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梦》秋茶子

24、宝宝

　　二十七岁那年，江南怀了宝宝。

　　那段时间江南忙着参与国际音乐节的策划活动，根本就没注意自己的生理变化，达到有生以来最频繁掉头发，每天一大撮。

　　就这她都只以为是太忙了压力大，生理期没有按时来也归结于压力大，根本一点没往这方面想。

　　直到工作结束，进入一段比较清闲的时光。

　　二月天的周末和陈世全一起去球场打网球，那时候还是穿厚外套的时间，进了球场后立马升温。

　　江南换完衣服出来，才发现周颂言也带着姑娘来了。

　　“一起?”周家小公子手臂搭在身边女孩的肩膀上，整个人压在人家身上，笑得如沐春风。

　　江南挠挠头，真不安生，四个人一起打她不好耍赖啊，而且对面还有不太熟的小姑娘。

　　陈世全扭头看她，左边眉尾高挑，江南笑着点头，同意四个人一起打。

　　刚开始两轮还好，都没进入状态，打不起来，对面小姑娘明显是没怎么打过双打的，没过界也没接球。

　　江南慢慢地打起劲了，正是准备发力好好打的时候，对面周颂言喊停了，要带着小女友喝口水休息会儿。

　　江南:……打了有十分钟吗？

　　忍了又忍才没出言讽刺，当场就给了一个鄙视的眼神，周颂言压根没往这边看。

　　江南心里直骂不靠谱。

　　扭头跟并排的陈世全对上眼，陈世全笑着走过来，把她的运动短裤往下扯了一下，然后又给她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咱两对打?”

　　江南点头，向对面抬下巴，示意他赶紧去对面。

　　这一场开局就连贯，发球也稳，接球也不刁钻，两个人打了有几个来回。

　　陈世全也出汗了，叫停要去喝水，往中场休息区走去，江南甩了一把头上的汗，拿着球拍跟着。

　　周颂言坐着向这边看，陈世全正准备开口和他说话，就听见小姑娘在旁边惊呼了一声，周颂言也站起来了。

　　陈世全转身向后看，看见江南摔倒在球场上，立马急匆匆地跑过去。

　　把人扶起来，但是江南有点站不住了，眉头紧蹙，眼睛微眯。

　　陈世全只能把人搂着拖起来，紧张地问她:“怎么了？”

　　“不知道，突然眼睛黑了。”

　　江南被搂抱着带到休息区坐下，陈世全站在身边，把水喂到她嘴边，却发现她这会儿的脸色很不正常。

　　周颂言在旁边猜测:“打得太用力?低血糖?”

　　江南摇头，抬头看向陈世全，抬手抓住他的衣摆，陈世全弯腰靠近她，附耳听她说话。

　　“陈世全，我肚子有点疼。”她连说话都是不自觉地一直吞咽，眉头紧紧皱起来，脸色不正常的苍白，抓着衣角的手指也在泛白。

　　小肚子突然莫名其妙疼，疼得她眼神都飘忽了。

　　陈世全也没犹豫，小心翼翼地把她拦腰抱起来，江南手臂搂着他的肩膀。

　　“小肚子疼吗？”

　　“嗯。”

　　两个人先去更衣室手忙脚乱地换衣服，然后陈世全又立马把江南抱起来，准备直接带她去医院看看。

　　江南的那个体质，从出生长这么大没怎么发烧感冒的，疫情期间楞是在小区里当了一个月的志愿者，全小区就她一个没中招过，这会儿晕倒了可是大事。

　　“那……”陈世全往电梯走，江南按下地下一层的楼层，打断他的问话。

　　“陈世全，我上个月例假没来，这个月也推迟了好久了。”

　　陈世全看她，皱紧眉头，肉眼可见的慌张，往前跨了一小步，走到电梯前，江南的一只脚直接抵上了电梯门。

　　“那……怎么之前没注意?那……”他突然说话都说不明白了。

　　江南这会儿感觉好一些:“你别急，好点了……可能是怀孕了，我以为是作息不规律所以例假才一直没来，我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所以没太在意。”

　　电梯门打开，陈世全立马抱着她找车，他庆幸自己刚才慌慌张张但还是把包挂上了，江南从包里翻出车钥匙。

　　陈世全连着两下没能拉开副驾驶车门。

　　“你别急，我来。”江南轻声道，往下看伸手拉开车门，然后被小心地放进去坐着。

　　从地下停车场出去的时候，在门口等了很久，系统刷不出来车牌，升降杆一动不动，坐着的保安还不紧不慢地哼歌，慢吞吞地出来调整扫码器。

　　陈世全已经面色阴冷了，眼看着他已经打开车窗准备骂人了，江南立马叫住他:“陈世全——”

　　他扭头看她，眼神瞬变，心里也紧了一下，生怕出点啥事:“怎么了，还是很疼吗？还……”
　　江南拉了他一把:“好多了，你别躁。”

　　前面的升降杆起来，陈世全没敢狠踩油门，老老实实地开车到市医院。

　　再下车的时候，江南已经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了，只是那一阵，她估计是打球运动太剧烈了导致的。

　　“陈世全，没关系了。”

　　江南坐在急诊区，陈世全站在旁边垂眸看备检单，低头看她，轻声嗯了一声。

　　江南轻声说，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话里的意思却是对陈世全说的:“会是怀孕了吗？小肚子疼就像痛经一样，你每次都有戴套的啊，好吧，虽然戴套也不能保证完全安全。幸好这段时间我忙，不然就算怀孕了，照我们俩那情况，也不安全。”

　　不过如果不忙的话，她就会注意生理期情况了，可能也会往怀孕这方面想，那肯定就提早发现了，也不会不安全了。

　　陈世全拉着她去一项一项检查的时候，她还在思考，会是怀孕了吗？

　　她本人是很迷茫的，毕竟三十岁之前两个人不准备要孩子的，而且江南她总觉得自己也还是一个快乐的孩子，平白无故多出一个意料外的小生命的话，她怎么招架啊……

　　医院里人很多，各项检查都要排队，陈世全拿的是急诊号，上去就做上检查了。

　　江南迷迷糊糊的，还在沉思着如果怀孕了，之后的生活大概会是什么样子，整个人被陈世全拉着跑。

　　“怀孕了，已经是七周孕妈妈。”

　　坐在听诊室的时候，江南整个人都是懵的，怀孕就算了，医生说她是孕妈妈了就有点……难受了。

　　身份都变了，从美女变成孕妈妈了……

　　虽然心里堵得慌，但她表情管理好，一直保持着两分无奈的微笑。

　　陈世全问事项，医生开口让他先等等。

　　“现在看来，孩子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像打球这样的运动是肯定不要有的了，剧烈运动、小腹疼痛是流产的前兆。”

　　江南点头，表情也凝重起来。

　　就算是意料外怀上的，肯定是要好好保护的。

　　医生说话很温柔:“这个生理期没有按时来怎么会不注意呢？怀孕还是很好发现的，想你这样意外怀孕的不少，但七周还没发现的倒是不多。”

　　江南点头回答:“我以前因为吃药，导致月经不调，在国外也有去过医院，医生说那也都是正常的，前段时间压力大，我以为也是那种情况就没要注意。”

　　女医生皱起眉头问:“方便说一下是什么药吗？”

　　江南犹豫了一下:“降压药，镇定情绪的药。”她抿唇侧头看了一下陈世全，陈世全一直牵着她的手坐在旁边，有些疑惑地看她，示意她别担心接着说。

　　在医生的注视下，江南报了几个繁复的药名。

　　医生似乎没听过药名，试探着问:“是国外的药?”

　　江南点头:“美国的。”

　　“有带回国内吗？”

　　“在国内就属于禁药了，不能带回来。”

　　陈世全看着她皱眉，他是知道江南演出前会吃些药，但江南现在这个不太愿意说的样子，莫名的让他有些心疼。

　　南南平时神经大条、开开心心的，突然低落一会儿，连带着他都心情不好。

　　女医生再次敛眉，懂了似的点头，美国的医疗水平还是很高的，有在美国及时就医那应该问题也不大。

　　医生继续点头，接着对两个人嘱咐:“药肯定是不能再随便吃了……”

　　江南沉默着，没什么问题，陈世全则和医生交流了好一会儿。

　　回家的路上，江南也是少有的沉默不语，只靠在椅背上看向窗外，神情恍惚。

　　陈世全看了她好几眼，在等红灯的时候叫了她一声:“南南——”

　　“嗯?”江南立马回神，转头看他，笑容立马挂在脸上，自然得像是任何时间的没有理由的笑容。

　　陈世全也笑，笑得很温柔:“不开心吗？还是不怎么想要孩子?”

　　九十秒的红灯，车里温暖，车外寒冷。

　　江南轻叹一口气，她没有不想要孩子，其实她也挺憧憬能和陈世全有个小宝宝，那样一家三口的生活想起来就很温馨。

　　但是……憧憬归憧憬，她也是真的没准备好啊，最后只能笑着瞪他:“没有不想要，但是的确没有想过现在要孩子，那你说怎么办？都怀上了，指不定就是你套没带好，都怪你。”

　　说着攥着拳头给他一拳，打在肩膀上。

　　陈世全:……

　　他大意了，江南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没想到力气一点没小，打得他人身一震，跟石头打在身上一样。

　　“温柔点。”他笑。

　　江南也笑，噘着嘴骂天骂地:“他奶奶的，服了，昨天还想着等你闲空了我们俩一起去跳水呢，现在好了有小宝宝了就什么刺激的事情都不能干了……对了，医生说我是孕妈妈，我当时听的时候心态崩了，不，直接碎了一地，我正值青春大好年华呢，就成妈妈了，根本没浪够啊。”

　　陈世全启动车子:“她还说我是准爸爸呢，这回好了，正是男人游荡放浪时，我都要变成老爹了，我也很郁闷好吧。”

　　江南听他说不着调的话，有些无语，心里又把刘景运他们骂了一顿，天天自己不学好还总想着把陈世全带坏，一群老损友们。

　　越想越生气，心中警铃要爆炸:“你都说的什么屁话?”

　　“陈世全，我现在必须提要求了。”

　　“嗯，你提。”

　　“我现在可是真的大宝贝了，肚子里还有一个小宝贝，你想想我这么一个追求潇洒自由的人，十几岁的年纪就委身于你，二十几岁就要给你生宝宝，你是不是应该把我当祖宗供起来?每天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想着你的大宝和小宝，吃到什么好东西了也要第一时间想到我和小宝宝，还有晚上要早点回来陪我和小宝宝，以后不准跟他们出去喝酒，因为我不能喝酒，也见不得别人在我面前喝酒，听到没有，我不能去，你也不准去。还有我喜欢什么都要立刻马上，不能犹豫地送到我面前，我以后让你给我调电视也不准来来回回把我当猴耍，还有还有……”

　　江南的嘴停不下来了。

　　陈世全也一直笑着嗯行好，都听你的，总之江南每一次停顿他都给出回应。

　　直到到家里，车停在停车场里，两个人坐电梯上楼的时候江南还在提要求，陈世全也思考着几乎全部答应，打开家门的那一刻，两个人都开心了。

　　江南认为她开心了，小宝宝肯定也开心了，所以准确来说就是三个人都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