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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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瑾烨果真坐到了矮桌旁，手里拿了本书，独自烹茶。岑霖这样自在了许多，不再理会那人，他的脚确是冰冷的很，坐在蒲团上，岑霖把鞋袜依次脱下摆放在火炉旁边，裤腿往上挽，略微曲腿，脚后跟着地，脚板朝向火炉，果真暖和多了。
从坐到这矮桌旁开始，周瑾烨不知喝了多少杯茶，许是炭火烧的太旺了些，烧的人口干舌燥。
第五次朝火炉看去，白的晃人眼，也该烤干了吧，边想边去倒茶，壶嘴勉强滴出来两滴，一壶水竟是被他喝了个净光。
周瑾烨从暖桌起身，往后院去必须要经过火炉，怪不得这人迟迟不起身，还这么安静，原是睡着了，眼看弯曲的腿就要伸直碰上那铜炉，周瑾烨轻声快步走过去及时抓住了不安分的小腿。
岑霖睡的正香呢，就是有点热，梦见一条白蛇缠住了他的小腿，有些凉凉的还怪舒服的，他便一时没有挣脱，在那银亮的蛇皮上蹭了蹭，唔，热意消减了许多。
殊不知身旁的周瑾烨早就黑了脸，竟不知岑霖私下如此轻浮，难道武德侯府伺候的下人们也有这般遭遇？
“啊”的一声，岑霖从梦中惊醒，那蛇竟是被他蹭的不耐烦咬了他一口！
睁开眼的岑霖立马去查看自己光着的小腿，就一眼看到了单膝蹲在他身边的周瑾烨，心想：这人是过来烤火？往腿上随意看了一眼，“呀！果真被那蛇咬了？”
原本白净的小腿上竟是出现了一块红印子，隐约泛紫。
周瑾烨操着极冷的嗓音问道：“什么蛇咬了？”
岑霖看着那团印子出神，神智清醒了些，“睡梦中有条蛇盘绕在我腿上，冰冰凉凉的还挺舒服，我不就蹭了几下，这蛇竟是咬人，把我吓醒了，可怎么会是真有这印子呢？”
说完，一脸怀疑地盯着周瑾烨看，这蛇不会是当朝太子吧？好端端地掐自己作甚。
周瑾烨捡起地上的茶壶，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刚才失手将茶壶落在了世子腿上，布料竟砸出了印子，世子莫怪孤。”
岑霖心中冷笑一声，口里却答，“殿下无事便可，这点皮肉之伤微臣倒是无所谓。”见这人面色不变，话头一转，“只不过这梦中的蛇真可恶，不知道缠我的腿作甚，下次再梦到他，非把他剥了皮不可。”
周瑾烨没说什么，拿起壶往后院去了。看着那人的背影，岑霖无关都皱在一起了，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竟干出这般偷鸡摸狗的事来，趁他梦中掐他一下！
岑世子美梦惊醒，还被人毫无由头的掐紫了，真是来气，不必与周瑾烨迂回了，昨晚的梦待会他便直问就是。
岑霖恶狠狠地穿上鞋袜，在蒲团上正襟危坐等太子回来。
姜汤熬好后一直在炉子上温着，赵学钦想让殿下跟世子多说会话再过去，这场面可是不多得的，况且这竹林幽静避世，也不会有旁人知晓，殿下也不必处处警惕了。
后厨暖和，不知不觉他竟打起了瞌睡，一声不轻不重的落物声把他惊醒了，石桌上放着一个铜壶，站在旁边的是太子殿下。
赵学钦慌忙起身，“殿下，你怎么出来了？”拎起那茶壶一看，一点水都没了，“原是茶水用光了，微臣一会添了送过去，连着这姜汤一起，殿下先回屋吧。”
话都说完了，殿下站在那还是不动。
“殿下？”
周瑾烨一脸不快，甩了一下袖子，转身走了出去。掀开暖帘看到的就是老实盘坐在蒲团上的岑世子，眉头微皱一脸严肃像。
可能是还没消气？周瑾烨只看了一眼便若无其事地朝矮桌走去。
明明拿着壶出去的，竟然自己回来了，恐怕是心虚吧，呵，岑霖心中冷笑。
“太子殿下，微臣有要事向你求证。”眼看这人已经走过火炉了，岑霖把人叫住了。
周瑾烨犹豫了片刻便又朝火炉走了回来，站在火炉对面，目视前方，“说吧。”
岑霖仰的脖子痛，这才意识到对方没有蒲团可坐，他赶紧站了起来，还好当下没有旁人，否则这罔顾“君臣有别”就够参一本的了。
重新拿了蒲团呵软垫放到周瑾烨身后，“太子请坐。”
见人老老实实坐下来，岑霖轻咳一声继续问，“敢问太子是何时知晓家父...身死沙场的？”
周瑾烨一时没作答，瞧着岑霖，方才还给自己拿蒲团，怎么又突然问起这件事了？难道现在想要清算自己没为岑胜主持公道的账了吗？
沉默了片刻，“朝堂之上，父皇收到了前线传回的书信，与文武百官一通知晓。”
岑霖一瞬间略微瞪大了双眸，复又恢复了正常模样，周瑾烨竟说他是在朝堂之上知晓的，那便是梦中的次日早朝了，梦中和当下所说到底什么是真的？可周瑾烨没必要骗自己。
见岑霖不再言语，周瑾烨整理衣着襟问道：“世子怎么突然问起这桩旧事来了？”
岑霖拍拍膝盖，随意答道：“哦，没什么，就是...”算了，既然不准，何苦告诉周瑾烨呢，要说做梦都会梦见他，岂不让人误会？
“就是想问问殿下有没有其他线索，父亲生前，我实在算得上世家子弟里不学无术那一类了，直到父亲出事，我竟毫无头绪，也没有可以商谈谋略的朋友，愧对家父。”
话说到这里，岑霖有些落寞颓废，不过他并不是有意贬低自己，按理说，出身将门的子弟自当以封狼居胥为志，只是父亲怜爱他年幼失母，而又对他少加看顾，不忍让他整日待在武场舞剑弄枪。
可父亲却为他请来了名师训诂经学，只是不曾让他参加科考，这才落了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尴尬处境。
“谁说你不学无术？”周瑾烨抿着唇，眼底一片冷然，他竟不曾想京城里有人会说岑霖不学无术。
正是思绪消沉的岑霖闻言一愣，苦笑着说，“我不过是自嘲一下，要说有没有人这样想，我倒是无所谓，主要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父亲含冤而死，儿子竟是一筹莫展。
“你别怕。”
“啊？”没有头的一句话岑霖听的一头雾水。
“孤会帮你。”
“帮你为父报仇，替岑侯扫去冤屈。”
周瑾烨每一个字都说的无比坚定，撞的岑霖心口发颤，他说孤会帮你，不是我会帮你，这一刻，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周朝太子。难道他还记得幼时的情分？
站在暖帘后的赵学钦一脸肃穆，太子终于迈出了这一步，比他料想的快了许多，武德侯的冤案哪是那么轻易推翻的。
两两相望，久久无言。
直到赵学钦端着姜汤，掌心还挂着铜壶撞开暖帘，两人才错开目光。
“殿下和世子都在火炉那取暖呢，倒不如来喝点姜汤暖和。”赵学钦一句打破僵局后，自顾自的朝矮桌走去。
放下姜汤喝铜壶后，两人都已起身，赵学钦先将铜壶放到黄泥炉上让它先烧着，而后盛了两碗姜汤，蒲团软垫都铺好，一系列动作麻利的很，恐怕就连宫里的嬷嬷也不见的如此干净利索。
赵学钦先给自己的主子断了一碗，“太子，您请。”
后又给岑霖端去，“世子，姜汤不知你喝不喝的惯，不过这里面加了蜜枣，不甚辛辣。”
岑霖双手接过，淡黄的姜汤里果然沉着三两颗蜜枣，“赵公子真是有心了，怎敢劳烦你做这些，知会一声，我也好去帮你。”
“世子说笑了，你刚才鞋袜都湿了，又在外面受冻那么久，怎么能让你忙里忙后的？”
岑霖正欲再说两句，就被周瑾烨打断了，不过是对赵学钦说的，“既熬好了，你还哪来那么多话？”
赵学钦平白无故被噎了一口，乖乖在旁往黄泥炉里丢了几颗银丝碳，得了，他知道殿下这是嫉妒他与岑世子说的话比他一个时辰说的都多。
岑霖不明白周瑾烨好端端哪来的火气，想要为赵学钦鸣个不平，又觉得是不是多管闲事，太子与侍读之间哪有他说话的份，况且今日他实在僭越了好几次了，再加上周瑾烨才答应过要帮他，他也不能转眼就跟人家叫板吧。
算了，还是安静喝姜汤吧，只是苦了赵学钦。
对面同样不作声，手持白玉勺慢条斯理的喝着，一时间屋里只有碗勺碰撞的声音和炭火不时爆出火星的声音。
不知他们两个是什么感觉，反正岑霖挺不自在的，要不要找个借口先走？可是找什么借口呢？
“糟了！时安！”岑霖猛地放下碗，看着周瑾烨喊道。
周瑾烨停下来进食，拿过盘中的锦帕在嘴边按了几下，“他应该还在冬青阁，拢月楼很安全你放心。”
这哪是安不安全的问题，问题是，过去这么久他还没回去，时安该急死了。
岑霖扶着矮桌匆忙站起，往怀里摸了一下，小鹰还在，随便向周瑾烨行了一礼，就要往外走，“殿下莫怪，只是家仆胆子甚小，恐怕当下着急的不得了，我得赶快回去了。”
都快走到屋门口了，周瑾烨又叫住了他，这人胳膊上挂着他的大氅，走过来给岑霖披了上去，还帮他系带子，“外面寒重，忽从暖屋里出去，怕会着凉受寒，还是披上吧。”
岑霖看着脖子下忙着的双手，再看看眼前人，轻声“嗯”了句，系好后，岑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干脆什么都没说，直接走了出去。
外面竟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小雪，簌簌地往下落。快要走出院门时，岑霖回了头。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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