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倾城馆倾国》白夜星河

3、第三章 不失礼节

　　皇后也察觉到异样，便厉声唤来一太监，以其令太医。太医还未前来，便又装作没事人般，不再理睬筱修容的神色，同柔妃、婉昭容、庄氏姊妹等人闲聊家常，你来我往。几个女人一台戏，言笑晏晏互称姊妹地要好说着话，仿佛是一家子般和睦安康。
　　坐在婉昭容下首的筱修容脸色愈差，终是支撑不住了，重重叹息一声，竟晕倒了去。身畔的丫鬟琵琶一声尖叫：“娘娘！”
　　一屋子里花容月貌的女人没了主意，失了神色。等御医前来把脉，这才知筱修容已怀胎二月有余。满屋子女人脸色更是难看。如今圣上子嗣寥寥无几，只皇后与念才人膝下各有一帝姬，甄容华倒生了位皇子，记于婉昭容膝下，只可惜大皇子天资不足，又身弱多病，并不得宠。
　　皇后还颇为镇定，不失端庄。差遣女婢去通报了皇上，又命其余妃嫔退下，只留得柔妃与婉昭容二人，商讨此事。
　　“按照筱妹妹的位分，每五日便会有太医前来把脉，若说一两次没发觉身孕也罢辽，但已是二月有余，倒显得太蹊跷了些。怕是筱妹妹存心瞒了众姊妹。实则也该按照宫规处置，只是毕竟是皇嗣，更何况筱妹妹平日素来知礼守礼，这次也是初犯，再者皇上也疼惜她，本宫也应该慎重，应而才叫二位妹妹同本宫一块儿来商讨。”皇后笑意不变，这话也说得滴水不漏，心中却恨得咬牙切齿。一双早已失了纯净的漂亮眼睛瞥过柔妃与婉昭容，似乎在探究什么。
　　柔妃垂首恭敬，不动声色，只以帕掩口朗声道：“臣妾不过一介妇人，哪里有什么主见呢。单凭皇后做主便是。”见皇后笑意冷下来，又仰头弯了黛眉粲然浅笑，似有嘲讽之意，无声中冷哼一声，轻启绛唇答道：“但既是如此，恐怕让皇上来决断是最好不过的了。”带轻视挑逗地淡淡一笑，直视面前人儿的眼眸能见到柔妃头上那支精致贵重的桃花琉璃簪，以及笑意微漾，清且妖。
　　婉昭容玉软花柔，本就走的是贤妻良母的路线，自然不会大展言论，轻咬唇瓣也附和柔妃道：“臣妾人微言轻，但也明白皇嗣事关重大，怕还是皇后姐姐与皇上一块儿作主才妥当。”音若天籁，温婉淑女。的确，这“婉”确确是极合适她的。小鸟依人不失礼节。
　　一语未了，只听一句“皇上驾到——”，柔妃与其余两位人儿连忙起身，盈盈一拜，“皇上万福金安。”皇上一身玄色衣裳，薄唇微抿，叫旁人说不出情绪，眉宇微颦，冷漠而疏离的淡薄眼眸，漆黑得令人发指，周身的贵气抵挡不住，缓缓将皇后虚扶携起，沉沉道：“朕还有事同皇后商议，爱妃们退下吧。”
　　柔妃与婉昭容二位伊人谢恩退下时，行跪拜礼。“臣妾遵旨。”柔妃就算略有不甘，却又不愿怪罪皇帝表哥，只能将一心的愁怨放在皇后身上。余光中忍不住看了一眼旁边同样行跪拜礼的人儿，见婉昭容阴郁冷笑一声，那黄灿灿的金色护甲仿佛要深深陷入肌香肤腻的表皮，又见她起身时眼圈微微一红，楚楚可怜，惹得皇帝表哥掠她一眼，眼神中充满怜惜。柔妃心中似笑非笑，原来也不过是场戏。也对，这世间有无数配得上“婉”字的女子，独不可为后宫中的女人。不过也难怪，仗着自己的姿色不落，惹得男人的怜惜，也应是她比柔妃更得盛宠的本事手段了。但，既然她会的，柔妃又何尝不懂呢……
　　柔妃泪珠濡湿了眼眶，急忙用帕子揉揉眼睛，作故作坚强的模样。一旁的月朗早看明白，用一种既能让皇上听见又不太突兀的声音轻轻道：“娘娘，该回宫了。”柔妃略带愁容在轻轻看一眼皇帝表哥，皇上的目光全由婉昭容转到柔妃身上了，柔妃轻轻巧巧瞥过头，这才由露白强迫勉强搀扶着走了。一旁的婉昭容脸色难看，也紧跟柔妃身后出了凤栖宫。
　　出了凤栖宫，柔妃见婉昭容迎上来，转身去看她。她欠身一拜，慵懒笑道，柔声言：“柔妃姐姐好本事，妹妹真是佩服。”
　　柔妃亦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那柔情似水的双眸，敛下心中之嘲，贝齿约隐，梨涡浅陷。“不过是搬弄是非罢了。怎及妹妹高明。”刻意咬重了“妹妹”二字，果真见她色变，愁怨堆积杏眼。
　　这婉昭容本就比柔妃大二三岁有余，侍奉皇上的时日也比柔妃久，在东宫府时柔妃还唤她沉侧妃姐姐，如今风顺轮流转，她的位分到底是不及柔妃，自然呼柔妃一声“柔妃姐姐”，自谓也成了“妹妹”了。这宫中，从来便不是按年纪分高低位的。
　　婉昭容强颜欢笑，身后的宫婢亦极仇怨地怒视柔妃。那宫婢莲步拖移前，柔妃才瞧清了脸蛋：只见她一双秋波眉柔情蜜意，慧眼繁星，任谁也不免夸一句“这姑娘是个标志的人儿。”这宫婢甩帕上前，依依福礼。“柔妃娘娘，咱们家娘娘身娇体弱，方今暑夏，于日耀下撑不住，可否移步谈心？”
　　呵，好一个忠肝义胆的奴婢。柔妃只仰头，扯出一抹明媚的笑，抬起酥手指向婉昭容，峨眉淡扫，“妹妹的宫婢规矩不大好呢。主子讲话，岂容得一个贱婢指示，这怕是荒谬绝伦。”
　　“柔妃姐姐教训得是。妹妹心中惶恐。倾兮，还不快向柔妃姐姐请罪。”婉昭容久久怔愣不已，这才答话，撇头怒视这名唤倾兮的宫女，似有谴责之意。
　　那唤倾兮的女子果真不武逆婉昭容，立即跪身叩首，“奴婢知罪，柔妃娘娘恕罪。”恭恭敬敬，一眼一板。
　　柔妃意欲为难婉昭容，便又道：“你本不过一宫婢，在主子面前如此已然没规矩。今日是本宫，若明日是皇后娘娘，又将如何自处？本宫也不愿怪罪，又不好不责。便罚你在此凤栖宫宫门的北面梨花池跪上三个时辰。至于婉昭容，断断是不可复留你这般愚昧的婢女，否则没脸的也是妹妹。日后本宫则将禀明了皇后，为你寻一新去处。便是婉妹妹也应自省一番，学学如何管理这底下的奴才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