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折翼 ...
-
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以后,学校在校门口加大了巡逻,并鼓励家长接送,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碰到那些混混。
也因为这档事,赵灵罗跟我们关系更加亲密起来,她开始跟我说她的小秘密和心事。
比如最近收到好多情书但她都没打开过,不想在高中的时候谈恋爱怕影响学习。
比如大学一定要考回北京,希望我也能去,她会带我去参观她的公主房,带我去欢乐谷。
再比如,她用她那双小鹿似的眼睛水灵灵的跟我对视:“希望以后我们永永远远都是最好的朋友。”
我还记得我当时心漏跳了一拍,抓着她的手笑道,“灵罗,你考不考虑找女朋友。”
彼时嬉笑的我们都没有预料到,接下来的一桩惨祸将这个心愿推进了无尽的深渊,连回望都觉得心疼。
不幸发生在高二升高三的暑假前一天,因为放暑假家长一般都会接送,而且最近几个月都没有再传出周围有混混出没的消息,学校便放松了警惕。
我们仨都是走读生,家长不必来拿铺盖卷回家换洗,没有大人的束缚,我们一起商量着放学后去新开的烤肉店吃顿大的,来庆祝放假。
李追说他要偷偷点啤酒喝,再过一个月他就十八岁了,他想和我们一起提前庆祝生日。
暑假赵灵罗要回北京,李追明显看起来情绪不高涨。
真没出息,从穿开裆裤就认识,从没见李追这副模样过,被爱情蛊毒的少年,可怜可怜~
吃完烤肉,天已经黑透了,外面飘起了小雨,李追脱下外套丢给我俩,“披着。”然后他只身一人跑向便利店买伞,像风雨中逆行而上的孤勇者。
可是,我俩在屋檐下头披个破外套干嘛?这个傻缺。。
然而赵灵罗却不这么想,她不愧为无数少年的白月光,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李追的窘境,“洋洋,我们也过去吧,便利店里的伞还挺贵的。”
我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李追养在爷爷家,条件并不富裕,便利店里的伞九块九一把是他好几天的生活费。
我俩披着李追的外套跑到便利店,赵灵罗压着他要付钱的手笑道,“我还想再买点东西,等一等。”她转了一圈拿了一包小皮筋和零食凑了二十块,直接把口袋里的钱递给老板,“正好二十元。”
“我来吧。”李追要掏钱被赵灵罗压着了,“这把伞我好喜欢,如果你付钱你要把这把伞给谁?”
李追看了一眼覆在手背上那只葱白似的手,脸腾的一下跟火烧了一样,“你喜欢就给你呗,岳洋洋又不小气。”
“我小气我小气,我超级小气的好吗?好歹咱俩是一起长大的,你每次偏心不要偏的太明显。”
赵灵罗看我演戏演的这么逼真,捂着嘴巴盒盒盒的笑。
李追囧着脸没再说话。
李追举着伞,我俩一左一右抱着他的胳膊往外走。
李追被挤得面红耳赤的,“你俩姑娘撑着正好,我一个大男人不怕淋雨的。”
我跟灵罗不约而同道,“不相信我们足够瘦是不是?”
仨人说说笑笑,却不成想一出门就撞上了鬼。
“哟,兄弟艳福不浅啊?”是那天的小黄毛和鸡窝头,这次又多了一个大花臂。
我暗道不好拉着李追就要跑,怎奈右边也站出来一个人挡住了去路。
他们是有预谋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盯上了我们。
左右夹击毫无生路可言,我们仨战战兢兢的跟着这帮小混混去了台球厅,黄毛弓着腰走在大花臂斜后方笑的一脸谄媚,“王哥,这小姑娘是不是挺水灵?”
“还行。”
听了这话,一股凉意直窜心底。我能感受到李追跟我一样不由自主的攒紧了拳头,绝对不能进台球厅,如果真的进去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瞅着前面有行人,我立刻张口大喊“救命……”还没说完便被一旁的鸡窝头捂住了嘴,他把刀抵在我腰上,我吓得汗毛倒竖,一瞬间感觉毛孔都在呼呼进风。
明晃晃的刀子很有威慑力,一路上我们仨谁都没敢再吭声,灵罗被小黄毛挟制着呜呜咽咽的哭泣。
这场灾祸来的毫无预兆,简直就是迎头痛击,让我们没有任何反击的余地。
小混混们并没有带我们去台球厅,而是转身进了一个很脏很黑的地下室,大花臂抱着抖个不停地赵灵罗走进里屋,李追被鸡窝头堵着嘴反绞手臂目眦欲裂。
大花臂见状走过来,手里窝着一团皮质的小鞭子敲了敲李追的腮帮子,“你是不是不服?小伙子看着挺硬气啊,没事我专治各种不服各种硬。”
大花臂走进房间朝鸡窝头挥了挥手里的鞭子,“把他绑过来看着。”
李追被推搡了过去,我在房间外面只能看到床尾赵灵罗雪白的小腿以及白蓝色的运动鞋,窗户上印着李追的影子,他在鸡窝头的挟制下几度挣脱又被按了回去。
赵灵罗的惨叫和哭喊让人听得很绝望,我闭上眼睛,吓得浑身发抖,灵魂像出窍了一样感觉整个身子很重又很轻。
“别急,下一个就是你。”黄毛揪着我的头发摸了一把我的胸,“你他奶奶的到底是男是女?”他的手一路往下,我忍着揪头发的痛楚低头对着他的大臂就是一口。
“你他妈的敢咬我?”黄毛一巴掌呼过来将我抡倒在地,我顺势从旁边捡起一把凳子朝他身上抡过去。
“你个杂毛让一个小丫头反打丢不丢人?”里屋出来一个人。
死定了,让他们抓着我就死定了!
我慌的手脚发软,求生的意志支撑着我不停地反抗,地上有什么我就捡什么,一顿乱劈乱砍,眼看东西都扔完了,只能举手投降的时候,门外响起一阵骚动。
“不许动!警察!”
那一瞬间,一身身破门而入的藏蓝色警服,犹如天神降临,我全身脱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放声大哭。
后来才知道是走出便利店我和李追没喊完的那一嗓子引起了路人的注意,他觉得不对劲报了警然后一直跟着我们蹲守在门口。
在巨大的恐惧和无措中,我只模模糊糊记得李追用外套包裹着灵罗,谁都不让碰,一直在哭,像要呕出灵魂一般弯着腰边哭边呕吐。赵灵罗在他怀里像一个被抽走灵魂的破布娃娃、空洞洞的瞪着虚空。
再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赵灵罗了,听说她爸妈把她转学到天津,母亲罗依辞职陪读了。
再收到她的消息是一年后,这一年李追每隔一两个周都要坐火车去天津看她,可赵灵罗一直拒绝与他见面。寒暑假他便在天津租房子打短工,在赵灵罗的家附近转悠,连她的父母都被打动了,可李追还是没见到灵罗的一片衣角。
罗依跟他说,灵罗有抑郁的倾向。
录取通知书发下来的时候,李追在天津,他被公安大学录取了,这一年他不是在见赵灵罗的路上,就是在埋头学习,成绩以破竹之势从全级倒数追到前十。成为四中的奇迹、班主任每年督促差生的典型案例。
我除了语文其它科目成绩平平,以最末的分数考上了北京一个三流大学新闻专业。
赵灵罗休学了半年,后来再上学成绩一落千丈,上课注意力不集中、会突然大喊大叫。在我和李追奔赴北京的时候,赵庭刚和罗伊彻底放弃让她上学的念头把她带回了家。
李追就是在这个时候见到灵罗的,他站在楼下,赵灵罗从车子里下来瘦的跟一片树叶似的,挂在罗依怀里摇摇欲坠。。
“灵罗?”少年的眼泪像阳光下熠熠发光的宝石,一颗一颗砸落在地上。
“李追。”赵灵罗没有焦距的扫了他一眼轻声说道,“你要缠我到什么时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