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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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我的问题，谁都没有回答。
夜空之下，山丘上的绞刑架上，只有我。活着的人类，只有我。所以，谁都没有回答。面对脖子被吊起来的蒂图巴，我提出的疑问。所以，谁都不会给我回答。因为她已经，不再活着了。
被吊起来的蒂图巴的身姿，简直就像枝桠上结成的果实。那也是，过于成熟而好像要腐烂落下的果实。不论何处，都好像漂浮着甘甜的气味。或者说那是——蔷薇花一样的，味道。
我，不能理解。
「……为什么？」
无法明白。
为什么，蒂图巴不得不被吊死？
为什么，五回，蒂图巴都被吊死了？
……是的。
是第五回。
这样就，第五回了。是第五回的塞勒姆。在举行魔女审判的途中，塞勒姆的居民会变成食尸鬼(ghouls)，最终居民全员都食尸鬼化了，又会重新开始举行魔女审判——那种仪式，就是恶魔所进行的。
原本，对于恶魔自己，似乎这也是预想外的结果。接受魔女审判，偿还罪孽而死后，赎罪的欲望聚集后又复活——虽然没有直接说过，恶魔对此明显十分焦急的样子。
本来，应该一次就能结束的。
如此痛苦的循环，明明本该一次就可以了。
无法赎罪，外面的门无法开启，神明大人无法现身。我们在化为地狱的塞勒姆，重复着魔女审判。这样就是第五回了。第五回的，蒂图巴的，死。
我目不转睛地仰望被吊着的她。
第一回的蒂图巴，和第五回的蒂图巴，是不同的人。虽然是从叫做示巴的地方来的人，却替换了蒂图巴的角色。即使如此对我，也是非常温柔的，姐姐一般的人。
可是最先被吊死的，不论何时都是蒂图巴。没有任何变化。那之后的发展也，没有变化。被吊死的蒂图巴，变成了欲求赎罪的食尸鬼复活。因此人们加深互相猜忌，通过魔女审判而吊死的人也进一步增加。
简直就像，笨拙的外行人的舞台一样。
同样的剧本，五次，我都不得不看着。
一次都，没有迎来幸福的结局。相互辱骂，相互怀疑，施予绞刑，被施予绞刑，最终塞勒姆没有一个幸存者活下来。
「……为什么？」
我不断重复着，询问为什么。
其实，回答已经知道了。
尽管不想认同，我也，知道了。
因为蒂图巴，是最可疑的。
因为蒂图巴，是从外面来的人。因为蒂图巴，和我们的信仰不同。因为蒂图巴，和我们的肤色不同。因为蒂图巴，身份是佣人。因为蒂图巴，和我们的瞳色不同。因为蒂图巴，和我们的人种不同。因为蒂图巴，在我们之中很显眼。
因为蒂图巴，是我们之中，最好被扔石头的对象。
只是因为这样的理由——蒂图巴，最先被吊死了。
值得施予绞刑的罪，蒂图巴是不会有的。只要没有进行恶魔的仪式，就不会违背神的教诲。夜夜把小孩作为活祭献祭、诱惑男性、施加诅咒之类的、那种事情她没有做过。她只是和我们稍微有些不同的，仅此而已的，善良的人。
仅仅是这样，就成了被绞刑的理由。
不只是蒂图巴。明天开始被吊死的人，都没有那种程度的罪孽。但是，和迄今为止的四回一样，这次的第五回，他们，她们，也都会被指为魔女，在这个绞刑架上被绞首吧。如已经是无法避免的程度的，被划定的命运一般。
「…………为什么？」
我，一直疑惑着。
史实的塞勒姆里，为什么发生了魔女审判？史实的我，为什么告发了他人？史实的塞勒姆里，为什么谁都没能阻止？
那个答案，我终于理解了。
理由什么的，并不存在。
答案什么的，并不存在。
即便不是蒂图巴，也无所谓。
即便没有我，也无所谓。
要处以绞刑的话，不管是谁。
如果要指指点点，要扔石头，要喊“是那家伙不好”——对象是谁都无所谓。
「…………」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蒂图巴。
塞勒姆，绝不是易于生存的地方。无法畜牧，外敌众多，自然的严酷，我们好不容易才勉强能够生存。互相支持，然后，如果不依靠信仰，就连迎接明天都做不到。
崇敬着神，日日为能够活下去献上感谢，作为清教徒生活的我们。
我们，不能不保持清贫。
我们，不能不保持洁白。
只有那样，才能生存下去，并且作为信仰，支撑着我们。
……那时而会，如同诅咒一样的，返还到我们自己身上。
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时，是不是因为不够清贫？
发生了艰难的事情时，是不是因为不够廉洁？
如此那样，就会有提出疑问的人。人类绝对不强大。谁都不会是所谓虔诚的信徒。时而就会有会怀疑神明大人的御意的人。但那是，因为人类的弱小，本不该值得被责备才对。
但是。
人不论如何，都会寻求。
理由。原因。想着大家是如此痛苦、艰难、悲伤，一定是有意义的。一定是因为什么理由，如此寻求着。
向神明大人，无法寻求到的话。
向恶魔。
向魔女。
向着应当被扔石头的对象，寻求理由。想着，我们是如此痛苦、艰难、悲伤，是你这家伙的错吧。想着，这不幸与痛苦，都是恶魔和魔女干的。想着，所以要把那些都吊死。
以向着神寻求的热切，去向魔女寻求。
那种事情，明明本不存在的。
那——实在是过于可悲的世界。
「……为什么，不存在，救赎呢？为什么，无法被拯救呢？」
即便我谁都不指认，魔女审判还是开始了。
塞勒姆，只要还在塞勒姆。人类，只要还是人类。魔女审判就会引发，人就会投石头、吊死魔女、不断寻求着救赎。做不到完成赎罪的人类，不论几次都会复苏，不论几次都会被吊死。
那样——实在是太无法被拯救了。
无可，救药。
「……叔父大人，您在吗」
嘎。
乌鸦，以巨大的声音鸣叫。被吊死的蒂图巴的头上，绞刑架的上面，一只乌鸦降落下来。那双眼睛，闪耀着灿烂的红光。
简直就像不详的，红月一样。
看着那双眼睛，我对乌鸦说。
「……叔父大人。我，想要朋友。神的爱所无法传到的，非常，非常，可怜的孩子」
如今，我大概明白了。明白了叔父大人，为什么想要救赎人类。明白了为什么为了救赎人类，要依靠外神。
因为人类，实在是太过不可能去拯救。实在是太过，无法被拯救了。
半途而废的被拯救，半途而废的完成赎罪，那之后也无法满足。不管过去多久，不管哪里也不能去。不得不在这样的地狱一样的世界，持续生活着。
我觉得那样，实在是太过，可怜了。
因为塞勒姆，是被神明大人所舍弃的。
因为应当被指责是那家伙不好的恶魔，并不存在。
——我想，干脆就让我来那样做吧。
我，向着乌鸦微笑着说了。
「……我想如果是我的话，就能去爱的」
如果有那样的孩子的话，我，一定——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