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望》雾隐南山

11、无所畏惧

　　周奕怀疑自己听错了，表情有一瞬间地呆滞。
　　宋忱手忙脚乱起来，一下子不知道该先给谁解释。幸好轮到陆景和许嘉试镜了，他们已经起身，本来就只是想和宋忱打声招呼再走。许嘉花痴了句“你男朋友好帅啊~”，就被陆景强制搂走了。
　　周奕拧着眉，疑惑地看向那个男人的手。
　　搂腰，同？
　　带着这样的疑惑，他打量起这个休息间里的人，还剩的人里有像他和宋忱一样的新人，也有知名演员，但他们的眼神、交流、坐姿和距离……
　　饶是以周奕的粗神经，都反应过来不太对劲了。
　　宋忱看到周奕眼里的惊讶，认真地和他解释：“我刚来的时候才发现来试镜的都是情侣，所以那男生才会误会我们，我本来想解释，但……因为来这都是情侣，我怕我解释了，反而给我们带来麻烦。”
　　不过，也有私心。
　　“嗯。”周奕抖了下，抬眸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眼里的情绪翻滚。
　　那这剧组的选角标准不是显而易见，就是同性情侣。
　　试镜顺序是剧组安排的，他们正好在很后面。顺着刚才的剧情他们又对了几遍词，只是这几次周奕都不是很在状态。
　　手握紧又松开，手心微微冒汗，眼看着休息室里人逐渐少了，宋忱像是下定决心般拉着周奕就往洗手间走，然后反锁，一气呵成。
　　“你干嘛？”
　　宋忱鼓足勇气说：“给你找状态啊。”
　　“不用，我就是有点想不明白。”周奕心虚地转过脸去。
　　“你说我年龄不适合陈安，你性格不适合林阳，我们还不是情侣，李桐他瞎了吧！”
　　宋忱没说话，反而走近一步，仰着头，手轻轻摸着周奕的脸颊，感觉到对方眼里的讶异。
　　他笑了下，双手攀上周奕的脖颈，“我们的试镜片段里肢体动作很重要，也不能干对词吧。”
　　手指有些凉，周奕本能地缩了下。他也不是没摸过宋忱的脸，他们俩也不是没拥抱过，可这姿势多少不太对，还在这样逼仄的空间里，再加上宋忱的话让他不自觉联想到了那剧本，本就暧昧。
　　“而且我觉得你演得不对。”宋忱认真地说。
　　距离贴得太近，周奕感到莫名的无措，话题被他带跑，“哪不对？”
　　“陈安再溺爱林阳，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被这样糟践他也会生气的，所以他看林阳的眼神里不能只有爱，还要有恨。”
　　宋忱把下巴抵在他锁骨上，缓慢地开口。
　　“恨他让他爱得无可救药，又不给他退路，恨他给了他明确的爱，却又不属于他。”
　　这些话似乎跑到了宋忱的眼里，周奕在那看到了相同的情绪。
　　宋忱忽然脸色一变，笑道：“你试试这样演，在很多很多的爱里，加点恨。”
　　周奕嗯了声，定定地看着周奕，觉得他有点不对劲，还有自己心里那些突然翻腾起来的情绪，不知从何而来。
　　“原来你也会害羞啊！”
　　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宋忱伸出手捏了捏周奕的耳垂。
　　“上次你那样摸我，我还以为你对这些亲密动作完全不在意呢。”
　　想起上次自己造的孽，周奕猛地咳了好几声，难道宋忱今天整这一出，是想报复自己？
　　那也是……该！
　　抓住那作乱的手，想往后退，和他隔开点距离。
　　宋忱疑惑地歪歪头，“他们说这叫直男无所畏惧，你现在在怕什么？”
　　周奕一下就不动了，“我没怕，试就试！”
　　反正也没特别露骨的。
　　但这个距离还是太近了，温热的呼吸一下接一下往他脖子上喷，宋忱松开他，却忽然抓住了他的手，把两手往他腰上搭。
　　“你要这样搂着我，注意，是腰。”宋忱像老师认真指导严重拖后腿的学生一样。
　　最后，郑重地对周奕说，“你要记得你很爱很爱我，爱到会恨，可还是爱。”
　　试一下，就让他试一下，借着林阳的壳，做次梦吧，宋忱这样想。
　　周奕抬起手，随意地刮了刮宋忱的侧脸，“我本来就知道啊。”要不是突然得知试镜的都是同性情侣，他本来觉得他演得还挺好的呢。
　　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明明知道周奕不是这个意思，可宋忱心里那些埋藏很久的情绪还是会翻腾起来。以前也是这样，有很多个瞬间，他都想说：
　　周奕，你真的很讨厌！
　　为什么要给他这个错觉？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为什么给了他这么多却又不爱他！
　　腰间被紧紧搂住，经过刚才的谈话，周奕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很快地进入了角色。
　　在这段感情里，林阳毫无疑问是占上风的那个，他想要爱，陈安就爱上了他，这在宋忱的世界里简直是天方夜谭。
　　额头贴在周奕的颈窝里，在说完一句台词后，微凉的唇瓣贴上颈侧，轻轻摩挲着，到耳廓。
　　湿润柔软的唇紧贴着皮肤，周奕觉得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
　　这大概是他们这辈子唯二的吻了。
　　宋忱觉得自己像个小偷，偷了别人的壳，把周奕骗来，陪他演一出戏，看他的眼睛说爱，演着演着，宋忱好想把时间停在这一刻。也许这就是戏剧的魅力，明知是假的，却仍有许多观众出不了戏。
　　到了该落幕的时候，宋忱没有松开周奕，手指攥紧，把周奕的衣服弄得皱巴巴的，明明已经在心里排练过很多次了，还是忍不住紧张。
　　“我其实……”
　　有人在喊他们的名字，后面的话被咽回去。
　　周奕低下头，神色恢复如常，“到我们了，走吧。”
　　工作人员一见到他们，就带着他们往试镜的房间走，“唉哟，快快，可别让导演等着，是这间房。”
　　到的时候前面一对正好出来，进到房间，里面坐着吴导和李桐，两人进行了一番简单的自我介绍。
　　看到周奕他们来，李桐并不感到意外，不过俩崽子没丝毫怯场倒是让他有点讶异，像是完全不紧张。尤其是宋忱，还担心他腼腆内向，说话会怯生生的，可现在仔细想想这印象多半也是这张脸给的。
　　这点吴导也是同感，之前已经有好几个新人一到镜头前就露了怯，要么过于浮夸，要么连台词都说得磕磕巴巴。两人的外貌确实挺是符合的，只是气质和演技这块，吴导表示存疑，宋忱看起来清清冷冷的，还是不像林阳。
　　吴导并没周奕说的那么凶，相反笑得还很温和。
　　“我看你们也不紧张，那就直接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