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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武德侯府的书房内,岑霖有些急躁地来回走了几圈。

      煊王竟想陷害太子勾结敌国皇族,有谋反意图,还想由岑霖出面,将证据指向太子,并说他父亲是被太子陷害的。此举必会引起朝堂动荡,岑霖怎会答应,且周瑾烨...一向克己复礼、礼贤下士,作为储君,他实在无可指摘。

      煊王果真打的好算盘,他父亲武德侯被泼了通敌叛国的脏水,此时再由他查明“真相”,借机指向太子,就算扳不倒太子一党,也能重创东宫一派。而且,岑霖不信煊王没有后手,届时如岑霖真这样做了,煊王必定推波助澜。

      那时他回到府中,便立即给周瑾烨写了密信,将煊王的密谋告诉了他。他不想害周瑾烨,第二日,天还没亮,就得到了他的回信,只有七字,写的苍厚郁茂。“莫妄动,一切有我。”

      可当下,太子那边迟迟不见动静,煊王这边却一直催他行动。因着那七个字,岑霖没有拒绝煊王打草惊蛇。可眼见煊王逼得紧,岑霖在这节骨眼上只能冒险再去一封信。

      送信的家生子刚出府,煊王便闯了进来,一路闯到书房,拿着那封书信嘶声竭力道::“我这般待你,你竟还想着周瑾烨?他有什么好?如若不是我,你能光明正大为你父亲翻案吗?”

      岑霖知道,私下里,煊王总是骂他的太子哥哥是个虚伪小人,惯会人前装君子。次数多了,岑霖隐约感觉到,煊王就是嫉妒周瑾烨。同样贵为龙子,可周瑾烨却是中宫所生,落地便被立为太子,硕学鸿儒为师,贵戚重臣为伴,煊王又是个气量小的,他怎能不妒忌。

      可当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岑霖自然是竭力安抚暴怒的煊王,说自己第一次做这种事,还是陷害储君,难免害怕东窗事发,别说为他父亲正名了,怕是武德侯府都要绝嗣了。

      煊王却没听进去,反而反常地笑道,看着又像是在哭,“哈哈哈,岑霖,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吗?前线传来你父亲身死的消息时,你不是就连夜给太子去信了吗?若不是没得到回信,怕是也不会答应与我为营吧?”

      岑霖没顾得上煊王快要贴上他的脸了,他愕然地盯着煊王,他怎会知道自己给太子去信的事情。

      岑霖想起来了,那时的信也是一个家生子送去的,他记得送信之后的没几日,那小厮外出办事,被一醉酒之人骑马踏死了。事后犯人虽被捉拿归案,可那小厮到底是丢了性命。

      煊王慢悠悠地从他怀中掏出了父亲身死之后岑霖写的那封信,上面赫然写着四字,“宥临亲启”,太子字宥临。

      “岑霖呀岑霖,你对太子可真是情意深重啊,去信一次不回,你还能写上第二次、第三次啊。”事已至此,对于煊王的阴阳怪气,岑霖选择置之不理,小人果然是小人,连旁人写出去的信也要偷。

      煊王见岑霖没什么反应,更是恼羞成怒,双手用力抓在岑霖的肩头,“可惜了,这次你的太子殿下也自身难保了,至于你那刚正不阿的父亲,也不会再有人给他翻案了!”煊王使劲晃动着手下的肩膀,岑霖抖若筛糠,此时要竭力安抚煊王才是。

      “殿下,殿下!你听我说。”

      煊王因这一句话便停下来了,看着岑霖,眼神热切,“你说。” 或许岑霖有苦衷也说不定。

      岑霖得以喘气,瞄了一眼周瓅轩,这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今晚不好对付。

      “殿下,既然你已经发现了,微臣也不敢再做隐瞒。但微臣实在看不下去了,煊王可知道害死储君对当朝社稷、对大周国土、对黎民百姓意味着什么?朝堂动荡不安,敌国也会伺机而动,普通老百姓又岂能善哉?届时无论谁得到那个位置都要承担这些后果,我知道殿下也有图谋大业的抱负,可不能拿这些做代价,微臣不想殿下日后午夜梦回,想起过往种种,悔不当初。”

      其实岑霖说的这番话,漏洞百出,可当下稳住煊王要紧,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说完静看煊王的反应,他果然不复方才的癫狂模样了,只是这人离自己更近了,还拉起了自己的手,他要干嘛?

      煊王摩挲了两下岑霖的双手,纤长白皙,骨相极好,看起来有力量感,摸着手心的薄茧,煊王觉得自己的心也酥麻麻的,岑霖想着真多,便是他也没想这么远。

      岑霖有些寒颤,使劲想抽回自己的手,未果。煊王难道又要发疯了不成?

      “彦玉,其实我也不是非要那个位置。”若是岑霖能跟着他一起去封地,一辈子不回京,太子稀罕皇位,给他也不是不行。

      “只要你愿意……”

      只要他愿意什么,岑霖已经没工夫听了,因为此时书房暗处的屏风里走出了一个身形高挑的陌生男子,身上不知戴的什么配饰,随着他的走动哗啦啦地响,这人是谁?怎么进来武德侯府的?

      煊王也注意到了身后的动静,扭头看到来人,脸上有些许不耐,“你来干嘛?”

      这男子带着形制奇异的面具,只留嘴巴下颌在外,听到煊王的问题,笑了两声,“我怕我再不来,煊王就要犯傻了。”接着盯着岑霖继续说,“这种人你们大周不都叫作吃里扒外嘛,煊王怎么还听他狡辩起来了。”

      衣着装饰、口音面容,都让岑霖起疑,怎么那么像父亲讲过的黎国人,岑霖立马质问煊王,“他是黎国人吗?”不等煊王回答,“殿下已经糊涂到这种地步了吗?黎国才安分几年,殿下你是皇子!怎么敢跟黎国人私相往来?”

      煊王先是回头骂了神秘人两句,“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神秘人眼中闪过一抹狠色,无人注意

      “不是的彦玉,我没和他勾结,我只是......”让他帮帮忙给太子一点事做。
      “只是跟他有些私交,不过他母族是大周人,我怎么可能做出有违祖宗的事情”

      岑霖再次使劲抽出自己的手,煊王真是蠢到无可救药,为了对付太子竟不惜搭上黎国贵族,这人衣着华贵,那是黎国平民敢穿的?
      “彦玉......”

      “我未曾想到煊王已经愚蠢到如此地步,难道你忘了我的父亲是怎么死的吗?他就死在黎国的边境,这样你还敢跟满藏祸心的黎国人往来,你就不怕皇上若知晓了,根本用不着太子动手!”

      一直以来,岑霖从来没把煊王与太子的党争当回事,父亲在世时便曾告诉过他,那个位置注定是太子的,后来事态发展确是照着父亲所说,尽管煊王看似受宠,却从不曾从太子那拿走一毫,岑霖想只是皇上历练太子的手段罢了,现在看来,煊王当真是不堪大用。

      岑霖此时恼怒的是,父亲戎马一生守护的大周在煊王这里是可以被当作儿戏的,可他是皇子,荣华富贵皆受黎民百姓所养,竟连这些道理都不懂,恐怕日后做个闲散王爷也要惹出事端来。

      岑霖看向煊王,说出了今晚最真心的一番话,“殿下,你不适合那个位置,不要再跟太子斗下去了,日后做个闲散王爷,守着自己的封地也没什么不好。”

      煊王不知道要摆出什么表情了,不可置信地盯着岑霖,他可以带着岑霖跑到封地安分守己,可岑霖不能说这种话,他的心里果然还是只有皇兄,觉得只有皇兄才配得上那个位置!他周瓅轩什么都不配,不配吃到那块饴糖,不配得到那个皇位!

      神秘人此时突然开口了,“看来煊王殿下在岑世子心里果真是一点地位都没有呢,殿下若此时想要全身而退,那跟随殿下的人可怎么办好呢?”

      煊王怎么听不出来这是威胁,瞪了他一眼,接着不再看岑霖,面无表情地说,“彦玉,你今晚哪里都不要去了,就待在书房,看看书,写写字吧”

      神秘人哼笑一声,周瓅轩可真可笑,囚禁心上人还说的如此温情,当真好笑极了,这大周的皇族还个个是个痴情种。

      “这话什么意思?煊王殿下,你不要再......”
      "够了!"煊王突然大喝一声,双眼猩红地吼向岑霖,“难道只有周瑾烨才配的上那个位置吗?难道我周瓅轩就没资格去争一争?”

      接着煊王甩着衣袖跑了出去,岑霖欲追,被不知何时出现书房外的官兵拦了下来,且官兵听候那个神秘人的差遣。

      被逼近屋后,没一会岑霖便感觉手脚疲软,肺腑间略感窒息,神秘人拿着一把短刀挑起了他的下巴,轻声道:“怪不得那么招人喜爱呢,可惜了。”

      可惜什么,岑霖马上就知道了,神秘人要杀了他
      也死在了神秘人的刀下,他还残忍地告诉自己,“武德侯的死,煊王殿下功不可没......”

      岑霖死了,死在了最冷的腊冬,死在了一个神秘人的刀下,他下葬这天,风雪交加。

      他以为自己死后必定不会有人来祭奠自己,可他看见了周瑾烨,站在他的碑前,披着玄色织锦皮毛斗篷,旁边还站着他的贴身侍卫,岑霖记得好像是叫青羽来着,给周瑾烨撑伞他还给挥了,任由化了的雪水打湿他的头发和肩头。

      岑霖就飘在周瑾烨的左边,离周瑾烨有三丈的样子,看不清他的神色,岑霖忍不住更近了一些。没有飘落的雪花扰乱视线,岑霖看的更清楚了,他的墓碑上写着“武德侯岑霖之墓”,哦对,死后他肯定要被称作武德侯。

      可周瑾烨怎么这副模样?玄色衣衫上面被化了的雪花洇湿了,下摆则被郊外的污泥染的不成样子,哪里还有人中龙凤的太子风姿。

      跟死了女人似的,神色潦倒,双眼通红,难道周瑾烨是想起了儿时的情谊了吗?不然这么伤心干嘛,他死了,就算周瑾烨不去手舞足蹈地庆祝,也不应如此伤心。

      父亲身死之后,岑霖接下了煊王主动递过来的橄榄枝,京城里王宫内都以为武德侯府站了煊王阵营,只有他和煊王清楚,利用煊王的势力能更快查明父亲身死真相,为父亲平冤正名,而从不是要跟煊王一起去对付太子。

      可周瑾烨不知道这些,他为什么还来我的墓前?话说,谁立的墓?

      自岑霖父亲身死西伐战场,还被诬陷有通敌叛国之后,没有哪个世家敢来沾惹武德侯府,而岑霖死时煊王在场,人人皆以为岑霖已是煊王放弃的一枚棋子,又怎么可能有人来祭拜他?

      岑霖搞不清楚状况,难道他死后,周瑾烨才想起他这个儿时玩伴吗?

      “殿下,我们回去把,您的身子要紧。”青羽忧心地看着他主子,岑世子死后殿下日渐消瘦,愈发像个死人,也就在对付煊王的时候才有点精神。

      周瑾烨恍若未闻,面色苍白,上身微微弓起,像是站不稳,这些天他太累了,双眼盯着墓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岑霖才听到极弱的一道声音,如同有东西塞住了周瑾烨的喉咙,“我来晚了,是我害了你。”

      若有能人异士路过此地,一定能看到一个面容俊美却神色怪异的野鬼张着嘴巴盯着一个大活人直溜溜地看,周瑾烨忏悔个什么劲儿,说实话,岑霖根本就不怨他。

      周瑾烨转身离去,没人看见从脸颊滑落洇湿衣襟的那滴泪。

      岑霖在他身后看着,周瑾烨走姿略显怪异。那是他在一次跑马中被煊王设计摔断了腿,自那以后,走路略微有点坡脚。岑霖不自觉想跟去,他想跑到周瑾烨跟前再看看他。

      就在岑霖往前飘了几步后,一股很强烈的下坠感袭来,仿佛跌下了万丈深渊。岑霖当时忍不住叫出了声,再到他睁开眼时,面前哪还有那末玄色身影,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他果然是死透了,这想必便是冥府了。

      他还来不及回想周瑾烨毫无生机的背影,一道声音惊醒了他,“世子?你可是醒了?”随后,岑霖听到了左边传来的脚步声。

      脚步声?地府的鬼走路还有声音吗?岑霖动了动,感觉到了手下柔软丝滑的触感,他再仔细摸了摸,这怎么那么像他榻上的褥子。

      “世子?”这次岑霖听清楚了,这是时安的声音,是他的贴身小厮,和他一同长大。岑霖坐了起来,一把掀起了床帏,借着透进来的月色,他看到的是刚被他被吓到的时安。

      站在塌边的时安被吓的拍拍胸脯,叫道:“啊,世子醒了怎么也不出声,屋里面烛火烧没了,奴才正要去换新的来,就听到了世子的惊呼声,世子可是梦魇了?”

      岑霖直直地看着时安,他想不通,他既死了怎么还在侯府中,难道这是在梦中?岑霖伸手掐了掐时安,是人没错。

      “啊!世子为何掐奴才,烛火又不归我管,定是那些丫鬟们又偷懒了,世子怎的就只掐我。”时安揉了揉被世子掐红的小臂,好不委屈。

      岑霖感受到指下是温热的皮肤,呆愣了一瞬,又听到时安那熟悉的腔调,他确信,他和时安都是活生生的人,“哈哈”,他再也没有这么高兴过,他知道,他这是又活过来了,只是不知这是他生前的什么时候。

      时安惊恐地看着他家世子,自从侯爷过世后,世子从未这样笑的开怀,“世...世子,你怎么了,被梦中的恶鬼吓到了吗,奴才这就去煮碗酸枣仁汤。”

      岑霖看着时安熟悉的肉脸,“无妨,去把烛火点上就好。”

      屋子里恢复了光亮,世子说不困,想坐一会儿,时安便把房中的烛火全给点上了。岑霖看着满屋的光亮,一时慌神,再想起在他墓前的周瑾烨,更觉恍若隔世。

      岑霖想到一向冷静自持的太子也会如此失态,心中有些怪怪的。唉,太子其实不必如此自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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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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