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拒绝赛博改造》狸尾豆沙

35、帝国阴谋

　　两天之后，李宴夏已经完成了整个基地改造基础图纸的绘制。

　　而李宴夏开始改造基地警报系统这件事情，还起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作用。

　　比如，阿诺德他终于冷静下来了。

　　因为阿诺德终于可以用“李大小姐来新星球基地还是为了正事”这个理由安慰自己。

　　也为此，阿诺德在参与基地警报系统改造这件事情上的热情空前高涨。

　　基地的其他人看见的就是，阿诺德总是待在基地改造指挥室里，几乎到了一整天不间断的程度。

　　偶尔也会有人觉得，明明自己在另外一个地方看见过阿诺德，为什么一转身又在转角处看见阿诺德。

　　也是经过这件事情，阿诺德对于李宴夏远超寻常人的智力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阿诺德曾在私底下和乔伊斯感叹。

　　“我从前还觉得李大小姐进入议会一年就能做到议长靠的是李家。现在想想李大小姐处理问题的速度，在议会中估计也是一骑绝尘。”

　　回忆起偶尔碰见李宴夏吩咐其他人做事时的场景，高效、冷静、迅速，不掺杂过多的个人情绪，乔伊斯戚戚道，“是啊。”

　　李宴夏这样理性聪慧的指导者，固然让乔伊斯和阿诺德觉得改造基地的进度推进得飞快，而另一方面也让两人有些战战兢兢。

　　尤其是在进度推进不顺利，李宴夏微微蹙起眉头看着手上的图纸或是指挥室的大屏。

　　每当当这时，李宴夏的目光扫过乔伊斯和阿诺德时总会让人两人战战兢兢，同时两人会在脑海中一遍遍回忆自己也没有耽误进度。

　　在这样高压的强度之下，几乎是每天都会有新进展。

　　三个月后，新星球基地的警报系统算是完成。

　　这个时候，李宴夏才允许乔伊斯向母星发回《关于新星球宜居情况的报告》。

　　报告通篇围绕着新星球的重力场、磁力场、气温变化、运行轨迹、资源分布等方面，综合讨论了新星球的宜居情况。

　　其实早在一个多月以前，母星就已经频频催促乔伊斯发回类似系列报告。

　　然而这些都被李宴夏摁下了，她不允许乔伊斯在那个时间点就向母星汇报这些信息。

　　乔伊斯在最初短暂的茫然之后，就很快意识到了原因。

　　“溪荷，你是希望以新星球基地为基础拉开反帝国现有制度的大旗吗？”

　　李宴夏淡淡笑了一下，她有时候真的难以理解乔伊斯的敏锐，总是冷不丁地在某些地方发挥作用。

　　“是。”李宴夏唇角笑意不减，定定地看着乔伊斯，“你要拦着我吗？”

　　乔伊斯突然爽朗一笑，“怎么会？我比你更讨厌现在这个世界。”

　　下一瞬，乔伊斯接过李宴夏手中正在修改的报告，“我来。”

　　李宴夏一顿，然后还是把报告递给了乔伊斯。

　　只是，为了防止有人能看出其中的修改，李宴夏还是又检查调整了一番。

　　经李宴夏修改之后的报告，处于一种明明各方面都很合理但就是让人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的状态。

　　新鲜出炉的米克维尔伯爵在报告上印上自己的私章，然后把这份报告交了上去。

　　报告很快就经由加密通道送到了皇室和议会的手中。

　　两方都是人精，他们不是没察觉这报告中似乎有什么问题。

　　奈何李宴夏对报告的修改非常精妙，即便是议会和皇室也无法指出具体哪里不对劲。

　　甚至，这份报告的几个数据之间互相验证，隐隐还有一种合理性在其中。

　　阿奎纳作为施密特下狱之后在军团中的崛起新秀，此刻却恭恭敬敬地站在李莫何面前，阐述着自己对这份报告的看法。

　　李莫何和往常一样闲适地靠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的姿态透露出几分傲慢。

　　“数据之间相互印证的合理性？”他尾音上扬，口吻戏谑。

　　“没有经过两条相互独立的消息渠道共同印证的消息，你也敢相信它的合理性和真实性？”

　　阿奎纳沉默，他并不是非常机敏的人。

　　之所以会被李莫何看中推上前台，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阿奎纳为人冷静克制，远远没有施密特的贪婪浮夸。

　　只是相应的，阿奎纳也就少了几分决断，什么事情都习惯于请示李莫何。

　　此刻的阿奎纳和往常一样，并不反驳李莫何的话，只是安静且恭敬地站着，等待着李莫何的吩咐。

　　李莫何看着阿奎纳默不作声的模样也觉得无趣，“行了，暂且先这样吧。后面再找机会去新星球基地探查一下情况。”

　　“是”，阿奎纳恭顺地回答道，转瞬间他又想起了一件事情，“李先生，不日授勋委员会将会派遣人员前去新星球基地，为那些因故无法出席授勋仪式的贵族候选人授勋。

　　我们需要借此派人去新星球基地吗？”

　　“授勋委员会啊”，李莫何一沉吟，“派遣点人员去看看情况也好。”

　　敲定了这事之后，李莫何又提起另外一件事情，“最近民间就授勋新贵族一事的风向如何？”

　　阿奎纳此刻完全不像是军团中风头正劲的新贵，而是像是一个下属一般恭恭敬敬地汇报军部监测星网舆论的结果。

　　“根据数据分析结果显示，大概六成左右的人认为这是帝国阶级流通的象征，大概两成人在攻击新贵族德不配位，还有两成人则是抨击新贵族不过如此。”

　　“也就是说，新贵族一事在星网上的讨论度非常高了？”

　　“是的，已经完全盖过前段时间的风波。”

　　李莫何终于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好，那就把舆论风向往新贵族人选上引导。”

　　“您的意思是”，阿奎纳抬起头谨慎地问道，“把星网上的注意力从新贵族与旧贵族之间的矛盾，转移到跃升为新贵族与仍然保持平民身份的人之间的矛盾？”

　　“不错，最近街头暴力行为愈演愈烈。这背后很有可能会酝酿出某种有秩序的暴力组织。

　　要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最好的方法就是分化现有的人群。”

　　李莫何云淡风轻的说道，轻飘飘的话语背后是帝国数以亿计的民众。

　　“是，我这就去安排。”

　　说完，阿奎纳就退下了。

　　一回到军部，阿奎纳的下属之一加尔文就匆匆走上前来向他汇报情况。

　　加尔文是阿奎纳的心腹，也是刚刚随阿奎纳一起升迁至高位。

　　“将军，您让我调查的事情有些眉目了。”加尔文低声说道。

　　刚刚在李莫何面前表现得恭顺，甚至有几分懦弱的阿奎纳，闻言眼神就锐利了起来，“说。”

　　“是，将军。

　　我们的人调查到从今年起军部就频频派遣人员四处探查情况，甚至连冰雪荒原这种人迹罕至的不宜居住区域都派遣了人员。

　　从这些人员回来之后的述职报告看，他们探查的重点在于矿产类的资源，帝国似乎在有意搜刮这些资源。”

　　阿奎纳皱了皱眉头，他不太赞成这种做法。但是他也知道目前帝国资源亏空得厉害，开源节流总要做一样。

　　节流？阿奎纳想起今日金碧辉煌的李家，只觉得要那些贵族学会节俭恐怕是无稽之谈。

　　那就只剩下开源这一个法子了。想必帝国上层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到处搜刮资源，指望着靠这些补上入不敷出的口子。

　　但是接下来加尔文说的话，却让阿奎纳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奇怪的是，往往探查到了之后军部的命令是能挖掘的尽量挖掘，完全没有考虑后续发展的意思。”

　　阿奎纳的心头浮起一个念头，“帝国上层的这种行径不像是开源，倒像是最后的挥霍。”

　　他不相信帝国上层会想不到这么做的后果，那他们究竟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联想到今天经手的那份宜居报告，李莫何都会关注这些足见报告的重要性。

　　想到某种可能性，阿奎纳只觉得心头一颤，背后瞬间浮起一层冷汗。

　　“帝国这群人，该不会是打算移居到新星球上，把中下层的民众全部当作包袱甩在母星上吧。”

　　加尔文听了这句话只觉得毛骨悚然。

　　“不，不会吧，将军。他们总需要中下层的人来做事吧。”

　　阿奎纳看着加尔文，平静而冷酷的说道，“你猜他们为什么要致力于开发智能机械？现在有几份工作是智能机械不能取代去做的？

　　而且你再看看那些街头暴行。说不定他们觉得少了中下层的民众，很多问题也就随之迎刃而解了。”

　　阿奎纳和加尔文两个人都只觉得毛骨悚然起来。

　　好像，这个猜测真的很合理。

　　“加尔文，你说如果中下层的人都消失了，那帝国上层还需要我们来为他们做事情吗？”

　　加尔文涩然道，“应该还是需要的吧，我们……我们……”他吞吞吐吐半晌，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工作也不是无可取代的。

　　就在这样一个秋末冬初的夜晚里，军部冉冉升起的新星阿奎纳和他的心腹加尔文，突然意识到了未来的某种残酷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