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望》雾隐南山

38、新电影

　　宋忱捏了块饼干慢慢咬，“我生病了不能喝酒，你的酒量就……还是喝奶吧。”
　　周奕：“……”
　　手机又接连震动了几下，周奕回了个消息，就打开静音，把手机背面朝上搁在桌上。
　　宋忱咀嚼的动作放缓，“你要是忙的话，我先暂停，待会再看也行。”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周奕淡淡的嗓音从身旁传来，宋忱感觉耳朵发麻。
　　幕布上正在上演着惊心动魄的枪战，厮杀完获得短暂的平静。行驶在夜幕的车里，男人捂着受伤的脖子，对驾驶着吉普车的男子虚弱地说，“你想要的真相已经走到你面前，你的身份想起来了吗？”
　　而后因为男子的身份被曝光，引来了重重追杀，但男子凭借着特工高压训练后敏捷的身手和高智商，迅速制服追来的杀手。
　　荧幕上谍影重重，宋忱喝了口旺仔，想起上次在热搜的评论看到有人提到了周奕的身份。
　　不过这事后来并没有被大肆传播，那个评论叠了很高的楼中楼，宋忱也在其他平台看到很多人在讨论周奕的家世。
　　当时宋忱和周奕的热搜挂得很高，一般会带动讨论度高的内容上热搜，当晚还上了个【宋忱周奕终于认识了】的热搜，词条后面还加了个哭泣的表情，但这事却没有跟着上热搜。
　　“我上次在热搜里看到有人提到了你的身份，还有蛮多人跟着讨论，有给你添麻烦吗？”宋忱侧过身子问。
　　周奕低调惯了，不喜欢有人讨论他的家世，自然不会允许宣传方借此营销，不然当初情之恋上映的时候这就已经人尽皆知了。
　　“这又不是什么能藏得住的秘密。”周奕也开了罐旺仔，甜腻的牛奶滑进唇齿间，周奕只有很小的时候喜欢喝过，现在喝了一口就觉得太甜了。
　　“之前我看到了，已经压下来了。”热搜话题就是这样，只要没有营销号带节奏，纯靠网友讨论，也没有权重高的大v们参与很难上热搜。
　　宋忱哦了声，扭回头，电影里正进行到爆头，场面一度非常血腥暴力。
　　这部电影周奕之前看过，结局也还印象深刻，清楚故事脉络后现在再看反而没什么兴致。
　　昏暗的环境里人的感官会变得更加敏锐，注意力从视觉转移到听觉、嗅觉、触觉。宋忱咬饼干发出的声音、掀动毯子盖紧时蹭过他的手臂、还有淡淡的雪松香……
　　在枪鸣声中，宋忱忽然开口，昏暗的光线朦胧了他的脸庞。
　　“周奕我新电影的首映礼在5天后，你想来吗？”
　　“5天后，是中秋前一天。”周奕垂着眸子，看着他喝过牛奶后水润的唇瓣。
　　宋忱以为他不知道，认真解释，“嗯，因为这部电影讲的是关于亲人间的羁绊，虽然主角间没有血缘关系，叛逆的少年和敦厚老实的继父，因为母亲的意外离世，他们成了世上最陌生的亲人，在后来多年的陪伴下他们慢慢化解矛盾，倾诉心事，最终成为彼此真正的亲人。”
　　宋忱顿了顿，看着周奕说：“我好像说的有点多，你想去看吗？”
　　“不了。”
　　没想到会被这么干脆的拒绝，宋忱愣了愣，然后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回想起昨天和许嘉说的话。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想让我难堪，所以在委婉地拒绝自己。
　　一片昏暗里只留激烈的枪击声。静了不知道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有几分钟，过快的心率让他失去了对时间正确的感知。
　　“我后天要出差，要去5天，那个时候回不来，”周奕笑着说，“我会给你包场支持的。”
　　后面电影讲了什么，宋忱都没怎么看进去。
　　放映完，周奕去看手机，除了未读的微信消息，通知栏里还有两个未接电话。
　　周奕刚解开锁屏，那个电话又契而不舍地打过来。
　　周奕接起，电影的声音已经被关掉，室内很安静，靠在他旁边的宋忱听见了模糊的说话声。
　　是个女生的声音。
　　沿着鹅卵石铺成的蜿蜒小路拾级而上，身后是青绿草坪、广阔的园景，身前是个室外游泳池。
　　一个紫红色头发的女生躺在池边的躺椅上。
　　她戴着副墨镜，外面是件宽松的皮衣，里面只穿了件紧身的吊带，嘴里叼着根棒棒糖，额前的发丝被风吹得一晃一晃的。
　　听到脚步声，她扭过头来，看着几步远的人，起身跟上。
　　“先声明不是我想催你，也不是我要来的，周姨来法国参加艺术展，我总不可能不去见她吧。”
　　周奕瞥了眼Chloe的紫发，“你怎么来中国了？”
　　Chloe取下墨镜，露出精致的五官，深邃的眼睛、高眉骨、下颌线锋利，混血感十足，但一双圆圆的杏仁眼，削弱了她面部的攻击性，又带着点温柔的感觉。
　　她拿起手机，点开一张照片，然后把屏幕凑到周奕眼前。
　　“……”周奕扫了眼，无语道，“我妈已经急到让你来催我相亲了？”
　　Chloe拉住径直要往前走的周奕，执着地把手机往周奕眼前怼，“这是我闺蜜！”
　　周奕眉梢一挑。
　　“放心，她是直的。”Chloe滑动着手机上的照片，“无磨皮无滤镜，纯原装大美人，怎么样有兴趣吗？”
　　周奕：“……”
　　她都学了些什么中文？？？
　　“我要是只看脸，我妈就不用着急了。”周奕绕过她往客厅走。
　　“哎，你说你这些年都在挑些什么？”Chloe柳眉拧起。
　　周奕脚步一顿，旋即语气随意地道：“我只是觉得比起挑人，我更喜欢挑项目。”
　　客厅里有三个人正搬运一副画往墙上挂，周奕看到那副个人风格鲜明的油画，旁边的Chloe意有所指，“在法国逛展的时候周姨很喜欢，我本来想买了送她，可我朋友一听就直接让人送了过来。”
　　Chloe指指手机，“简老爷子的孙女简阳澄。”
　　“这些年别人给她介绍的人里，能让她答应见一见的，可不多哦。”
　　周奕坐到沙发上，终于抬头再次看了看她手机里的照片，认真打量片刻，就在Chloe以为有戏时，周奕说：“我觉得和你更配。”
　　“……”Chloe无语坐下，“狗都不吃窝边草呢！”
　　周奕纠正她，“那是兔子。”
　　Chloe还想说什么，余光瞥到从厨房出来的人，急忙刹住。
　　周芸端着一盘绿油油的菜出来放到餐桌上，抬眼看到朝自己走来的周奕和Chloe，真是怎么看怎么配，就是可惜只有她自己满意，当事人双方都不感兴趣。
　　周奕瞥了眼菜色和菜边角上的焦黑，觉得宋忱和老妈在厨艺这块应该很聊得来。
　　周芸冲周奕笑道：“难得你回来吃一次，放心，你妈我只做了这一道，剩下都是保姆她们做的。”
　　“周姨您怎么突然想做菜了呀，您是艺术家，手是用来画画的，可不是用来做饭的。”Chloe嘴甜道。
　　周芸把围裙解了，“一时兴起就想试试，我想周奕八岁的时候就会做饭了，我总不至于做的难以下咽吧。”周芸看两人谁都不动筷，“到底是自己的作品，就算再差也得端上来见人。”
　　老妈都这么说了，总要意思意思，周奕用筷子夹起，想应该不会比宋忱那锅肥牛煲更难吃了吧。
　　Chloe则是很震惊，“周奕你八岁就会做饭了啊？”
　　“是啊，而且做的很好吃呢，”周芸坐下，筷子一伸果断地放弃了自己做的那道菜，“说来也是好笑，他小的时候我跟他说，男孩子要会做饭才有老婆，他当时第二天就跑去跟大厨学做饭。”
　　“结果呢，现在他却跟我说，一心只想工作。”
　　Chloe噗嗤一下笑出来，挤兑着周奕，“你就不能跟你小时候学学？我还以为你是真冷漠无情呢。”
　　“妈，我是25岁，又不是35岁。”周奕喝了口水，缓解嘴里咸的发齁的感觉，“有什么可急的。”
　　小时候的他还不懂这些，妈妈说老婆是自己想和他永远在一起的人，他当时学会了就每天变着花样做好带到学校给宋忱吃。
　　原本只是朦胧的好感，在时间的洪流中变质。
　　“你妈我并没有着急你结婚，但你总得有个对象吧。”周芸说，“你抽个空跟人见一面，聊聊而已，又不要多久，这点时间总抽的出来的呀。”
　　周奕平淡地说：“太忙。”
　　周芸一副你就敷衍我吧的表情，“我看小淮就老出去玩，昨晚还去酒吧玩到深夜，怎么一个公司他这么闲、你这么忙啊？”
　　“应酬都归他了，有的时候他出去玩，也是去工作的。”周奕疑惑道，“您怎么还打听小淮的行程啊？”
　　“他昨天发朋友圈，我看到的。”
　　感慨了声姜应淮心也是够大的，去酒吧玩到深夜发朋友圈还不屏蔽我妈，真不怕被他爸妈混合双打啊。周奕想着，顺手点开微信看了眼。
　　凌晨两点发的，只有一张图，背景就是酒吧的蹦迪现场，文案是简单的三个字“赌赢了”，还配了个得意的表情。
　　乍一看好像没什么不对，周奕把照片发大，挨着姜应淮的那人没露脸，穿的裙子外面套了件薄外套，但她的肩高似乎比姜应淮高出不少。
　　姜应淮181，那这女生至少得有185以上……
　　紫蓝色霓虹灯光下，照片右上的部分她的脖子隐在昏暗的光线里，隐隐约约能看到一点……突起。
　　姜应淮死了。
　　“诶，问你呢，什么时候有时间啊？”Chloe用胳膊肘怼周奕。
　　周奕从姜应淮是如何让高凯泽同意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的震惊里出来，抿起嘴角，脸上冷淡的仿佛投资亏损了一个亿。
　　周芸觉得自己的小儿子一向很让人省心，从小到大学什么都很快，样样都能做到最好。
　　原本以为能一直省心到他长大，结果他偏偏对找对象这事毫不在意，作为他妈怎么也不能看着他孤独终老……
　　“我明天去槟城出差，在那应该要呆五天。”周奕说。
　　周芸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Chloe筷子停住，惊讶地扭过头。
　　“之后的时间，您……看着安排吧。”周奕收起手机，夹了块肉吃。
　　周芸笑得收不住，Chloe一拍掌，“果然我就说没有人能抵挡明艳大美人的魅力，要不是她是直……”
　　周芸：“……？”
　　Chloe强撑着笑容，立马改口，“我是说，要不说她是直男杀手呢～哈哈哈……”
　　周奕：“……”
　　四天后，电影首映礼现场。
　　主创在欢呼声中进场，他们统一穿着印有电影名字的黑色短袖。主持人让大家一一自我介绍，轮到宋忱的时候，喊声如海浪般涌起。
　　“看来大家都缓过来啦，电影结束的时候我看很多人都流泪了呢。”现场笑了起来，主持人继续提问，“确实这部戏给人的冲击力是很大的，宋忱也是第一次和周老师搭档演父子，有什么特别的感受或印象深刻的对戏给我们分享吗？”
　　宋忱微微一笑，转了转手里的话筒，回道：“和周老师演的最后一场戏，就是医院自残的那场戏，当时已经哭到没有力气了，然后周老师当时就给我分享了一个诀窍，就是一整天都在哭、哭到没有眼泪以后，该怎么再酝酿情绪。”
　　话题又被转到老戏骨周子豪身上，宋忱微微歪头认真聆听他们的对话。
　　“那导演您在拍戏中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说起来这也是江导第三次跟宋忱合作了，这次合作有什么不一样的感受吗？”
　　宋忱听到这个问题，神情并没有变化，虽然网上谣言满天飞，但是江陵作为导演被问这个问题很正常。
　　“其实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感受，因为第一次合作的时候就深刻感觉到小忱是一个很狠心的人。”江陵看着主持人说。
　　“狠心？”
　　“对，就是对自己很狠的下心的那种，之前因为要演医生，台词里有大量的专业词汇，他当时提前三个月补了特别多专业知识，正式拍戏的时候就没因为台词卡过，还有次拍打戏，拍完了我们看到他手上的血，才知道打斗过程中他的指甲被打断了，他当时就放雪里止住血后一声不吭地继续演……”
　　听到指甲被打断的事，现在不少粉丝满脸都是心疼。
　　“这次也一样，他进组的时候我们就感觉到他已经在这个人物状态里了，因为这个角色他是有点孤僻和抑郁症的，小忱自己吃好状态过来，就省去了拍摄中很多麻烦，所以这部戏拍的很快。”
　　宋忱适时打断，“没有，其实我只是觉得这些都是演员应该做的，而且我们组里每个演员都对自己的角色很负责，很认真，所以才会拍的这么顺利，一个人是演不好戏，要有好的对手演员才能演好。”
　　到了现场观众提问环节，气氛再次热烈起来，粉丝们跃跃欲试，期待偶像可以选中自己。
　　宋忱环顾着现场的观众，在阵阵呼喊声中，他的视线停在左边第五排的角落位置上。
　　主持人以为他选好了，等着他开口，可宋忱却迟迟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