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救赎》焰尾红

7、梦醒

　　那晚我握着贺兰倾的残魂，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白茫茫的群山，深冬时节，四周一片荒凉，
　　我在一片雪地里，发现了贺兰倾单薄的身影。

　　他蜷缩着，衣衫单薄，伤痕累累，看样子是个少年模样。
　　我发觉自己能在梦里自由行动，连忙跑上前去，
　　可刚一迈开步子，我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体型……我不会也变小了吧？

　　顾不了太多，我正准备扶起贺兰倾，却被他猛地甩开了手，
　　他脸上染上了脏污，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满是戒备。
　　“别碰我！”
　　声音奶凶，却气势十足，我只好后退了一步。

　　“可你受伤了……要是不管你，你会冻死的。”
　　“死就死了，关你什么事。”
　　他无所谓地用手臂抹了一把脸，翻身躺在了雪地上，似乎真的要把自己冻死。
　　但他很快表情一变，因为我强行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你干什么？！”他恼怒道。
　　“你饿了吧？想不想吃点热乎乎的东西？”我笑吟吟问，
　　“我才不……”
　　话还没说完，他的肚子就咕噜噜叫了一声。
　　我扑哧一笑。
　　“你的肚子倒是比你诚实多了。”

　　想起贺兰倾貌似喜欢吃肉包，我拽着他去了一家包子铺，
　　然而结账的时候，摸遍了全身上下，也没发现一分钱。
　　我尴尬地与老板大眼瞪小眼，
　　贺兰倾冷着脸问：“你该不会是在耍我吧？”
　　“我……”
　　我挠了挠头，只好取下腰间的玉牌，递给老板，
　　“老板……我今日忘带钱了，能不能拿这个作抵押，我下回再来结账……”

　　见我竟拿出玉牌抵押，贺兰倾的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他欲言又止，老板却惊叹道：“你是医圣的女儿？！”
　　我一愣，点了点头。
　　老板立刻笑眯眯道：“医圣平日救死扶伤，我们感谢还来不及，这点小钱，叔叔就不收了！”

　　说完，他挑了两个热腾腾的包子递给我。
　　我心中一喜，想不到原主的身份还挺管用。
　　我将两个包子都递给了贺兰倾，他却不接，只是望着我沉默。

　　“放心，包子里没毒。”我好心补充道。
　　“为什么要帮我？”
　　“嗯……就当是我救死扶伤的本能吧。”
　　“呵，那我跟你正好相反。”
　　他蓦地上前一步，攥住我的手腕，逼视着我。
　　“我最喜欢杀人。”

　　我忽然幻视成年后的贺兰倾，下意识退了一步，
　　他轻笑一声，像是对我的反应很满意。
　　他抽走我手中的一个肉包，一边盯着我，一边轻咬了一口。
　　“一个就够了。”

　　我尚且呆站着，不知作何反应，远处忽然传来爹娘的呼唤声。
　　“枝宁——！”
　　我下意识朝着声音的方向奔过去，
　　跑到一半忽然想起贺兰倾，猛然回头，他还站在原地，
　　一双眼眸忽明忽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心念一动，冲他笑道：
　　“我叫许枝宁！是宁苍山的弟子，若有机会，你来宁苍山和我一同修炼吧！”
　　虽然知道这是个梦……可我仍想留个念想。
　　希望梦里的他，没有成为反派。
　　而是真的来了宁苍山……

　　话音落下，他表情一阵错愕，似乎始料未及。
　　一阵白光袭来，眼前的人影渐渐淡去，
　　梦境结束了，我睁开眼，
　　却意外地发现，手里的残魂不见了。

　　我找遍了整个仙界，也没找到贺兰倾的那缕残魂。
　　我第一次如此慌乱，害怕自己做错了事，害怕他真的会消失。
　　我旁敲侧击地询问师尊，人死之后，魂魄会去哪儿？
　　被鸣玉印刺中的人，还会有复生的可能吗？
　　师尊沉默地望着我，似乎看透了我内心的想法。
　　良久，他长叹一声。
　　“我就猜到……你没有下死手。”

　　我咬着唇，有些愧疚：“师尊……”
　　“魂魄只要不灭，他就不会消失，也许只是去了别的地方。”
　　“……那他会去哪儿呢？”
　　“转世投胎，或者重新修炼，都有可能，全看他自己的意愿。”
　　我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眸，所以，贺兰倾是自己离开的……
　　他会恨我吗？将来又会回来复仇吗？

　　师尊抬手，摸了摸我的头。
　　“这段时日，为师也想了很多……你那一刺，他原本可以躲开，可他没有。”
　　我一怔，有些茫然地看向师尊。
　　他微微一笑，却没有解释更多。
　　“万物皆有命数，贺兰倾杀孽虽重，却也不是穷凶极恶之人，但愿他能醒悟……否则，仙魔两界仍有一战。”

　　然而，此后数年，都未曾有新的魔尊横空出世。
　　直到有一日，听闻宁苍山来了个纨绔少年。
　　他出身显赫，父母皆是当朝权贵，可他不肯继承家业，偏偏要来降妖除魔。
　　有仙尊测了他的灵根，发现他完全不是修仙的料，
　　他不甘心，成日在宁苍山四处捣乱，软磨硬泡。

　　听闻他总爱穿一袭红衣，
　　我不喜红色，红色总会让我想起血，便一直没去凑过热闹。
　　结果没过多久，他就主动找上门来。
　　那日师尊恰好在闭关，只有我一人守在殿内。
　　听到敲门声，我连忙小跑着过去开门，
　　“谁呀？”

　　开门后，却蓦地撞上一双凌厉又熟悉的眉眼。
　　他的长相有些变化，气质却和过去如出一辙，
　　我怔怔地望着他，几乎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我是来拜师的，你们这儿还缺徒弟么？”
　　他抿了抿唇，语气虽冷，却很有礼貌。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不记得我了……

　　虽然不记得我，但他这辈子，没有去做邪修。
　　我努力按捺住雀跃的心情，冲他扬起灿烂的笑容，
　　“真巧，我正好还缺一个师弟！”
　　大概没遇到过如此热烈的回应，他显然一愣，
　　“我天资不好……你确定要我吗？”
　　“确定！”我认真点头，
　　这次势要把他改造为好好青年。

　　“我这就去告诉师尊！”
　　我兴冲冲地想跑出去，快要与他擦肩而过时，却被他一把捞进了怀里。
　　“这可是师姐亲口说的……”
　　他在我耳边低笑起来，
　　“今后……可不能再反悔了。”
　　（完）

作者有话说

　　完结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