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案重现》落叶迟

12、第 12 章

　　“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面前的车门打开，李西宸的脸露出来。

　　没想到他还在外面等她。赵语止面无表情地坐上后座，坐在李西宸的旁边。

　　司机启动车辆，车子往前驶去。

　　“事情有什么进展吗？”他好奇地问。

　　赵语止默默摇头。

　　李西宸见她皱着眉，一副了然又自以为心善的提醒道：“你就应该多去查一查阿琼，她是整个宴会当中最有嫌疑的人。那晚宴会厅的人中，李庚易最信任她，也最防备她。”

　　他开始向赵语止讲述阿琼身上的嫌疑。

　　阿琼与远山家族没有丝毫血缘关系，而且身世不明，却受李庚易信任，李庚易常将她带在身边，她的背后一定隐藏着难以告人的秘密。
　　况且她在今天早上的饭局上当着众人的面讽刺远山家族沾满无辜的鲜血，一听就知她早已对这个家族不满。

　　李西宸斩钉截铁地说，总之，阿琼绝对与李庚易的死有关！

　　“可惜警局的那帮饭桶一直等着远山家族自己推出一个替罪羊。他们根本不会好好调查这个案件，一心只想着快点结案好把烫手山芋甩出去，”李西宸面露讥讽，“家族里的人现在都在忙着分家产，李庚易死了对他们来说是好事，谁会在意凶手是谁，这次我亲爱的堂兄算是白死了。”

　　赵语止终于明白李西宸的目的。

　　难怪他这么不相信阿琼，却还是同意了阿琼的意见，邀请赵语止作为侦探调查李庚易的命案，甚至他还主动凑过来要做侦探助手。

　　比起帮赵语止调查命案，他更像是找借口待在她身边监视她，顺便利用她。

　　“李庚易先生的遗嘱内容还未公布？”赵语止显然对他口中的“争夺家产”起了兴趣。

　　“就算公布遗嘱又怎么样。”李西宸的脸上多了几分虚情假意的笑容，“他的遗嘱中写明必须要在他火化下葬后再公布如何分遗产，显然我堂兄早就知道家族里那群人的心思。如果他死后立刻公布遗嘱，只怕那些人会在他死后的葬礼上闹得太难看，让旁人笑话。但没想到李庚易死于中毒，为了调查案件，他的遗体不能立刻按照遗嘱火化下葬。”

　　“这就是一个死循环。”李西宸说道，“警察在等远山家族的指令指认凶手，可家族的人彼此相争，在遗嘱中不占优势的人只希望趁着葬礼还未举行且遗嘱还未公布，趁早为自己争取更多的财产，而另一部分人希望快点办完葬礼好按照李庚易的遗嘱分家产。”

　　因为两方人争论不休，都铆足了力气想要占据更多财富。虽然大多人因怕死不敢亲自争夺家主之位，但总免不了会有不信邪的人。众人明争暗斗，远山家族这段日子注定不太平。

　　李西宸冷笑道：“没想到我的堂兄就算死了也不得安宁。”

　　他话语间流露出对远山家族的不屑。

　　赵语止看出他对家族的态度分明与阿琼一样。

　　“赵小姐，这么说来你得小心一点，别真的找出了凶手。”他忽然轻声道，“真相有时不是助你平步青云的踏脚石，而是一道突如其来的催命符。”

　　赵语止眼神一暗。
　　她没有理会他话音间的威胁之意。

　　“那么你呢，你为什么会喜欢读推理小说？”赵语止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突然问他。

　　李西宸愣住了，没想到对方忽然把话题扯到这个地方。

　　“喜欢就是喜欢啊，还能为什么。生活在一个被诅咒的家族里，周围人隐藏着诸多秘密，生活中还充满了阴谋诡计和命案，你不觉得远山家族就像是推理小说中那样神秘的家族吗？”

　　“包括你的小说——”他的眼神忽然凌厉，“你和苏茗合作完成的那篇小说很有意思，我真应该早点读到这篇小说。没想到你们竟然胆大到用远山家族三十年前的那场命案当做素材写小说，你们就不怕被远山家族盯上？”

　　他的脸上又浮现出他每次讨论命案时都会出现的微笑。

　　“根据你所写的小说中侦探的推理，你觉得当年的凶手是将毒药倒在了酒瓶里？”他沉思几秒，接着评价道，“很有意思的想法，但是你不够了解远山家族。如果你在这里多生活一段时间，多与家族的人接触，你就会知道他们到底有多么谨慎。”

　　他顿了顿：“虽然我没有见过李功彻，但是我与我的堂兄李庚易相处了那么久。听他们说，李功彻与我堂兄一样谨慎，我记得你小说中也提到这一点。在你所涉及的情节当中，他连夫人都无法相信，必须要在吃饭前先去书房里检查那瓶紫杉碱到底有没有被人动过。这样谨慎惜命的人又怎么可能不去检查女佣新拿来的那瓶红酒呢？如果女佣事先开启了红酒并往里面灌下毒药，他一定会当场发现。”

　　“或许他喝醉了——”

　　“不！”李西宸连忙否认，他很明显情绪激动起来，“远山家族的家主绝对不会喝醉，喝醉的人任人摆布，就算被人杀了都不知道，这是第一代家主留下的教训——”

　　他说完这句话，声音猛地一顿，接着古怪地看了眼赵语止，笑容充满深意：“赵语止，你果然是个合格的侦探。”

　　看来第一代家主的失踪和喝醉酒有关，听李西宸的意思，第一代家主或许并非卷入海外当地部落冲突而失踪，而是有人趁着他喝醉酒的工夫将他杀害。
　　赵语止对远山家族了解愈深，愈能体会到这个家族神秘面纱下掩盖的不堪和恐怖。

　　“所以你写的小说结局还真是有意思——”李西宸生硬地将话题拉回，他的声音很笃定，“如果你写的不是这个结局，当时李庚易一定不会对你们写的这篇小说感兴趣，也就不会特意邀请你们来远山庄园，还给你们颁奖。”

　　“什么意思？”赵语止顿时侧头看向他，微微皱眉。

　　她虽然这么问，但是她已经敏锐地体会到李西宸话中的意思。

　　李庚易也不相信小说的这个结局？他认为女佣不是凶手？他是有别的猜测？还是他早已知晓当年的凶手到底是谁？

　　赵语止的心中顿时涌现无数猜测。

　　“凶手的身份没有任何疑问，我说的当然是作案手法，”李西宸奇怪地看她一眼，“你为什么会忽然这么想？”

　　他盯着赵语止，终于在此刻意识到她从离开警局之后脸色就变得异常苍白。

　　李西宸的心剧烈跳动起来。

　　“该不会和你合作写那篇小说的作家说明出事了吧，那个名叫苏茗的人没有来庄园参加颁奖典礼，是不是她出事了？”说到这里，他恍然大悟，“所以你才在警局里留了那么长时间！警察怀疑是你干的？没想到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他话说到一半，看到赵语止突变的脸色，知道自己猜对了，他陡然睁大双眼，连忙靠近赵语止，想要知道关于此事更多的消息。

　　李西宸声音中带着血腥味的兴奋太过明显，赵语止根本没有办法忽视。

　　这种对生命的漠视让赵语止感到不安。
　　她努力压下心中的不适和不安，认真地看着他：“李西宸，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一切的真相？”

　　李西宸“噗嗤”一声笑了。
　　“真是多谢你高看了我。如果我能知道真相，一定不会同意阿琼邀请你做侦探，我直接自己推理找出凶手不好吗？”他否认了赵语止的话。

　　赵语止盯着他，她忽然发觉李西宸的眸色很浅，无论他是在笑或者看着别人，那双浅色的眼睛中都不会透露出任何情绪，这让他看起来很冷淡且不近人情。

　　这一点，李庚易与他完全不同。前天晚上的宴会上，李庚易一直彬彬有礼，待人温和，那双漆黑的眼睛看向旁人时，眼神中充满尊重。
　　从外表，赵语止根本看不出李庚易是旁人口中那个谨慎小心多疑的远山家族家主。

　　不管旁人怎么评价他，赵语止所接触的李庚易很好相处。

　　“我这两天一直觉得很奇怪，”她缓缓开口，“李庚易被人毒杀，你们却看起来一点都不难过，甚至日常生活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如果说你们和他的关系不好，他死了对你们没有任何影响，可你们甚至连害怕的情绪都没有，难道你们不害怕？”

　　“这有什么可害怕的，我只是家族中的一个普通人，又不是被诅咒的家主。”李西宸耸耸肩，显然不在意她刚刚的话。

　　“你们确实不害怕凶手。”赵语止继续陈述地说完她的结论，“或者说，你们难道早就知道杀死李庚易的凶手是谁？”

　　李西宸皱眉，脸色黑下来。

　　回到庄园时已经快到用午餐的时间，李西宸没再和赵语止说别的话，直接去了餐厅。

　　因为赵语止的那句试探，他甚至连苏茗到底经历了什么事都不想再问，也没再装出那副天真烂漫的少年模样一直在赵语止身边吵着要做什么侦探助手。
　　他连眼神都不愿再分给她。

　　赵语止没想到那句试探如此有效果。
　　她并不在意李西宸的冷漠，跟着他一路走到位于庄园主楼的一楼餐厅。

　　远山家族的其他人正在书房中商讨家族接下来安排的事宜，阿琼被叫去开会，而李西宸因着父母都在那里，他自己干脆没有参加。
　　他们的会议从早餐时的争吵一直吵到现在，到午饭还没有结束。

　　会议中途，阿琼特意下楼吩咐厨师照常做饭，让佣人照顾好客人，客人今日中午照常开饭，他们不必等待其他人下楼。

　　因此赵语止走进餐厅时，餐厅中只有钟思、克尔和刚刚回来的李西宸，钟思正在默默读书，赵语止瞄了眼书籍封面，钟思正在读的书是一本现代文学小说，作者前不久获得一个文学界的重要奖项。
　　克尔正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等待开饭，一边等一边不断打哈欠，李西宸一回来就开始与克尔聊天，厨师和佣人在厨房中忙碌。

　　赵语止环顾四周，与另外两位作家打过招呼后，她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坐在常坐的位置上，而是转身去了厨房。

　　主楼一楼的餐厅与厨房距离更近，走几步就到了。

　　佣人张怡走到厨房门口，正端着托盘要将一份餐点端去餐桌，赵语止走到她面前很热心地接住餐盘，轻声说：“我帮忙端过去吧。”

　　张怡愣住，看着赵语止，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一旁正在摆盘的厨师高万钱有些惊讶，他赶紧走过来，神色慌乱地拒绝赵语止，将她拦在厨房门口：“不麻烦赵小姐，这些事我们来做就可以。”

　　“这怎么好意思。”赵语止故作柔和地笑着，“不如我把餐具带过去。”

　　张怡反应过来，急忙跟着高万钱一起拦住她，阻拦时还很不好意思，一直道歉：“实在对不起，赵小姐，一般只有老高和我能进来厨房，旁人都不能进来，您先在餐厅等一等，很快就能开饭了。”

　　赵语止听到这话，恍然大悟又有些可惜地点点头。

　　“既然如此，麻烦你们了。”她很歉意地笑了。

　　“这都是我们的分内之事。”见她不再执意进厨房，高万钱悄悄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