重新平静下来。
“贵公司可能请不起我。”
他的道袍无风自动,凌乱的发丝在空中飞舞,冷光以他为中心在房内迸发,瞬间驱散了黑暗与闷热。原本漆黑一片的房间瞬间灯火通明,团团光晕落在暗红的地板上,所触之处全都褪色开裂。
数不清的黄符从他宽大的袖中飞出,齐刷刷贴在四面墙上,红色如潮水般不断褪去。
道长抚上洁白的墙面,手指就这么直愣愣地穿了过去。
“你真是每次都能出乎我的意料。”简斯一点也没因为余舟逝的反抗和拒绝而恼羞成怒。
他狂热地盯着余舟逝的每个动作,那些超出现世任何流派的能力让青年绿色的猫眼里迸发出惊人又诡异的热情。
“所以你现在要去哪里?”
百分之八十的墙壁变得雪白,发出阵阵冷光。
“当然是去救人啊。”
余道长理所当然道。
*
“报告!α003测试间信号失灵!”
“报告长官!α005的信号也断开了!”
“α全部测试间信号断联!”
“故障范围在扩大!β至θ测试间也全部失灵!”
“保持观测!”一个金色眼睛褐色皮肤的拉丁裔青年从舱门内走出,他只看了一眼中央屏幕便命令道:“通知全部待命检修人员三分钟后到位。”
青年浅金色的短发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像沙漠里的异族王子。
他充满爆发力又不夸张的肌肉被包裹在黑色的紧身衣里,左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增添了几分野性,红色染深了周围的衣服,皮肉暴露在外。
青年把回收枪放进腰间的枪夹里,径直走进了屏幕正下方的升降舱里。
“怀亚特到了帮我和他说一声,我先进去看看。”
在枪身嵌入装备的瞬间,绿光闪烁,冰冷的机械女声发出播报。
“特别回收权限已批准。”
“批准人:怀亚特;开放时间:2小时(至6时23分关闭权限通道)。”
“持枪人:联防部特别行动队队长惊鹊,编号3-λ-A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