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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江池月在跑操铃声响起的时候准时坐直了身体，其实他早就被下课铃吵醒了，只是一想到自己接的那破差事，就又偷着眯了两分钟。
他僵着身体趴着，察觉到身边沙沙的写字声停了，才抬起脑袋。先是对着桌面放空几秒，眼珠一转，看到自己那摞书堆夹缝里垂下来一张写满了密密麻麻学习计划的纸。
计划十分详细，从早上早读到晚自习无一囊括其中。乐城一中是有晚自习的，只是他一个走读生从来都不上。
他连课都不上。
江池月太阳穴跳了跳，一抬胳膊飞快把那张计划表扯了下来，熟练一折，塞进了书洞。
随着他的动作，披在身上的校服外套滑到了地上。
“......”
这么新的校服加上这个尺寸，除了自己身边这人他找不出第二个人选。
江池月手上团了团，把烫手山芋一样的校服外套递了过去。
“给你。下次自己留着穿吧。”
江书颂目睹一切，对自己制作的计划表遭到如此对待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接过校服外套，黑沉沉的目光如有实质，黏在他身上。
......这大学霸书读多了脑子不正常了？自己脸上又没写数学题，他装作不经意抬手摸了摸，在脸侧摸到一排拉链刻下的印子。
算了。
还有正事要办，和这沉闷版的班竹相处，还是速战速决为妙。
刺啦——
说干就干，江池月起身，跨过凳子，没骨头似的靠在门框上，整个人带着懒洋洋的朝气。
“走吧大学霸，不是要拍校牌。”
乐城一中的校牌和校服可以说是两个极端。校牌还是非常老款的样式，连隔壁求实都换成了带PVC卡套的校卡，而一中的校牌依旧采用别针样式，用背面的别针别在胸口的校徽上。
最致命的是，拍照的老师十分业余，拿了个摄像机就披甲上阵，没等学生屁股挨到凳子，咔嚓一声，就拍完了。
“来，坐这。”老师在墙上挂了张蓝色的布子，搬了个小凳子放在蓝布前面，又从柜子里拿出堪比老古董的相机。
真抠，江池月看他半天开不了机，多少有点无语。
“好了啊，看镜头，3——2——1——”
“哎，小伙子镜头感还挺强。”
江池月退出手里的跑酷游戏，一抬头正好看到那老师按快门，他走近了点，从取景器里看到江书颂沉静的脸，这样看来，他嘴角似乎天生向下，目光平平，虽然还未褪去青涩，被框在冰冷的机器中时却给人一种有点过于冷漠的观感。
“不错，拍的挺好的嘛。”
从老师的语气来看，大概是觉得自己的拍照技术有所精进。
江池月看他把照片导入电脑，还放大欣赏，嘴角抽了抽。
莫名其妙的光影，这照片能好看，完全靠江书颂那张脸撑着。
江书颂好像对什么都没有兴趣，自己的照片也只是远远看了一眼，还十分热心的帮忙把那张传了不知道多少代的布收拾进了柜子。
“行了，快上课了，大学霸，回去吧，这校牌估计要等几天。”江池月从电脑上移开眼，冲江书颂偏了偏脑袋。
“嗯。”
就不能多说两句话，死Bking。
“等等等先别走。还没交钱呢，二十元哈，那边有二维码。”
那老师把摄像机放下了，怕他们看不见似的，冲着靠近门边的桌子上夸张地挑了挑眉毛。
“不是，”江池月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的校牌，不信这玩意值二十块钱，“这么贵？我记得以前十块钱啊，你们这也太坑了吧。”
学霸估计安分守己地不带手机来上课，现在又鲜少有人带现金，他不情不愿地扫了码付钱。
“小同学不要说话那么难听嘛，咱的校牌也是做了改良的，比以前更结实了，还加了校内定位系统呢。”他看了眼手机的到账通知，“咋样，心动不，你要不要也办一个新的。不过不支持以旧换新哦 ”
江池月果断拒绝，都高中生了，还搞个定位，又不是幼儿园。
“钱我一会儿转给你。”回教室的路上，江书颂说。
江池月也不推脱，只是有点好奇：“你上学也带手机了？记得藏好，虽然没有明令不让带，但非必要时刻不能使用，苟主任喜欢来大抽查。”
江书颂竟然笑了笑，脸上那点不近人情淡了点，他问：“你到底对我有什么误解，江池月同学？只会学习不进行任何娱乐的好学生？”
他好像格外喜欢在叫江池月的时候加上同学两个字做后缀，别人说出来像嘲讽和挑衅，苟强说出来是骂人的开场，但江书颂一本正经地说出来就让人无处发作。
江池月还真是那么想的，他不免心虚的离江书颂远了一点。
“别这么叫我，大学霸。”
“你不是也喜欢叫我学霸，那我应该叫你什么？校霸？”
尾音上扬，有点轻挑的语气。
靠，太中二了，好想把王常乐那个傻逼群给端了。
“草。”江池月无语了，怎么顶着那张脸说出这样的话，他认输了，“江书颂，我以后叫你江书颂行了吧。”
现在的时间跑操已经完成了，队伍解散后学校里的学生分散开来，他们两个人走在一起还是有点显眼的，江池月对时不时投射过来的视线有点不习惯，不自觉加快了步子，江书颂就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他身后。
在走到操场旁边时，江池月被殷沫拦住了。
她们班下节课体育，下了操就直接来操场集合。
殷沫长得漂亮学习又好，高二教学楼楼下的光荣榜常年挂着她的照片，平心而论，她在学校的知名度其实是比江池月这个校霸来的高的。
“这就是你们班新转来的帅哥？”殷沫从他身侧探出脑袋，看向江池月身后的方向，“很不错嘛。”
她拿出镜子梳了梳额头前的八字刘海，一秒挂上公式化微笑，江池月看她的变脸速度，觉得以后如果她进军娱乐圈，或许可以做一个好演员。
“嗨，你好呀，我叫殷沫，殷勤的殷，泡沫的沫。”她用涂了裸色指甲油的指甲撩了撩头发，“我是十一班的。”
江池月懒洋洋地看过去，发现江书颂又恢复了那个冷淡的样子，他抱着胳膊看热闹，觉得就学霸这样，以后肯定找不到女朋友。
“你好，我是高二一班的，是江池月的同桌。”
……有这么自我介绍的么？好歹介绍下自己叫什么名字吧？
殷沫差点要维持不住表情，呵呵两声，恰到好处地弯了弯眼睛：“哇，是这样么，我和江池月是好朋友呢......”
“嗯，学校不允许男女早恋，你们......”
殷沫以为他是在试探自己和江池月的关系，连忙否认：“不是啦，同学你思维还挺活跃呵呵，我现在是单身啦。”
“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学习，单身也是应该的，早恋大多都会影响学习，现在这个阶段，不太建议。”
殷沫完美无缺的表情终于漏出点裂痕，没见过这种劝学的类型，她僵着表情借着撩头发转过头看江池月，用嘴型飞快示意：“过来过来。”
江池月没看到她的求救，正蹲在地上试图逗一只狗。
一中的操场在下午到晚上是对外开放的，操场上遛狗的跳广场舞的比比皆是。江池月正在逗一只由老奶奶牵着的狗，是只很胖的比熊，脸上肥的差点看不到眼睛，脑袋染了鲜艳的红色。
“这是怎么染得？食物染料么？”江池月有点好奇，又觉得这红色有点眼熟。
“什么呀，”老奶奶拎着狗绳，和狗一样，也是一脸富态，“那天一个没看住自己跑出去玩嘛，不知道被哪个缺德的染了毛，还染得这么丑。”
江池月伸出手，想要摸摸看起来十分柔软的狗毛，或许是因为小时候在乡下待过一段时间，那时候只有小狗小猫愿意和他玩，所以他对小狗小猫这类毛茸茸十分喜欢。
“嗷呜！”比熊缩着脑袋往后退了一步，爪子焦躁地在地面上踏来踏去，细看的话就能发现它身上的毛都在细微的颤抖。
我有这么吓人么？江池月伸手的动作顿住。
老奶奶也很纳闷，平时这狗见了谁都一副谄媚的样子躺下让人摸肚皮，今天怎么这么一个猥琐样子？
“走吧，该上课了。”江书颂不知什么时候也在他身边蹲了下来，轻飘飘地睨了一眼那只肥比熊。
比熊嗷嗷叫着躲到了老奶奶身后，只留给外人一个瑟瑟发抖的狗尾巴。
撸狗失败，江池月扶着膝盖站起来，往操场方向看了一眼。
“她去上课了。”江书颂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江池月吓了一跳，下意识想摸摸耳朵，又硬生生忍住了。
“噢。”
行吧，还想嘲笑她一下来着。
而殷沫，在和新转来的帅哥进行一场交流后，只记住了对方是江池月同桌，连新同学的名字都没打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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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那个女生，关系很好么？”教室里乱哄哄的，江书颂停下笔，忽然问。
虽然不知道江书颂为什么忽然对殷沫感兴趣，江池月还是老实回答了：“初中认识的，就一起玩了。”
“谁啊谁啊，哪个女生？”王常乐凑过来，趴在江书颂桌子上，好奇道。
他其实是有点奇怪，怎么感觉一个课间不见，自己好兄弟和学霸关系亲近不少。
江池月这人在小时候看着凶，其实心里软得不行，他小时候也是腆着脸搁他跟前凑了凑就被轻易接纳了。
只是，现在的江池月已经很久没有容许新人踏入自己的空间了。虽然心里那块肉还是软，但表面上的硬也会另一些不明真相的人望而却步。
“耳朵怎么那么尖........殷沫，除了她还能有谁。”江池月把桌子上的校服外套收起来，装模作样地摆上下节课要用的课本。
“她又看上学霸了？”王常乐习以为常，“她这人就是有点闲，长得好看的不分男女都要聊一聊，当然像我这种长得丑的也没有被她歧视，别理她就行。”
“你和她.......也是这样认识的？”学霸就是学霸，提取关键信息的能力很强大，马上捡出了重点。
“啊？什么这样认识的？就那样一来二去认识的啊。”不知缘由的王常乐一脸茫然。
“是。”江池月看着他拧起的眉尖，不情不愿地补充，“但是我们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你不要总是想多好么？也别报告给老班。”
他早看到江书颂手里那本班竹给的督习本了，这一大一小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做，江池月无意瞥见，发现他连自己昨晚数学作业做对了几道都写上了。
没办法，错的题太多，只能记录对了几道，江池月实在不懂班竹是要给自己找什么不痛快。
上课铃响了，这节课不困，江池月把校服外套塞到桌洞里，退出来时指尖又碰到那张计划纸，他顿了顿，还是拿出来放到了桌子上。
反正放在桌洞里也占地方。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00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