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岁月如刀

40、第 40 章

　　碧蓝的海水和白色的浪花下面，一条条红色的鱼从四面八方涌来，朝着海水动静最大的方向游去。
　　“东海的龙鱼族，他们也有龙族血脉，感应到龙门的气息而来。”恒阳生来便有凤凰一族的记忆传承，很快从脑海里翻出了相关的信息。“龙门现世后，让龙鱼族先试试。”
　　凌霄默认了恒阳的提议，青岚便也微微点头。
　　龙鱼族在惊涛骇浪里灵活的游动。
　　海面如沸水。
　　虚空中，无形的浩大灵力乍然迸现。一瞬间的冲击，海面波浪滔天，将龙鱼族高高卷起、抛出。尽管蓬莱弟子多在数十里外，但还是有几个胆大贪看奇景的被海水卷了去，口里“救命”二字还来不及呼出就被海水吞没。
　　恒阳抛出一卷金红，探入海中，拉出一个，远远的抛向蓬莱弟子汇聚处。几位师兄弟也各显神通，将落水的蓬莱弟子救了出来。
　　滔天的浪涛直冲天际，不断汇聚、汇聚，凝成两道庞大的水柱。东海的海水还在不断的汇入水柱，龙鱼族在水柱旁摇摇摆摆的摄影犹如象腿之于蚂蚁。
　　两道水柱汩汩倒流，越来越高。
　　凌霄不得不喝命众神后避。
　　随着水柱表面奇异的纹路若隐若现，此地的灵力也越来越浓郁，简直胜过碧云山。最浓郁之处甚至凝为实质，化成一点点肉眼可见的灵光。侧耳细听，除了海浪哗哗，还有令诸神诸仙震颤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来自虚空，又仿佛生于心中，直击神魂。
　　师兄弟们额头绽出青筋，身体紧绷。若非恒阳相护，青岚只怕已同蓬莱弟子般连基本的站立都无法维持。
　　一声呜鸣响彻云霄，水柱之间光芒大盛，金色的虚影浮现，长长的身躯跨越水柱。
　　龙！
　　凌霄神尊额头龙角显现，似与远古祖龙神力呼应。
　　青岚心脏以骇人的速度鼓动，浑身血液仿佛也似海水般沸腾起来。但他一点儿也不难受，龙吟浩渺，蕴含着的无上神力激荡着他的丹田领域，洗礼着他的全身灵脉。浓郁的灵气轻柔如丝，抚过他的身躯。青岚望着金色巨龙的虚影，心中无法抑制的生出欢喜和亲近。
　　大半龙鱼族已经在龙吟和灵力的激荡下晕厥过去，翻起白肚皮。一条和人差不多大的龙鱼迫不及待的从水里跃出，高高跳起，朝龙门冲去。
　　轰隆——
　　光辉流转中，一道臂膀粗的闪电击中它，焦糊味儿顿时弥散开。这条勇敢尝试的龙鱼落回海中，红色的身躯变成焦黑色。
　　虽败犹荣。
　　它的同族受到鼓舞，接二连三的跳起，又接二连三的收获一身焦黑新装。
　　跳得最高得一条承受过两道雷击，身体依旧红艳艳的，只额头多出一点深红。第三道雷击将要落下时，它退却了，重回大海，英雄般被族群簇拥着，待远离龙门后，化作一个健硕青年从水里钻了出来，遥遥向凌霄神尊行礼。
　　“时候到了，青岚去吧。”凌霄道。
　　青岚在恒阳关切的目光中飞向龙门。
　　穹顶已经是电闪雷鸣，威势骇人。无穷无尽的灵力充斥着这一片海域，神秘又古老的龙形虚影盘旋着，目若寒星。
　　身体一沉，不适应这种乍然而来的沉重滞涩，青岚身体晃了一下。
　　风聚云涌，龙门十里之内，所有的云都汇聚而来。一重云压着一重云，翻滚、涌动、挤压。
　　金丝般的电光火闪，噼里啪啦的跳跃。随着云层变为云海，随着白云转为紫色，再转为黑色，犹如无形的手将几股细线拧在一起，细小的闪电越来越粗，最终汇聚成手腕粗细，紫色的光柱带着天地的威压朝青岚轰下——
　　束发的木簪眨眼间化为齑粉，乌黑的发散落在惨白的脸颊旁。血点从衣衫透出，青衣霎时绽放朵朵红梅。龙鳞护臂的银光在接触天雷的刹那间散碎成点点光斑，很快消融殆尽。
　　恒阳悚然而惊！
　　怎会如此！
　　第二道天雷隆隆地酝酿。
　　紫色的天雷火花四射，颜色越来越浓，雷身越来越粗。
　　轰隆——
　　第二道天雷劈下！
　　青岚催动灵域，覆于己身。天雷加身的刹那，他身体重重一沉，直直降落。恍若被山峦重压，又仿佛无数利刃切割着身体。血还未及流出就已蒸腾，喉咙腥甜，眼前发黑，好一会儿才闻到周身的焦臭味儿。
　　天雷果然恐怖……
　　无论青岚或其他神仙作何想，第三道天雷已经汇聚完成，毫不留情的朝青岚落下。
　　青岚闭上眼睛，再次催动灵力迎接第三道天雷。
　　一双手箍住青岚的腰，从背后牢牢将他抱在怀里。
　　青岚吃力的回头去看。
　　在一阵惊叫声中，天雷落在他的背上。“恒阳——”
　　青岚的脸颊紧紧贴着恒阳的胸膛，尽管天雷被恒阳挡下，他却仍感到痛楚，尤其是心脉汇聚之处，仿佛被天雷直击。
　　恒阳，你为何会来？
　　你为何要来？
　　凌霄神尊不可置信的望着他的两个孩子。谁都没有想到，恒阳竟忽然飞了出去，替青岚挡下第三道天雷。
　　天雷应祖龙遗灵而来，非龙族血脉踏入龙门范围，天雷之威必会成倍增加，让擅入的异族身死魂灭！幸好，恒阳虽非龙，但也是他的孩子，身上自然也有龙族血脉，只是太稀薄……
　　凌霄传音道：“恒阳，快将青岚带回来！”龙鳞环有问题，青岚的修为比龙鱼族强不了多少，在天雷之威前实在危险。此次只能放弃，将来……将来也不知道青岚还有没有运气等到龙门再次现世。
　　凌霄话语未落，穹顶雷光再次汇聚，密密麻麻的电光仿佛布满整个天空，比第三道天雷足足粗三倍的第四道天雷成形了。
　　凌霄震惊的望着比龙门水柱还粗的第四道天雷：“怎么会……”
　　第四道天雷劈下。
　　恒阳身后，凤凰法相乍现，金红的羽翼遮天蔽日。
　　青岚被恒阳笼于怀中，小心翼翼如抱稀世珍宝，密密实实不露丝毫。第几次了？——如此被珍视、被保护。
　　这种滋味……这么好，又这么难受！
　　恒阳，为何是你？为何又是你！
　　天雷与电光将恒阳和青岚罩住，只有几片金红的凤羽在电光边缘震颤。碧云山的同门们焦急道：“神尊，恒阳师弟与青岚师兄很危险，快救救他们吧！”
　　凌霄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却依旧有些恍然。
　　趁着第五道天雷汇聚的间隙，恒阳果断施法，却不是带着青岚飞出天雷笼罩的范围，而是驱动灵力，施展法诀。
　　一串串金色符文凭空浮现，环绕着恒阳和青岚。符文没入青岚身体，然后又飞跃而出，融入恒阳身体。一进一出间，青岚感觉自己的身体、神识的部分似乎也随着符文覆到了恒阳的身上，他仿佛能感受到恒阳刚强的气息和灵力的跃动。
　　青岚失色：“恒阳！你要做什么？”
　　恒阳置若罔闻，不顾青岚的挣扎将他抱得更紧。
　　第五道天雷被第四道天雷粗有两倍余大，带着击穿东海、粉碎万物的气势轰下！
　　天地为之一暗。
　　蓬莱弟子们被瞬间的强光刺激得眼睛都短暂失明，片刻后视野恢复，只见天地间巨大的凤凰浮于空中。庞大的凤凰真身几乎与祖龙遗灵一般大小，尤其两只羽翼展开，遮天蔽日。
　　展翼的凤凰仍旧牢牢护着怀中人。与凤凰真身相比，青岚的身影太过渺小，极易被忽略。
　　祖龙遗灵冲着凤凰咆哮，又是一阵灵力激荡、风云变色。但咆哮一声后，大如铜钟的龙眼闪过疑惑，龙头轻晃、龙须摇摆，却并未再表现出敌意。
　　凤凰仍在变大。天雷增粗一尺，凤凰增大一尺。
　　第六道、第七道、第八道。
　　天雷凝聚的时间一次次一次短，威力一次比一次强，落在恒阳与青岚身上一道比一道快。
　　血如雨，喷洒在青岚身上。
　　全是恒阳的血，青岚身上再没有一个新增的伤口，连头发丝都没有烧焦一根！
　　傀儡咒！
　　青岚心底浮出恒阳所施法诀的名字。用此法术，施法者可将自己所受伤害转移到被施法者身上。恒阳倒转傀儡咒，将青岚所受伤害尽数转移至己身。
　　凤凰虽然强大，但恒阳不到千年的修为怎敌得过祖龙的遗灵和天地的神威！
　　“恒阳——放开我——”青岚的声音夹在风声、电声、雷声中，也不知恒阳听见了吗。青岚不甘的吼叫。天雷是他的考验，不是恒阳的，每一道天雷都应该劈在他的身上！恒阳以身相替有什么用？
　　青岚挣扎得太厉害，恒阳不得不将他束缚得更紧。他很快便知道有什么用。
　　“最后一道天雷为你淬体，然后我送你过龙门！”恒阳传音送入青岚耳中。
　　恒阳终于松开青岚，凤凰变成人身，最后一道天雷落下，精准的击在青岚身上。无数电光在青岚身上跳跃，天雷之力贯穿全身。
　　恒阳吐出一大口血，鲜红的血液染在金红的袍服上越加耀眼。他伸出双臂一推——
　　青岚只觉一股柔和又强劲的力道将他推向龙门。
　　祖龙遗灵身上点点光辉飞舞着飘向青岚，青岚脸上碰触到光辉，现出鳞状纹路。背后虚空，一条银龙的影像若隐若现。
　　风停、云散、雷收。
　　朗朗晴空万里。
　　龙吟再次响彻云霄，声音里没有威吓，反而盈满欢欣。金色的祖龙灵躯在万丈光芒中散去，化成一道拱门。
　　越过龙门，成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