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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舍命换得春风度 5 ...

  •   楚子虚垂眸,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状若思索,眉宇间挂着忧虑,轻叹一口气:“那天晚上,我饿了,去灶房偷吃,脚上沾了一些油。回来路上,在墙角捡了一个精致的小纸卷玩,玩着玩着,就把纸卷打开了。现在想来,那纸卷应该是火折子。”

      静默片刻,毛动天率先打断了这尴尬的冷局面,看着楚子虚的靴子,说道:“也罢,你本无心,缘聚缘散,生老病死,皆有定数,无须自责。更何况,你也是受害者,你左脚的伤。。。”

      “不,我没有自责。”楚子虚突然打断毛动天的话:“我只是想,谁把火折子扔在地上。”

      此话一出,毛动天恍然大悟:那个破寺院,都是用火石生火,怎么会有火折子这么昂贵的东西。火折子不是寺院里的东西,所以,那火折子为什么会出现在墙角,是无意丢失,还是他人有意为之?

      【浮像湖上的画面已经到了冬季,数九寒天、北风凛冽。

      太阳变懒了,很少出门,只留下一块灰色的天,连修炼的羽客们都不在上面飞来飞去了,简直空寂的要命。

      净水河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上面有几个小孩在滑冰,他们套了很多件棉衣服,远看像一个个圆球,在河面上滚。

      那只人见人打的丑老鼠,已经许久没有露面,附近的居民猜想可能在水月寺的大火中烧死了。

      倒是那只小猫,越发殷勤了,经常在各种垃圾堆,翻食物的残余。

      小猫不再像以前那般洁净,他不敢去刺骨的河水里洗澡,也失去了温暖的猫窝。

      是日,小猫又出来觅食,他的毛几缕灰几缕黄的交杂着,嘴里叼着没啃干净的鸡骨头,急急匆匆得往水月寺的废墟跑去。

      废墟里,有个洞。

      洞里住了一只老鼠,他拖着一只被烧毁的爪子,注定爬不了多远,他每日都在等小猫过来喂食。

      猫和鼠,一对天敌,反倒成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可惜,好景不长,老鼠生病了,他们当时不知道这种病叫鼠疫,更不知这种病会传染。

      在大雪纷飞的一天,小猫也得了相同症状的病。

      冰冷坚硬的雪花,没有诗人笔下的唯美,一片片雪花如同刀子般,会杀死弱小的生灵。比如那两只无家可归的猫和鼠。

      生病的猫把瑟瑟发抖的老鼠压在身下,用仅存的体温给老鼠取暖。

      大雪整整下了十日,整个无定山银装素裹,一片苍茫。

      老鼠活了下来,猫也活了下来,想不到,他们的病也奇迹般的好了。】

      毛动天疑惑道:“我对此百思不得其解,我后来曾回想,你和我都患有鼠疫,我被冻死一条命,鼠疫也自然随着那条命走了。而你为何也好了?”

      听到此话,楚子虚转头望向身旁之人,眼中闪烁着太多难以言喻的情感,心中明了:这么简单,一条猫命就没有了!

      他又暗自联想,其它的几条猫命是不是也是和自己有关,越想越头疼,用手揉了揉太阳穴。

      毛动天看到楚子虚这边模样,才知自己说漏了嘴,揶揄道:大老鼠,你是又瞒着我,偷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吗?鼠疫都能自愈。”

      楚子虚微微摇头道:“不知,我当时以为是你从药铺捡回来的药渣医好了我。”

      这两人各自看向对方,目光交汇一对视,无需多言便知对方在想什么:“此事过于巧合。”

      蹊跷,刚看了这短短几幕,就发现了蹊跷之事,那后面……

      【难捱的冬天过去了,又是新的一年。

      天气慢慢暖和起来,老鼠那只烧毁的爪子不再溃烂,已经长成个小黑团。

      老鼠能用这个黑团蹭着爬,站立依然困难。

      这并不影响他觅食和刨洞,更不影响猫鼠嬉戏、耍闹。

      这不,两只小动物又在净水河边洗澡。

      小猫恢复了以往的洁净,白毛丝滑,毫无污垢。

      老鼠也洗掉了身上的泥土,在河边畅游,他不敢去深水处,因为他不确定凭三只爪子能游回来。

      小猫故意用尾巴去干扰老鼠,老鼠也不甘示弱,撞向小猫,他们嬉戏处一片水花。

      “轰隆隆”,豆大的雨水打在河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

      小猫用尾巴卷上老鼠的前爪就往河岸不远的大树下爬。

      老鼠也明白小猫的意思,跟着躲到树下避雨。

      那颗苍天大树,真是吸引雷电的好目标呀。

      一道闪电劈下,顺着大树就引到两只动物身上。

      那瞬,电光火石的从头部往下袭,在胸腔内部炸开,皮毛竖起,全身麻木,两兽久久不得动弹。】

      毛动天看着湖面,异色的眼眸一弯,俏皮的笑着说:“我当时亦不知大树会引电,我也被电了,好兄弟,有难同当。”

      楚子虚并没有多大反应,只是淡淡的问道:“我们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是好兄弟的。”

      即使魔尊大人和毛动天再怎么亲近,骨子也透着一种压迫感。他身上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威仪,让毛动天觉得有些陌生。

      毛动天知晓他的言外之意,原来,楚子虚的关注点在“好兄弟”三个字上,对那件事,仍耿耿于怀。

      哪件事?

      自然是毛动天骗楚子虚服食忘情花的事,造成楚子虚忘掉他们二人相爱的全部记忆。

      忘情花,千年开一次,长在归墟处的鲜花台上。

      鲜花台上的鲜花种类繁多,有上万种,且每支的茎干上都长满利刺。

      毛动天翻遍了鲜花台上的花,终于找到花瓣透明的忘情花。他用鲜血淋漓的双手摘下那朵花,忽觉眼前一黑。

      “这花茎有毒。”这是毛动天在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再次醒来,他已经死过一次了。

      毛动天又没了一条命。

      楚子虚见毛动天目光呆滞,默不作声,不知是他一时出神。以为是自己刚才吓到了他,揽过毛动天的腰身,将他困在结实的双臂里。

      他们作为小动物时,大小相同。化成人形后,也身量等同,皆是身材修长,难分高低。根据他们原形的皮毛颜色,毛动天喜穿着白色的衣服,楚子虚喜穿着黑灰色的衣服。这二人英姿俊美,各有千秋,去远远看去,这正在搂抱中的场面,好似一卷丹青水墨,浓淡相宜,别有一番风情韵味。

      楚子虚大手扣上毛动天的脑袋,将猫头压向他的颈弯,毛动天的下巴微微一低,就顶住了老鼠肩膀。楚子虚稍侧头,鼠嘴刚好对上猫耳朵,轻声说道:“你看,就算你骗我吃了忘情花,我还会重新爱上你。”

      楚子虚又说道:“太阳快要落山了,天有点转凉,我们回去吧,你该进食了,我回去喂你,明日再来看。”

      早已练成辟谷的毛动天,怎么会需要进食呢?更何况他现在还是一只吸食阳气的猫鬼,他自然知道楚子虚是什么意思,揉了揉自己的腰,说道:“再看一会儿吧,还没黑呢,我给你看我们化形后,何时,何时,在一起。”

      毛动天实在羞得说不下去了,红着脸,挥手一指湖面。

      【黑幕转换后,湖面出现一个清新俊逸、面如傅粉的男子,骨子里稚气未脱,不是猫妖毛动天更是何人。

      刚刚化成人形的猫妖,耳朵和尾巴尚未完全褪去,他正在往身上穿衣服,衣服也是刚刚变化出来的。

      石头上趴着的老鼠瞪大了豆眼,满脸羡慕得看着毛动天,纵深一跃,企图跳到毛动天身上,一个踉跄,三只爪子没攀住领口,眼看就要掉下去,在半空中,毛动天曲臂一接,将大老鼠抱在怀中。

      作为一只人人喊打的老鼠,第一次被抱在怀里,多温暖舒服的怀抱呀,原来被人抱住是这种感觉。

      习惯于黑暗肮脏的老鼠,从未想过可以接触到“人体”,也从未这么仔细的观察一个“人”。

      老鼠仰视着猫妖,心中赞叹:人的皮肤真好,没有毛,白白净净的。不对,是唯独这猫妖幻化的漂亮,好羡慕他呀,我也要刻苦修炼,快些化形。

      猫妖低头扫了一眼,便知老鼠在想什么,他没有揭穿老鼠,也没有任何安慰,嘴角微翘,笑着问道:“因为我没给你找到合适洞府,所以你不肯化形吗?”连声音都干净磁性。

      老鼠识趣得点点脑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在猫妖怀里睡着了。

      说巧不巧,猫妖在无定山的倒碧峰上建好洞府的当天,老鼠化形了。

      其实,哪有那么巧的事,楚子虚在仙界无聊时,想到当年毛动天找洞府的样子,才恍然大悟,真相竟是:老鼠哪天化形,洞府哪天建好,如果老鼠永远不化形,猫妖就会一直陪老鼠风餐露宿。

      这就是毛动天做事的一贯风格,牺牲自己,成全他人,永远替别人着想,却又不会让人难堪。

      当时老鼠为了尽快化形,每天忙于修炼根本没注意、更没在意这些。猫妖到底怎么找到那处灵气充沛的山峰,怎么把洞府内部设施安排的应有具有,又怎么把卧房布置的温馨舒适。还偏偏算好了,老鼠要化形的日子,把老鼠带过去。

      在他们从动物修炼成妖的几百年里,斗转星移,物是人非,唯有这两个小动物相依为命,形影不离,情谊不变。

      即使双双成妖化形后,依然同榻而眠。

      男人就喜新厌旧的东西,男妖也是。

      瞧!变化就来的这么突然,一晃眼,到了第二年,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猫妖居然提出了分床睡。

      这只始乱终弃的猫妖,告诉鼠妖说,什么男女有别,什么授受不亲,要遵循人类的礼数,不得同床共枕。

      “可是我们是男男,原形还是两个公的动物,又不是人,违背什么礼数了?我们是好兄弟呀,这么多年都一起睡,怎么能说改就改?”鼠妖看着瑶林玉树般的猫妖,撅了噘嘴,不满的反驳道。

      “不行,可是,还是不行,就是不能睡在一张床上。”猫妖似乎在自言自语得说着。

      鼠妖假装东张西望,打量着家中四壁,问道:“就这么大的地方,就一张床,不睡在一张床上睡哪?”

      猫妖斩钉截铁的答道:“从今日起,我睡练功房。”这是他早就打算好的。

      鼠妖忙道:“啊,练功房可怎么睡?”练功房是两人看书、学习、修炼、打坐的偏室,只有两个蒲团,连个小榻都没有。

      “无妨,睡地板,亦可静心。再说,我又不是没睡过地板。”猫妖说道。

      鼠妖气冲冲的大怒道:“死猫,你宁可睡地板,都不和我睡!我天天洗澡,也不长鼠蚤了,身上也和你一样香香的,我不偷盗了,所有恶习都改掉了,我又哪点招惹到你,让你看着不爽了,这么躲着我。”

      一顿发泄输出后,鼠妖骂过瘾了,又委屈的说道:“小猫,我错了,我第一次做人,还不习惯。你看我哪里做的不对,我再改。每晚少了你给我念话本,我根本睡不着。”说着,眼眶已经湿润。

      少了一只爪的老鼠,多了一座山的自卑。

      这鼠妖处处小心,学着人的样子,无差错的做好每一件事,小到衣食住行、礼仪常识,大到诗词歌赋、诸子百家。

      开始走路时,鼠妖那团“左脚”无法挂住鞋,鞋子一走一掉。此后,无论春夏秋冬,他都穿长靴,用靴子把腿部裹得严严实实的,不会再掉鞋。之后,鼠妖反复练习走路的仪态,在不断的煎熬下,他竟把那肉团的底部生生磨平了!

      所以,楚子虚穿着靴子时,从不跛脚,无人看出他左脚残疾。

      猫妖伸出手,想去摸鼠妖的头,手却在鼠头上方停住了,用哄孩子的语气安慰道:“你做的很好,近乎完美。我只是近期心中烦躁,想睡地板,降火而已。我每晚睡前都会给你念完话本,再去练功房。”

      这句话给鼠妖吃了定心丸,他吸了鼻涕,蹭掉眼泪,熟练的拿起抹布,去练功房擦地板。

      然而,鼠妖并未就此善罢甘休,琢磨着猫妖因为何事烦躁,可千万不要走火入魔了。

      于是,鼠妖默默偷窥着猫妖的一举一动。

      一连偷看了几日,并无异常。

      又过了几日,鼠妖发现猫妖给自己念话本时,不专心了,尤其是念道“郎情妾意、巫山云雨”那种桥段,这是为什么呢?

      鼠妖坐在倒碧峰的峰顶上静思。

      从倒碧峰往下望去,远远能看到净水河,以前他们是小动物时,经常在河水里嬉戏、打水仗,偶见河水里有一汪翠绿色倒影,就是这座山峰。

      鼠妖思绪万千,怀念起曾经做小动物时的无忧无虑,自从披上了人的皮囊后,被世俗的条条框框束缚着,总有一些不自在。

      “索索嗽嗽”,树林的草丛里传来阵阵动静,鼠妖走过去一瞅,是两只玩耍的小兔子,如同猫鼠兽态时那般互相追逐、打闹。闹着闹着,一只兔子赢了,把另一只兔子压住,叠在一起。

      这一切被猫妖尽收眼底,他如梦初醒:春天是个交和配的季节!

      猫妖和鼠妖的本质还是动物呀,化形后,染了七情六欲,又学了人的道德礼数。结果,兽不兽、人不人、妖不妖。

      鼠妖浮想联翩:那猫每年春潮时期,总是会声嘶力竭的叫,心烦的很,有母猫找他交合,他故意躲起来。现在他化为人形,更不会随便找人解决了。话本里,一对恋人,情投意合后,再洞房花烛。那猫妖,每天都和自己在一起,哪还有恋人?和谁洞房花烛去?不洞房花烛怎么交和配?不交和配怎么降火?小猫是洗澡时脑子进水了吗?靠睡凉地板降欲望之火?……

      ………………

      经过一天的苦思冥想,鼠妖顿开茅塞,决定帮好兄弟度过发情期,牺牲自己一只妖,幸福小猫一度春。

      当天夜里,鼠妖把自己洗白白,找了篇活色生香的话本,等着猫妖过来念给自己听。】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舍命换得春风度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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