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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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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书白,跟我来。”一下课,宁非名就立刻叫住了学生。谢书白脸一僵,有气无力道:“是。”
学生课后跟着导师走是最常见的事,别的学生不以为意,或是低头收拾笔记本,或是说着一起去吃午饭,跟宁非名道别之后就走了。
宁非名的办公室在上一层楼,喊了谢书白以后他也不等,径自走楼梯上去了,根本不知道学生在后面跟得有多艰难。
坐麻了的屁股稍稍一动,立刻将体内的疼痛感唤醒了。但那疼痛还不是一次袭来,而是像海浪一样,一层一层涌上,几乎每一秒,谢书白所感受到的痛苦都是翻倍的。
但是他才走出会议室,老师就不见了踪影。谢书白扶着门框,抬手抹掉额上细密的汗,慢慢朝楼梯走。
上楼梯较平地走更为艰难,抬腿的动作于他而言像某种上刑的姿势,区区一层楼,走得他连连倒抽凉气,好几回都恨不得直接在这个地方大喊出来。
他要窒息了!
然而,走进宁非名的办公室,他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窒息。
宁非名的办公室和家一样,是简约明亮的北欧风格,书桌书柜整整齐齐,似乎连灰尘都没有,透明玻璃杯干干净净,盛着半杯水,宁非名拿起来时,修长指节与水的光影简直交相辉映,令人赏心悦目。
可是谢书白没心情,这间办公室对他来说极其陌生,他只在去年刚入学选完导师以后来过一次,那时候,他满心的崇敬与欣喜,以为自己选到了大有前途的青年导师,导师风趣幽默负责任,还有强大的师门背景,这三年肯定会很顺利,以后还会读博,然后回到家乡,进高校,简直美滋滋。
可是他没想到,原来温文儒雅的外表下,宁非名如此可怕。
谢书白轻轻关上门,顺手反锁,走到宁非名书桌前唤道:“老师。”
“跪下。”
谢书白攥紧了拳,后槽牙一咬再咬,犹豫半分钟,还是屈服了,放下书包,端端正正跪了下去。
他不是没跪过,从前惹师爷生气,师爷罚他跪两三个小时都有,可是他从不怨师爷,只怪自己不争气。如今跪宁非名,却是另一种心情了。
他不是心甘情愿的,只是牢牢记得师爷说过,师门规矩如此,老师若有责罚,学生自当承受。
那时候他不解,问:“那如果老师的责罚是错的呢?”
师爷笑笑,说:“那你就要相信师爷了,师爷教出来的学生,断不会无端责罚他人。”
他惴惴不安,问:“以后老师会不会罚我?”
师爷摸摸他的脑袋,笑得慈祥:“你一直在师爷这里,错了也是师爷罚,你老师不敢在师爷面前放肆。”
你一直在师爷这里。
你老师不敢在师爷面前放肆。
可是师爷,您怎么就把白白丢下了呢?
看着低眉顺目的学生,宁非名面无表情,起身拉开抽屉,取出一柄乌紫戒尺,走到他跟前:“我为什么罚你?”
谢书白喉咙仿佛塞了一团棉花,噎得他难受,根本不想说话,却又不敢在老师面前太过分,低声道:“我上课走神,没有认真听课。”
“学习态度不端,浪费时间,不遵学生本分,怎么罚?”
师爷虽然严厉,但到底是心疼学生的,原有的规矩改了许多,加上那板子威力太大,便把责罚的数目大大减少了,每次谢书白犯错,都只挨二三十下板子,师爷如果舍不得打,就跟摔了个屁股墩似的,过一阵就不疼了。
可唯有这一条,师爷没有改。
谢书白忍不住回忆了一下今早看到的屁股惨状,一整片灰青灰紫,按压时还能察觉到皮肉下的肿块,连路都没办法好好走,如何再挨呢?
“不记得了?”
谢书白吞咽口水,颤声道:“记、记得,不遵学生本分,责、责八十板。”
“板子不在,就用戒尺替了,加上那天没罚完的一百一,该挨多少,你心里有数。”
谢书白大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小腿上。
居然还要算那一百一!那他今天,是不是没办法走出这间办公室了?谢书白眼睫毛轻轻抖着,如同脆弱的蝉翼。
宁非名用戒尺敲敲光滑的桌面:“起来,撑桌上,罢了,撑墙吧。”
谢书白失神地看着干净的白色桌面,想起那日在宁非名家挨打的场景。他的手臂上全是汗,把桌子搞得滑溜溜的,宁非名一定很嫌弃吧?
师爷,剩下的两年,我都要这样度过了吗?
谢书白麻木地站起来,走到雪白的墙壁前,缓慢褪下两层裤子,露出一个全然看不出肉色的屁股,双手向前,掌心撑在了墙上。
这个姿势,身体微微向前,臀部自然挺起,更兼具面壁思过的效果,宁非名与师兄弟都被这样罚过,谢书白也不例外。
宁非名看着学生身后斑驳的伤痕,垂眸片刻,上前站到他身侧,没有任何提醒,便抬起戒尺“啪”一声结结实实落了下去!
“啊!!”才一下,谢书白就疼得五官扭曲,叫出了声。伤太重,他已无法分辨这痛到底是原先沉淀的还是戒尺带来的,只知道他痛得脑子都发昏,恍惚间天旋地转起来。
宁非名的戒尺也不是凡物。他出身书香世家,父亲是另一高校的哲学教授,这戒尺便是他父亲定制送给他的,两指半宽,一指厚,用力砸下去,能从皮肉痛到肌理,是教训孩子的上品。
宁非名自小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从不需父亲教训,这戒尺他带在身边,作为自省,今天还是头回出场。
对于这戒尺的威力,宁非名似乎十分满意,看着学生手指微屈,似乎像用力抓住什么的样子,扬起戒尺,重重落下!
“啪、啪、啪”,戒尺一下下责在学生臀上,将早已灰青灰紫的皮肤又打红了,然而鲜艳的色泽盖不住旧伤,看着脏兮兮的。
“啊呃……疼……救、救命……老师……啊!!”谢书白疼得站不住,屡屡屈膝,可宁非名的戒尺一停,他便又自觉地抻直了腿,好接受更多的责打。屁股受不住疼痛,在本能驱使下左右扭动起来,想逃过戒尺的蹂躏,十分不雅。
可是,宁非名的教训,他一下也没躲过,无论屁股如何扭,戒尺总能精准地落在两团肉上,把屁股打得往下一凹,还来不及恢复原状,又挨了更多的击打。
“啊!老师,我知道错了……我不敢了,我不敢不听课,也不敢不好好写论文,老师您饶了我!啊——”求饶和呼痛不绝于耳,谢书白额上已渗出了冷汗,身上又忽冷忽热起来,挨打至一半,猛地打了个冷颤,手臂一软,整个朝前撞去。
幸而只是墙壁,谢书白脸色苍白,靠着墙大口喘气,像是快要死了。
宁非名只是冷眼看着,道:“只打了六十,还有一百三。”
谢书白听着如此冷漠的话语,吸吸鼻子,一行眼泪蓦地淌下,心脏揪痛,像被人狠狠拧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