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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母亲早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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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白恒,16岁,男。
如你所见,我只是夏城这个犄角旮旯里的无数苦逼穷学生中平凡的一个。平凡到估计以后大学入学调查和简历里特长都不好意思夸下海口写个意思意思,只能写一个无。非要说有什么特别的,那就是本人特别特别倒霉。
从小呢我爹就在外地打工,留我妈和我姐在本地照顾我这个老白家好不容易生下的宝贝儿子金疙瘩(我爸原话,虽然我并不认同)。
虽然每个月老爸寄回来的钱就这么点,但不妨碍我妈认为他有本事早晚会挣大钱。每天她和我姐就打工之余照顾我这个小屁孩,梦想着老爸衣锦还乡好过上富太太富小姐的奢靡生活。按照俺老妈的话,她早晚会全身都戴满金器。
就这样靠着咀嚼对未来的幻想,家中日子虽是家徒四壁但也其乐融融。毕竟在骡子面前吊根胡萝卜它也会磨得很愉快嘛。身为一介小屁孩的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这么认为的,直到那个雨夜。
夏城的天气总是反反复复的。我们以为温度要开始上升时,一夜过去,又突然下了好几天的雨。不是瓢泼般的大雨,而是那种绵绵秘密的,像是闷热天气臭水沟旁成群结队的小虫子,没甚影响但频繁惹人烦躁。
这样糟糕的天气老妈的外卖员工作也不好做,地面又湿又滑的就怕一个不小心滑倒了,自己擦破点皮还是小事,配送费打水漂了或者电瓶坏了那才令她心痛。
但没办法呀,老姐的大学学费要交了。老姐其实也蛮争气的靠上了个学费便宜的双一流。但再便宜也不是我们这拿最低工资的底层家庭能负担得起的。老妈也心疼老姐不舍得让她小小年纪就借贷读书,只能全家出动打工挣钱了(除了我这个小屁孩)。
那天雨势比先前大了些,气温似乎又随着夜的加深降了几份。这样大的雨势,路上的行人也比往日少了,仅有的几人也都埋着头步履匆匆地往家中赶。
但老妈为了比往日贵的配送费还迟迟未归家。
我向上扑腾着,吭哧吭哧的爬上小矮凳,好不容易将窗户扒拉开,探出小脑袋,忧心忡忡的望着渐渐模糊的路面。远处的路灯被雨晕染,像是一条连成带的光线,也像是雨夜未归人的指引。
“麻麻,怎么还不回来?说好今天回来就给我看小飞侠的。哼,骗子!"我扁了扁嘴,暗自生着闷气。
“哎呀。祖宗,你爬到上面去干什么啊!”姐姐惊呼着,把我从凳子上拦腰抱下来。
抱下来后,她一边后怕地拍拍胸膛,一边无奈地轻敲我的脑瓜,温柔地教导我以后别做这么危险的事。我乖乖的端坐着,似懂非懂的点头。
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划破了寂静。莫名的,我感觉有风雨欲来之势。
"喂,我是白子纯。对对对,夏媛是我妈……什么!你说我妈出事了!"
伴随着我姐的惊呼,我感觉世界天旋地转,接下来我仿佛灵魂被世界排斥,浮在躯壳外浮光掠影般地看着我姐哭天抢地地赶去医院,看着我妈的尸体被送到火葬场……
穷人的世界就是这样。上一个人的骨灰还没清理干净,我妈就被推进火箱。我妈的骨灰也还没收拾完,下一个人又被急匆匆的推进去了。我抱着骨灰盒,浑浑噩噩地,不知道里面有多少是我妈妈的,又有多少是其他人的。
我可怜的妈妈,还没等到我爸衣锦还乡就早早做了那孤苦无依的黄泉鬼。生前为了我们奔波,死后到是凄清,少有人探望。“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啊。
葬礼草草的办完,没有多少人在为我妈伤心,反倒都在讨论我们姐弟俩的去处。
"可怜的孩子哦.早早就没了妈,都说没妈的孩子像根草,也不知道以后怎么办啊……哎,阿美。你家不是前几年赚了大钱,要不你就收养了这小孩吧。”
“哪有的事。还是您家家境优渥。而且小恒是个男孩子,您家现在趁年纪小收留他,说不定他以后有出息了记着你给你养老呢。”
“诶呦,我可没这福气。”
……
看着我们像个皮球一样被人踢来踢去。阿姐攥紧了拳头却又无可奈何。是啊,她自己都只是个学生,能供自己上学就不错了,谈何带上我这个累赘。
我们不是没想过联系父亲。但他只是一个劲地哭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表示自己实在是无法承担起抚养费。
姐姐不死心,想带我去求求爸,就悄悄跟着他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只见父亲小心翼翼地东张西望,确认四处没人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接通了电话,他压低了声音“不是都叫你别在这段时间打给我吗!我会处理好这件的。你放心吧,那臭婆娘死了。至于那两个兔崽子,谅他们啥也不知道就让他们留在这自生自灭吧。”
听到这,姐姐瞳孔放大,不可置信地盯着那个可恶的男人,下意识地捂住我的嘴巴,不让我发出声响,悄无声息地回到了灵堂。
雨还在下,一片朦胧,似乎永不停歇。
一夜之间,我失去了爱我的母亲,也看清了所谓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