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世界》獾院小级长

19、19、哑巴or傻瓜

　　“你爱上我了。”一起在店里吃午饭的时候，李平凡直接对蒋忠陵这样说。

　　蒋忠陵庆幸自己嘴里没有东西，才不至于喷饭，他愣怔的看着打直球的李平凡。

　　“昨天我发完蛋糕的照片，我闺蜜直接就这样分析了。”李平凡看上去很骄傲她有一个聪明的军师。

　　蒋忠陵慢条斯理的喝了口汤，放下勺子说：“分析得很好，下次别分析了。”

　　李平凡打量着神色从容的蒋忠陵，偷偷给闺蜜发微信：[他说你分析得不对。]

　　任梦瑾：[他不用不承认，我坚持我的判断。]

　　李平凡：[那我该干点儿啥？]

　　任梦瑾：[这题你会，我只负责给你擦腚。]

　　“啊？我会吗？”李平凡看着对话框刚要陷入思索，便被结完账的蒋忠陵打断了。

　　蒋忠陵：“走吧，去坐地铁。”

　　蒋忠陵今天本来不想出门的，他昨天骑车带李平凡玩了一天，可谓精神身体双重消耗，他一觉醒来浑身疼，双腿甚至也有些浮肿，要不是李平凡强行拉着他去什么光明体验馆玩，他只想在床上窝一整天。

　　地铁上，蒋忠陵问：“你都去过一次了，不会觉得无聊嘛？”

　　李平凡：“谁让我上次推荐给你，你不听我的，自己又不去。”

　　蒋忠陵：“你竟然说我不听你的。”

　　李平凡憨笑了一下，立马改口：“对哦，好像你听我是应该似的。”

　　蒋忠陵：“不是，我是太听你的了。”

　　其实李平凡今天也累，可自从她上次在光明体验馆体验过后，就一直惦记着让蒋忠陵也去一次，他是唯一一个让自己想把这个体验分享出去的人，尤其在渐渐了解他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得知这个潇洒哥竟然是自己的病友时，这个念头就越发坚定下来。李平凡看着漆黑的地铁车窗，倒映着她与蒋忠陵挨近在一起的样子，她的眼皮有点撑不起来了：“我有点困了。”

　　蒋忠陵：“睡会儿吧。”

　　“嗯，到了叫我。”李平凡把头轻轻靠在蒋忠陵肩上，正要借着困意入睡，蒋忠陵却把胳膊抬上了椅背，轻轻环住了李平凡，李平凡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倒进了他的怀里，脑袋靠上了他的胸膛，李平凡的眼睛猛地睁开，她完全不困了。

　　“要不要起身？还是继续装睡？”李平凡纠结大发了，呼吸变急促起来，“要不顺便听听这哥们儿的心跳，验一验梦瑾的话？”李平凡微微动了动脑袋，耳朵贴紧蒋忠陵的胸口，大爷的，没心跳，因为她坐在他的右侧……可是，可是可是可是，这会儿突然起身好像又有点奇怪了。李平凡闭着的眼皮疯狂乱动，这难受的姿势和复杂的心情让她感觉时间无比的漫长，终于，她听到地铁快到站了，没再犹豫，立刻直起身来。

　　蒋忠陵好像也刚历劫完一样，衣服微微汗湿，他恍惚的看着李平凡，问：“你刚才睡着了吗？”

　　李平凡不自然的整理着头发：“睡着了。”

　　所谓光明体验馆是指一场成为盲人的体验，他们被切断所有光线，在各种生活场景中穿梭、实践，在这种明明平日极其简单日常的事物突然变得寸步难行的时刻，感悟现实生活的难得。李平凡由于体验过一次，已经提前跟蒋忠陵说好，她全程只跟随蒋忠陵，不主动参与，蒋忠陵一手拿着导盲杖，一手拉着李平凡，他主导着李平凡的行进方向和一切接下来可能面对的未知考验。

　　整场体验大约有一小时，蒋忠陵和李平凡在失去视觉的那一刻，就一直牵紧着彼此的手，直到他们体验到达尾声，落座在一个类似电影院的场景，情况不再那般紧张，他们的十指相扣的手渐渐松散开来。

　　引导员在黑暗中说：“希望大家爱护自己的身体，珍惜眼前的美好与光明，现在大家可以在心里记下最想把这份体验分享给他的那个人，出去后分享给他。”李平凡闻言，接着动了动被牵着的那只手，意思是：就是你。

　　蒋忠陵再次握紧了李平凡的那只手，李平凡甚至挣脱不开，直到他们重新走进光明，视线恢复溶解了人们对未知的恐惧和不安，是时候解开二人手指间的羁绊了，他们心照不宣的松开了彼此。蒋忠陵还在回顾体验馆里的剧情，李平凡却已经按捺不住跳脚了，她直接说：“你竟然揩我油。”

　　蒋忠陵的表情一震，立刻困惑的看着李平凡：“你说什么？”

　　李平凡：“你不承认？”

　　蒋忠陵觉得自己被误会，渐渐由懵懂转为不悦：“你想让我承认什么？”

　　李平凡笑着说：“承认你爱上我了。”

　　蒋忠陵还在沉浸在上一个的问题里，他认为李平凡看扁了自己，神色已经有些愠怒了：“我干什么了你说我揩你油？”

　　李平凡理所当然的摆出证据，交叉握住自己的双手：“谁家好人牵朋友的手是这样牵？还全程都这样牵。”

　　蒋忠陵无话可说，但依然愤怒。

　　李平凡不明白蒋忠陵为什么会因为自己的一句玩笑如此不快，脚步一顿，选择了逃避：“那什么，你等等我，我先去上个厕所。”

　　蒋忠陵在体验馆门口抽烟，只觉得等待的时间异常的漫长，如果李平凡果真从心底里认为他是那么烂俗的坏人，这一切只会是个很坏的开始。他坐立不安的回头，看到李平凡没事人一样正向他走来，就像完全不记得十分钟前她斩钉截铁的冤枉了自己一样。

　　蒋忠陵沉默地走在李平凡前方，领着她在狭小的巷子里穿梭，他对此地很熟悉，但李平凡并不常来。

　　李平凡能感到蒋忠陵还在不高兴，她的声音变得黏黏的，有些哄人的意味：“弟弟，我撵不上你了，你等等我。”

　　蒋忠陵驻足了，他买了瓶水，让李平凡拉住自己手里的那个矿泉水瓶子，好让她不至于在拥挤的游客中走失。

　　李平凡跟在他屁股后头，脚上紧倒了几步：“我们去哪儿？”

　　蒋忠陵声音低沉下来：“找个安静的地方坐坐呗。”

　　蒋忠陵说坐坐，是真的只是坐着。他们坐在公园湖边的长椅上，谁都不率先开口说话，天光渐渐暗下来，景点的灯光逐次亮起，闷热的天气终于凉爽起来，街边的商贩也出摊了，在他们几米开外，有一位卖唱的歌手开始调试他的设备。

　　蒋忠陵叉开腿靠在椅子上，看上去心事重重，李平凡莫名感到一阵心悸，好像有了什么预感。

　　蒋忠陵像是在拷问：“你在地铁上真睡假睡？”

　　“假的。”李平凡承认得快速且平静，快到出乎蒋忠陵预料。

　　蒋忠陵：“你心里已经种下了怀疑，一整天都在测试我是吗？”

　　李平凡讶异于他的敏锐，却好像抓住了他的更多破绽：“你这么敏感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你做的一切会让一个女人误会？除非，你就是故意想让我这样误会。”

　　蒋忠陵面对李平凡的诘问，张了张嘴，声音弱下来：“……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一旁的歌手扶住他的落地麦克开口了，蒋忠陵和李平凡静静地听着。歌手慷慨的把歌声唱给在场的所有人，行色匆匆的人们偶尔将目光投向他，偶尔稍一站定脚步便继续赶路。“相信你只是怕伤害我，不是骗我……”零碎的歌词唱不进目的地不在此的游人心里，只能尽数飘进落座在此的蒋忠陵心里。

　　“我确实喜欢你。”蒋忠陵开口了，此刻的音乐变成了他告白的伴奏，“从在月月店里，你点起那根烟开始，或许我就已经心动了，只是我自己不知道。”

　　李平凡眉头不受控制的跳动了一下，咽了咽口水，淡淡的应着：“嗯。”

　　蒋忠陵：“其实我也没想过要你给我什么样的回应，我只是觉得现在以朋友的身份，做一些我想为你做的、能够让你开心的事情，我就很满足了。”

　　李平凡身子几不可见的一耸，她脑子里开始逆推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似乎所有尚不明朗的问题在此刻都有了答案。她看向身旁的男人，她能无数次对他戏言，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认真的答案，她偷偷用鼻子深呼吸平复心情，什么都没说。

　　蒋忠陵感到身旁的李平凡陷入静止，不给自己任何反应，那几乎是一个世纪的沉默，他不敢偏头去看她，只是感觉他们周遭人群嘈杂，灯光流转，湖泊涌动，一切事物都是如此鲜活，可他们却像被凝固在了这个时刻，没有过去，没有未来，他们的故事，或许要结束了。

　　和弦轻扫，歌声再起：“……知道你也一样不善于表白……”

　　蒋忠陵的眼睛湿润了。

　　李平凡凑上前，往他眼睛深处审视过去，愚蠢的发问：“你哭了？”

　　蒋忠陵苦笑着看她，直到把她看到躲闪开了自己的目光，她的回避好像已经给了自己答案，他强打着精神，换了一个略显轻松的话题：“你看过《爱情公寓》吗？我觉得我像曾小贤。”

　　李平凡中肯的说：“曾小贤太懦弱，我不喜欢他。”

　　蒋忠陵：“嗯，所以他抛硬币。”

　　李平凡侧头看他：“你也抛过。”

　　蒋忠陵回看过去：“是，懦弱的人在那一瞬间就知道了答案。”

　　四目相对，夜风拂面良久。李平凡喉头突然发痒，像是要流鼻涕，她眼疾手快地把头顶的墨镜拉到鼻梁上。

　　蒋忠陵：“你干什么？”

　　李平凡：“……起情绪了。”

　　蒋忠陵点燃了烟盒里最后一颗烟，递给李平凡嘴边：“平复下情绪。”

　　“谢谢。”李平凡咬住烟嘴连抽了两口，然后蒋忠陵收回手，默默把那根烟抽完。

　　烟灰随风飞落，他们身上沾染着完全同样的气息，可是他们却觉得彼此变得疏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