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望》雾隐南山

21、绯闻

　　喂完最后两口，周奕边起身边说：“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就是低血糖而已，”宋忱忙摇手，“去了也就只能挂点盐水，是我自己饮食习惯不好，吃太少。今天又没吃早饭，也忘了吃糖。”
　　“大多数的时候我都是和我的团队在一起，经纪人知道我的身体状况，专门给我请了个助理负责我的饮食。”
　　周奕点点头没再提去医院的事，到厨房继续做饭。
　　“你这经纪人对你倒还行。”一边切着菜，周奕一边说。
　　宋忱慢吞吞地坐起身，“念姐啊，她人是挺好的，就是嘴狠了点，特喜欢损我，但相处久了，就能看出来她挺用心的。”
　　这倒是和网上说的不太一样，宋忱许多粉丝都说他的经纪人对他太狠，简直把他当机器人在用，全年无休。
　　“既然她会关心你身体健康，为什么还让你连轴转，把行程都堆满了？”
　　宋忱直接接道，“那是我自己的决定，再说念姐一个人也决定不了这些事。”说完又愣了下，宋忱笑起来，往厨房那看，“你从哪知道的呀？”
　　“就网上，随便看的。”
　　闻言宋忱眸色发亮，雀跃道：“周奕，你上网搜过我啊？”
　　周奕并没有否认，“你这么红，就算我想看不见你的信息也难啊。”
　　把火关掉，饭菜都装好盘，周奕一一端到餐桌上去，正好看到被搁在这的手机。
　　是宋忱的。
　　手机放在餐桌靠中心的位置，想把它拿开好放盘子，周奕空出只手去拿，刚拿起，屏幕就自动唤醒，他一下就看到了锁屏上的微信消息。
　　【江陵：昨晚麻烦你了。】
　　昨晚？姜应淮看到的那两人真是宋忱和江陵？
　　又来了条消息。
　　【江陵：怎么样？喜欢吗？】
　　喜欢？喜欢什么？
　　周奕把菜都摆好，说：“好点了吗？好了的话，就自己过来吃饭。”
　　“那你本来是想抱我过去吗？”宋忱看过来。
　　周奕：“……”
　　宋忱站起来，“倒也不用这么麻烦。”
　　周奕：“……”
　　周奕坐好后，状似随意地点了点桌子，“你手机落这了。”
　　宋忱哦了声，视线专注在桌上的菜上。
　　“好香啊，光闻着就觉得胃舒服了很多。”
　　宋忱夹起块蛋黄鸡翅仔细地啃起来，“要让我经纪人看到这些菜啊，她肯定得数落我好久，说我没有做艺人的自觉，不够自律。我要趁她不在狠狠吃。”
　　“嗯。”周奕心不在焉地应着，脑子里忍不住就想起刚才江陵发的消息。
　　客观来讲，江陵是个很有想法的青年导演，质量好效率高，近年来斩获了许多大奖，自然也少不了作为男主的宋忱。
　　接二连三的高质量作品，让他证明了自己不只有流量。
　　他们第一次拍戏的时候，宋忱还没正式出道，本来江陵只是来他舅舅，也就是吴导的剧组学习学习，可他看了宋忱的表演后就很喜欢，之后就经常来找宋忱。
　　然后一直邀请宋忱来出演他的电影，那时他们关系就很好，现在都合作三次了肯定更好。
　　只是，好到哪种关系了呢……
　　不对，他们什么关系，跟我有什么关系！
　　正想着，忽然听到宋忱开口：“周奕，其实我挺喜欢你。”
　　周奕：“……！”
　　抬头看去，宋忱慢条斯理地剥着虾，面色如常，等咽下嘴里的虾肉，才说：“做的菜。”
　　周奕：“……”
　　同样的耍人套路连着用有意思吗！周奕在心底嘲笑自己，已经上过一次当了，居然还能再栽一次，也是够出息的。
　　宋忱眼神亮晶晶地望着他，恰好周奕垂下眼，面色阴郁地吃了口焖豆腐，并没有注意到。
　　见周奕没反应，宋忱讪讪地缩回去，拿起筷子想夹片牛肉，筷子还没碰到，就被周奕先一步夹走。
　　顿了顿，转去夹梅花肉，又被抢先。宋忱疑惑地看他，“我要吃肉。”
　　周奕眼都没抬，“吃啊，我又没拦着你。”
　　宋忱：“……”
　　“幼稚。刚还说我呢，你多大了呀？”周奕终于舍得抬头看他一眼，“不管多大，我都比你大两个月。”
　　更幼稚了。
　　宋忱有些不解，好像之前他任性胡闹的时候，周奕也没很生气，现在怎么跟小朋友置气一样？这生气怎么忽如其来的？
　　还好周奕的幼稚病也没持续多久，许是顾念着宋忱脆弱的体质，抢了一会菜就不抢了。
　　“你想喝什么咖啡？”
　　饭后，宋忱走到咖啡机前，打开机器，侧过脸说，“我这什么都有。”
　　周奕把碗盘放好，看了他一眼，“拿铁就行。”
　　“那我自由发挥了啊。”
　　“你还记得怎么弄啊。”周奕走过来，想，宋忱一直没回消息，连手机都没看，如果他和江陵真的有什么，应该会一直盯着手机才对。
　　“当然，我当时在咖啡店可是打了三年工，熟能生巧。”宋忱一边称着豆子，一边随意地说。
　　周奕看着他自然的神情，没有露出一丝自嘲，才接着问，“我当时是不是没问过你，为什么要去打工啊？”
　　宋忱扭过头，抬手摸了摸周奕的脸，“缺钱啊，还能为什么？”
　　周奕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愣住。
　　宋忱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回过身，继续做咖啡。
　　“我答应我妈上大学后不会给她增添经济负担，她才放弃了继续去你家做保姆的想法。”
　　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全市第一的成绩也没有让妈妈露出多么高兴的神情，宋忱知道她在顾虑什么，大学意味着更高的学费和生活费。
　　这是个现实的问题。
　　富家保姆的薪资比小学老师的工资高了不少，当时忱母知道周存家原来的一个保姆要回老家了，便起了这个念头。
　　这是现实。
　　当他从别人嘴里知道妈妈辞职去周奕家做保姆的时候，他仿佛被抛进冰凉汹涌的海浪里，浑身血液凝固。
　　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周奕，所以他选择了逃避。
　　他知道妈妈这么做是为了减少经济压力，他是单亲家庭，妈妈一个人养他不容易。她愿意为此舍弃更体面的工作，宋忱很感念她，可他不能接受。
　　“为什么一定要是周奕家？”
　　哪怕换个别的人家，他也不至于这么难接受。
　　“我想你快上大学了，这开支肯定变多，周奕的父母人很好，也没有为难我。你周叔叔孟阿姨的性格你是知道的呀，其实在他们家做保姆一点也不累，就是听上去不太好听，其实比做老师轻松，工资还高……”
　　“妈，我会多拿奖学金，我会勤工俭学赚好多好多钱，上大学后，我也不会问你多要钱，”宋忱颤着声打断她，“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去了？“
　　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宋忱再也没有去过周奕家。
　　以前他都是以朋友的身份去的，可现在要是再去，他就不知道他该是什么身份了。
　　保姆的儿子吗？
　　在宋忱的再三坚持下，忱母还是放弃了，在另一所学校重新找了个老师的工作。而宋忱也信守承诺，上大学后没有再问忱母要钱。
　　像他这样既不算贫困，家境又不算好的普通人家，正好卡在扶贫的临界线上，只能靠自己好好学习多拿奖学金，其余时间勤工俭学，多打几份工，才能赚够生活费和学费。
　　“拿着，怎么样？好看吧。”
　　宋忱把咖啡液倒入杯中，完成最后一步，把杯子递给周奕。
　　顶层棕色的咖啡像是海边的沙滩，中间白色的椰乳和底层的天蓝相融，又层次分明，像是把海天一色悉数装入杯中。
　　周奕看了他一眼，说：“好看。”
　　接过咖啡，轻抿了口，宋忱做得很漂亮，漂亮到他都舍不得破坏。
　　周奕垂着的眸子轻轻眨了下，“我们家，没有对你妈妈不好。”
　　“我知道，我不想我妈去你家工作，跟你们没有关系，我知道你们很照顾她，是我的问题。”宋忱抿起唇，柔声说。
　　从小到大相处久了，周奕日渐发现宋忱的敏感细腻，也明白他的骄傲，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宋忱有了自己的心事，不能和他说的那种。
　　以前他们只要谈到任何可能牵扯到钱的话题，宋忱的神情就会变得复杂，淡淡的笑里带着自嘲的意味。
　　但现在的宋忱没有了。
　　“为什么不行？”
　　周奕刚问完，宋忱的手机恰好响了起来。
　　看了眼来电人，“我接个电话。”
　　宋忱接起，“喂，念姐。”
　　郑念：“你现在在哪里！热搜那个视频是怎么回事？别给我打哑谜啊，这影响到我们给你公关的方向，你要是说了假话，我们按照你这个方向澄清，最后被曝出更多料来，那你在公众面前就没了信誉。背后是谁在推波助澜，我已经在查了，肯定有人在捣鬼，不然不会这么快上热搜。”
　　接受完郑念的狂轰乱炸，宋忱还是一头雾水，“什么热搜？什么视频？”他点开免提，把通话界面往上滑，打开微博，点进热搜，愣在原地。
　　热搜第一是，【宋忱江陵】。
　　宋忱点进去看，一下就明白了。
　　他接电话的时候没避着周奕，他们挨得近，周奕不可能看不到，更别说念姐声音这么响，也很难听不到。
　　周奕拿起手机看，营销号在疯传的视频是宋忱扶着喝醉了的江陵上车，就是昨晚姜应淮看到的那一幕，只是比起姜应淮的视角，这个拍得更清晰，更不容反驳。
　　近距离里两人对视了一眼，宋忱没来由地有些慌，明明又没做亏心事，不应该慌的。
　　郑念声音又拔高几分：“喂！喂！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宋忱关掉免提，把手机放回耳边，“听到了，昨天是安达唐总的私人晚宴，江导突然通知我去参加的，是为了新电影的事，因为事出突然我忘记和你说了，本来想今天告诉你的，没想到被人拍下来了，昨晚还是小时送我过去的。”
　　他的手微微有些抖，话说得急，他是在说给郑念听，也是在说给周奕听，希望他不要误会。
　　“江陵他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又喝醉了，我想就让小时开车先送他回去，就没叫代驾，”解释完，宋忱又补了句，“我下次会注意的。”
　　郑念松了口气，“没真的有什么就好，我会让工作室来解释，说只是宴会朋友喝多了。”
　　宋忱沉默了会，“恐怕不够，因为是私人晚宴，所以并没有媒体在场，我到的时候直接被带去二楼的包间了，没有和别人合影，也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人拍下来。”
　　更何况他和江陵本来就有些不清不楚、莫名其妙传出来的绯闻，关键是还有很多人信。如果不拿出点有力的证据来，大多数人只会把解释当成是糊弄，没人会真信。
　　也不能不解释，那这样他和江陵的绯闻，在大众心里就被盖章认定了。
　　而且，周奕又会怎样想？
　　【莫】：该说不说，居然有点嗑到了，所以sc真的是同啊？
　　【H】：肯定啊，听说拍情人的时候他还经常骚扰周奕呢，所以两人才不合的
　　【咖啡不加糖】：我还听说当时吴导第一次去情人剧组探班的时候，第二天的宋忱嘴就破了呢~
　　【没天理】：不是说sc和zy以前是同学吗，大学的时候宋某人就没少骚扰人家，后面拍戏就更别说了，情人那个尺度，心疼zy，赚这钱可真不容易
　　【凌晨十二点的钟】：恶心死了
　　【初心使命】：也是没想到会在黑子这磕他们！再多说点，我爱听！（疯批版）
　　【柠檬汽泡水】：作为宋忱的路人粉，平常我很少会评论，这次真的无语住了，这不就是江陵喝醉了，忱忱扶他上车吗？哪不正常了，你们没朋友吗？我算是明白什么叫毁掉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造黄谣了。
　　一时间，网上说什么的都有，个别账号明显在刻意带节奏，有些网友说得实在难听，周奕忍不住皱眉。
　　宋忱看在眼里，眼神暗了暗。
　　“嗯，我在听。”
　　郑念：“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不是你们是不是私下约会，而是你是扶着他一个人离开的，之后是去做什么，网友会就此产生很多联想，这个是很难解释清楚的。我知道我们就算澄清了，也不会都相信，但不澄清只会被当成默认。”
　　宋忱：“念姐，我可以用我的号解释吗？”
　　郑念有些犹豫：“其实我觉得工作室解释和你解释的力度是差不多的，信的会信，不信的依旧不信。而且你发的话还会被人咬文嚼字地分析，一千个人能分析出一千个样来，平白给这事添热度。”
　　宋忱看了眼周奕，“别人信不信是别人的事，但解不解释是我自己能选的。”
　　电话那头静了许久，“好吧。但…你发前给我看下文案。”
　　“说好了？”周奕看宋忱挂掉电话，才开口。
　　手指捏紧手机，宋忱喉结无声滚动，答非所问，“我、我我没有。”
　　周奕愣了下，明白他在解释什么后，笑了下，“我知道。”
　　“你相信我？”宋忱抬头。
　　“你说了，我自然信。”
　　宋忱直直地盯着他，像是在确认他是不是在哄自己。两人无声地对视了许久，宋忱弯起眼眸，高兴地笑了。
　　“还笑呢？都这么严重了，”周奕揉揉他脸，正色道，“需要帮忙吗？把热度降下去，转移舆论风向都可以。”
　　宋忱摇摇头，“没事，我习惯了，我相信假的就是假的，就算成千上万的人都说是真的，也不会变成真的。”
　　“那你刚愁眉苦脸的？”周奕戳戳他脸颊。
　　“你相信我就好了。”
　　宋忱如释重负地捧回手机，“我现在可以好好想想我该编辑个什么文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