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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枣树胡同的清晨,从天色还未亮起来的时候开始,有时候是窗帘外一闪而过的车灯,有时候是三两声远远的狗叫,还有李老师轻手轻脚起床出门的声音。
老房子不隔音,又临着大街,正如闫驰所说,让人有一种睡在大街上的感觉。
陈誉睡眠轻,并且一直保持着非常规律的作息习惯,即便这两天的工作原因导致他的生物钟发生了一些变化,他也还是每天早早的醒来,他会跟李老师出去锻炼,享受自由的风,和自由的阳光。
但是今天,陈誉赖床了,因为闫驰正大马金刀的睡在旁边,一个人占据大半张床。
闫驰依然像被炮轰了一样,明明昨天晚上睡的也很老实,连翻身都轻轻的,但一到早上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整个人十分潦草。
陈誉把胳膊垫在脑袋底下,侧身躺着,他好像第一次看清楚这个男人长什么样子,他的鼻梁高挺,眉毛和睫毛比大多数人更漆黑浓密一些,闭起眼睛的时候气质柔和了很多,不像醒着的时候那么嚣张。
陈誉静静的躺着,眼睛很久才眨一下,清晨的光透过睫毛将他的虹膜照成极浅极浅的棕色,那上面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雾,他看了闫驰一会儿,脑袋开始眩晕,陈誉意识到,他要犯病了,这几乎是有史以来最早的一次,居然是在清晨。
陈誉闭上眼睛慢慢的熬,这段日子他已经渐渐总结出了一些犯病的规律,独处,精力集中,精力分散,面对闫驰。
但明白归明白,控制归控制,精神病如果能自我控制,那就不叫精神病了。
于是陈誉遵从本能的凑了过去,近乎贪婪的嗅着近在咫尺的炙热气息,似乎这样就可以掩盖自己鼻腔里那泛滥起来的腐臭气。
闫驰被毛茸茸的头发拱醒,睁开眼睛时陈誉就钻在他的怀里,整张脸几乎埋进了他的颈窝。
闫驰想也没想的长臂一收,把陈誉揽进怀里,陈誉身子一僵,瞬间就清醒了。
闫驰黏黏糊糊的蹭他,低下头从头顶吻到了耳朵尖,眼睛还没睁开身体已经苏醒过来,滚烫的手顺着睡衣下摆钻了进去,一把就可以掐满他整个腰肢。
陈誉被他紧紧的摁了过去,隔着被子与他贴在一起,又烫又灼人,他心里一慌,双手推上闫驰的胸膛。
“咚”得一声,闫驰裹着被子掉在地上。
醒了,彻底醒了,这回俩人都醒了。
小卖部卷帘门“哗啦”一声拉了上去,张小花打着哈欠推开门,一抬眼就看见堵着门口停的车。
“闫驰?小王八羔子,自己没有家吗?!”
闫驰拥着被子郁闷的坐在地上,简直要被自己气笑了。
“不是,陈誉,你到底几个意思?”闫驰问。
陈誉也拥着被子,愣怔的坐在床上。
“大家都是成年人,你能不能别老这么吊着我?”
“我没吊着你。”陈誉说,他低下头,用力捏着自己的鼻梁。
“我……我只是……迷恋你的味道。”
“什么玩意儿?”闫驰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往前蹭了蹭,趴着床沿看陈誉:“迷恋我……的味道?你这是什么新型的表白方式?”
陈誉快把自己的眉心掐断了,心烦意乱的说:“是你的味道,你的味道!”
衣服上也有,房间也有,身体上也有,滚烫的炙热的,熟悉的陌生的,让人迷恋的无法抗拒的味道!
闫驰见这样立刻就没脾气了,火气降了大半,很没骨气的爬起来,坐在床沿上:“你别烦,味道就味道,来,闻,管够。”
他忘了刚才被推下床的事,一点也不记仇的张开双臂,自顾自的把胡乱掐头的陈誉囫囵个儿圈住了。
陈誉的手被他拉了下来,轻轻的攥在手里:“别烦了啊,多大点事儿,反正我喜欢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追求也是恋爱的一种方式嘛,是吧。”
陈誉浑浑噩噩的任由他抱着,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觉得手腕处一阵阵的清凉。
他抬起头,看见闫驰的唇一张一合,喉结上下滚动,带着蛊惑人心的勾|引,所以他仰头凑了上去,鼻尖擦上那个性感的凸起,魔怔的迷恋的嗅着。
闫驰抽了一口凉气,擦药的手指停在陈誉的手腕上,他梗着脖子不敢动,连口水也不敢咽……真他妈的……这么撩拨,迟早得出事儿……
陈誉像个无法自控的瘾|君子一样吸了半天,过够了瘾目光才渐渐恢复清明,他从闫驰怀里钻出来,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下床往外走去:“你……自己处理一下。”
闫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又把人带回了怀里,把脸埋进他的颈窝深深的拱着:“……这不公平,你不能只点不灭,我快被你弄疯了。”
陈誉的尾椎骨麻了一瞬,下一秒,他的手被抓着摁了下去:“你得帮我……解决。”
陈誉的手被他紧紧的包着,抽也抽不出来:“闫驰,你别疯!”
闫驰声音都哑了,鼻尖一下一下蹭过他的脸颊和耳朵尖,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手上动作不停:“陈誉,你的手真软……”
…………
张小花买了糖油饼和豆腐脑,在小卖铺的麻将桌上给闫欣欣喂饭,一转头,闫驰嘚嘚瑟瑟的回来了。
“张小花女士,闫欣欣同学,早上好呀!”闫驰弯下腰,在闫欣欣脸上响亮的亲了一口,在凑近张小花的时候被踹了。
“起远点儿,现在连家都不着了啊?你长在李老师家得了呗,回来干什么呀?”
闫驰一屁股坐下,很不讲究的拿了个糖油饼就往嘴里塞,含混不清的说:“张小花女士,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遥记得当初我刚搬出去那会儿,您恨不得在胡同里放鞭炮庆祝,现在又嫌我不着家了,做人不要这么双标……”
“双标双标!!”闫驰还没说完,就被张小花拿小汤匙敲了头,闫欣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咯咯直笑,豆腐脑顺着下巴往下淌。
“这能一样吗?你搬出去那是成家立业,现在是有家不回,少给我偷换概念!”
闫驰抽了张纸给外甥女擦嘴,一点也不嫌她脏。
“我这不是回来得晚怕打扰您跟欣欣睡觉吗,对吧欣欣?”
闫欣欣点头:“舅舅找陈誉去了,舅舅喜……”
“吃饼。”闫驰咬了一半的糖油饼塞进了闫欣欣的嘴里:“食不言寝不语,吃饭的时候不许说话。”
闫欣欣噎得直翻白眼,完全忘了自己刚才要说什么,闫驰还没顾上笑,又被敲了头:“滚!大早上的抽风!”
闫驰滚了,哼着小曲儿上了楼,没一会儿浴室传来哗啦哗啦洗澡的声音。
张小花的大白眼刚收回来,立刻又翻了上去:“闫欣欣!别玩儿了手上都是油!赶紧的吃两口上学走了!快给你妈打电话吧,血压都被你们这群祖宗气高了!”
陈誉勾着嘴角,坐在阳台的小茶桌前听了一耳朵的烟火气。
他的头发还湿漉漉的,浴巾随意的搭在旁边的竹椅上,良久后才收回目光,把烧开的水冲进白瓷盖碗里,莹白的茉莉花翻着滚的浮起来,茶烟朦胧,看不清里面水满了几何。
修长的手指托起茶盅,手心还残留着洗不净散不完的滚烫。
陈誉轻轻啜了口茶,舌尖在口腔里滚动了一下,仔仔细细的记住了这杯茉莉花的清香。
没过多久,闫驰从小卖部里出来,他回头看了一眼李老师的小阳台,把腿边背着明黄色小书包的闫欣欣塞进车里,张小花叉着腰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转身回屋了,临进去前也回头看了一眼李老师的小阳台,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长得郁郁葱葱的月季花。
陈誉把晾在阳台上的工装收下来,叠好,放进装奶茶的小袋子里,李老师正好推门进来。
“醒啦?吃早饭没,厨房里给你留了豆浆和包子。”
陈誉把小袋子挂在鞋柜上,去厨房站在操作台前喝豆浆,吃包子。
李老师把袋子里潮湿的工装掏出来,重新挂回阳台上,去小卧室的衣柜里拿了另外一套放进去,陈誉回头看了一眼,没说话。
“健胃消食片吃完了吗?”
陈誉摇头:“没有。”
李老师想了想,说:“我给你买点那个小饭盒打满一份就是刚刚好,吃完了就离开餐桌,你知道的是吧?”
陈誉点头:“我知道。”
李老师放下心来,去卫生间洗手。
陈誉低头看了一眼包子,还是白萝卜干陷儿的,很好分辨。
他已经很久没有上过称了,李老师家没有这个东西,以前他要严格控制体型的时候,每隔几小时就要量一下,来确定接下来需要摄入多少的水分和营养,那时候他也有一个小饭盒,里面装着一坨一坨颜色不明的膏状物,他到现在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其实作为一个人形机器,他什么都不用知道,他只需要时刻保持最完美的的状态就行了,连嘴角扬起的弧度,和每一根头发丝朝着的方向都必须要刚刚好。
可是,机器偶尔也会发生故障,发生故障就会被送去维修,每一次维修都是重生。
但是机器人在维修期间也要保持最无懈可击的完美形态,机器人必须喝下各种各样奇怪的汤汁,有时候是食物混合在一起,有时候是药物,一次又一次,直到不再呕吐。
于是他积攒着力气,学会了如何关闭自己的味觉。
后来那一次,他再也没有能够把自己重新拼凑起来,只能躺在黑暗中,静静的感受身体中的热量慢慢流失。
有人在哭,有人在笑,有人在黑暗中撕开了一道透着薄光的缝隙,用干扁瘦弱的臂膀,把他拉回人间。
那时他的身体已经渐渐凉了下去,连动一动嘴唇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他问:“我还能活吗?”
“能活,”花甲的老人紧紧攥着他的手腕,血从指缝里咕噜咕噜的往外冒,她的声音比手还要抖,可她坚定的告诉陈誉:“你能活,老师来了,老师带你走!”
陈誉睁着眼睛,却看不到任何东西。
那是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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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收藏太少,更新动力不足,但一定不会坑,在追读的宝宝们可以多多评论,告诉我还有人在看好不好呀~~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