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人自有天收》心也惶惶

12、是噩梦

　　“对了。”她随口多问了一句：“你不是Omega吧。”
　　“当、当然不是。”男孩有点磕巴：“怎么说？”
　　“让我找一下。”医生哗啦啦翻起了本子，很快找到了他的信息：“噢……我看到你入学时登记的性别是alpha。”
　　“是。”
　　“就这么跟你解释吧。”校医说：“分化期的敏感程度因性别而异。如果beta的敏感度是两分，那alpha的分数就是七，至于Omega的敏感程度足有十分，他们通常都很脆弱，身体和情绪都是，需要特别看护。”
　　“啊，这样嘛。”韩廷照咽了下口水，镇定询问：“难道我分化期到了吗？”
　　校医无语至极地，长长叹了口气。
　　“我的天呐，你是从来不上生理健康课的吗？分化期在你们十四到十五岁时就已经开始了，只是峰期不同，你没感觉只是峰期未到。”
　　韩廷照：“那什么峰期……”
　　“好了。”医生面无表情地打断他：“我不是你的代课老师没有义务弥补你的无知，现在你可以闭嘴了……不然我给你开点止痛含片堵上你的小嘴巴？”
　　她从温柔体贴到暴躁刻薄也不过短短几分钟而已，alpha的脾气真的有够糟糕的！
　　韩廷照讪讪一笑，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
　　当舅舅的双臂抱胸站在窗前，默默围观了全程，如今看向外甥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透明如白开水的小傻子。
　　“你这方面知识储备的匮乏程度实在令人意外。”他下了结论：“这很糟糕，连了解和控制自己的能力都没有的alpha毫无前途可言，你需要补课。”
　　贺逍可不想有朝一日被o保的人通知——甚至被法庭发传票，捏着鼻子去给他收拾烂摊子。
　　韩廷照也暗自懊恼，乖乖答应：“是的，您说的对，我也觉得……”
　　他收敛爪牙乖顺下来的模样实在很具有欺骗性，贺逍不置可否，扫了眼手表：“你先休息吧，我开完家长会再来接你。”
　　这尊大佛扭头离开了。
　　韩廷照舒了一口气，捏着被角，心神不宁地盯着浮动的窗纱发了会呆。半晌才注意到缩在门边的蒋鹤一。
　　他做了个“过来”的手势。
　　蒋鹤一就顺从地蹲到了床边。
　　这姿势很近，很方便。韩廷照只需要歪下脑袋就贴近了他的耳朵，暖乎乎的呼吸扑上来，他窃窃低语。
　　“之前说的那个峰期，咳，我记得吴劲霖他们说过但我忘了，不是这个词，就是俗称……”柔软的嘴唇都快贴到了蒋鹤一的耳尖上。
　　他语焉不详，但蒋鹤一理解了他的意思，眨巴着清澈地的大眼睛，小声说。
　　“……就是发情期啊。”
　　峰期，就是发情期啊。
　　韩廷照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大惊失色，险些咬到了舌头。
　　“发发发情期不是分化完成了才有？？！”
　　蒋鹤一这个认认真真从不上课走神的学霸，很难理解他怎么会有这样……这样单纯的、愚蠢的想法。
　　韩廷照这人，还真是从头到脚彻彻底底的不学无术啊！
　　蒋鹤一极快地挑了一下唇角，快到韩廷照以为是错觉。
　　“当然不是了。”
　　蒋鹤一说。
　　“我已经度过一次峰期了——”
　　……
　　韩廷照背着塞得满满的书包，忧心忡忡地回了家。
　　已经连续三天了。
　　这真的很少见。贺家别墅上下四层，男女老少十多个佣工，就从没见过韩少爷拿书回来过一次。
　　“真是天要下红雨哦！”嘴比手勤快的保洁王姨跟厨师刘姐咬耳朵：“贺先生这是发了什么功，混世魔王也要学习了？”
　　王姨也想学来督促自己孩子呢。
　　厨师刘姐转头把这事告诉了管家，管家又告知了雇主。
　　贺逍不以为意，当成了个笑话听。
　　管家自然要说好话：“韩少上次进步了一百多名呢，真是冰雪聪明。”
　　贺逍点头：“他是有几分小聪明。”
　　但他没说出口的是，光有这小聪明可远远不够。
　　甚至可以说，除了这一点小聪明，韩廷照什么都没有。
　　他生在富裕的家庭，没有追求，浑浑噩噩；经历了破产事件，也没有危机感，得过且过；眼界不够宽，看的也不够远，目标不够清晰。就连那点小聪明也用不到正道上。
　　住进贺家几个月，这只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小猫还蠢到认不清处境，整日里吃饱了就睡，睡饱了就吃。做过的最聪明的事，不过是朝着主人喵喵撒娇，希望多得一个肉罐头……
　　贺逍都要叹息了。
　　他吩咐道：“给他做点补脑的东西吃吧。”
　　刘姐火速做好了端了上去。
　　韩廷照接过这一碗猪脑蛋花汤，深感莫名其妙。但汤确实香，他呼噜呼噜喝完，再次忧愁地坐回了书桌前。
　　绿色的封面，崭新没翻过的书页，正是那本生理健康课本。
　　他花了两天熬夜把这本书从头翻到尾，又从书店偷偷买来了其他的相关书籍——摞起来得有小臂高，他只看了有三分之一，并不能算了解透彻。
　　但该验证的已经明明白白了。韩廷照非常、非常、非常地不愿意承认这个，但他可能真的是个……
　　Omega。
　　一个出生时被判断是alpha，但却异常分化成omega的稀少个例。
　　他的峰期，不出意外应该是在去年那个混乱燥热的下午，可该死的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那个混蛋的长相，他灌了废水的脑子竟然全都不记得了！！！
　　他唯一庆幸地是自己已经离家千里之外，至少在度阳市这个彼此陌生的地方，不会有人跳出来拆穿他。
　　……可他怎么能是Omega呢？
　　韩廷照坐在毛绒绒的地毯上，茫然地盯着镜子里那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他控制不住地回想起课本上彩印的冷冰冰的解剖图，小黄书里对发情的Omega大段赤裸色情的描写，还有把这本书送给他的小弟——那个alpha——应该是alpha吧？他形容这本『好东西』时脸上兴奋的令人作呕的神情，甚至还有不知什么时候一扫而过的社会新闻。
　　『喜报！白露省A:O比例首次达到8:1！』
　　『中海大学将开放10个专业面向Omega招生』
　　『专家研究表明过量荻麻酸会损害Omega 生育功能』
　　『潞城alpha猥亵omega一案今日开庭审理……』
　　空气都似乎越发稀薄了。他仿佛就站在断崖的边缘，不能再往上走，熟悉的天空和云彩正在离他远去，而他低头注视着的世界如此陌生，令人战栗，底下有什么呢？
　　巨大的混乱感、失措以及恐惧化作巨手攫取了他。
　　韩廷照攥着手机，蜷缩在厚厚的地毯上睡着了。
　　他这几天其实都没休息好，困意席卷而来，他沉沉陷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他站在某个热闹繁华的街头，周围经过的都是黄毛白脸人高马大的白种佬，于是韩群那大腹便便的身材和光秃锃亮的脑门便尤为显眼。
　　韩廷照一眼就看见了他，还没想好用哪种口气，如何组织语言跟他打招呼，好教他心痛如绞惭愧难当——就见老头子朝他这里瞥过，然后大惊失色，一把抱起身边的小豆丁抬腿就跑。
　　这个体积还能跑的这么利落，蛮可以称赞一声老当益壮。梦里的韩廷照十分惊叹。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老头子身边居然还跟着个混血女人，一头红毛，一边追人一边还“honey”“honey”的叫。
　　韩廷照被这个可怕的噩梦吓醒了。
　　窗外灯光寥落，夜色已深。他打开床头灯，拖着僵硬酸疼的身体爬上床发了半天呆。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老韩会在外面有别的小崽子了吗？
　　有了小崽子，万一再是个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