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妻》乾九三

1、阿笙问我

　　这天我照常去府衙点卯，李少卿跟我说，让我别闲着空领饷了。
　　我心中不忿，暗暗道，咱们衙门是闲了点，但我哪天不干活了？
　　只是这话心中想想还可以，不好对着顶头上司说。
　　我问李少卿，是有差事吩咐吗？
　　李少卿直言，“孺子可教也！”
　　“陛下安排严老大人去巡查江淮盐稅，听说你身手不错，点名让你扈从。你小子可是走运了。”
　　我连忙道不敢，心中却不敢苟同走运这个说法。
　　这多半还是严老大人看在我祖父的面上跟陛下提的，拿着祖辈的关系铺路，我着实汗颜了一把。

　　而且，刚刚李少卿说是巡查江淮盐稅，我心中又隐隐升起一缕担忧。
　　——我前妻就居住在江宁城，这次南下巡查，少不得要在江宁停留一些时日，若是碰见了还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彼此呢。
　　我思考了一天也没个结果，等到放衙回到家中，碰见母亲在逗弄阿笙玩闹。
　　见我回来，问我今日可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怎么一幅愁眉不展的样子？

　　我便将我要南下办差的事情同母亲说了，母亲听了又是好一顿叮嘱，认真办差、照顾好自己之类的，我之前也不是没出过远门，因此母亲也并不如何担心，只是习惯性的念叨一通。
　　叮嘱完，母亲忽然问：“知微是不是还在江宁啊？”
　　我一愣，不知道母亲这是什么意思，便如实道：“大概是吧。”
　　母亲又问，“你要去见他吗？”
　　这个问题我想了一天也没想清楚，不知道该如何回，只好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阿笙在一旁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好奇问：“知微是谁呀？”

　　前妻姓沈名知微，三年前和离回南方时，阿笙年纪尚小，才一两岁的年纪，想来也不记得是谁了。
　　我在阿笙面前蹲下，伸手摸了摸阿笙的头发，跟他解释道：“这是二叔的前妻，住在很远很远的南方，你小时候他还抱过你呢，连你的小名也是他起的呢。”
　　阿笙惊呆了，好半天才说出话来：“阿，阿笙......这个名字也是她起的吗？”
　　“是啊。”

　　我想起当时刚和前妻成婚不过半年，就和府中所有人都相处的十分融洽了，不只母亲，就连生性严肃的祖父都喜欢隔三差五叫他去说会话。
　　前妻还就此事向我炫耀过，说自己不是亲孙子胜似亲孙子，还叫我不要灰心，说我把我有的分你一半，我听完就有些哭笑不得。
　　现在想来，前妻就是有能讨所有人欢心的性格。

　　大嫂怀阿笙的时候，情绪时长反复，大哥正值外派岭南，家中除了母亲照顾外，就属前妻最为上心，时常弄些稀罕物件逗大嫂开心。
　　阿笙出生后，大名赵端和，是祖父起的，小名阿笙，是大嫂让前妻起的。
　　我曾问过前妻，为什么要叫阿笙，前妻说，在所有的乐器中大嫂最喜欢听吹笙，听吹笙的时候心情最好。
　　我也问过大嫂，大嫂却说，知微跟她说，“笙，正月之音，物生故谓之笙。”阿笙出生在正月，倒也十分相合。

　　阿笙眨了眨眼，又有些不解问我：“知微.....，是我二婶吗？那她怎么不跟我们一起住呀，我怎么从没见过她呀？”
　　阿笙这纯真无邪的问题问住我了，我不知道该如何给他解释其中的曲折，只能跟他说：“因为我和你知微叔叔和离了。”
　　阿笙有些转不过弯来，“知微......叔叔？”
　　母亲摸摸阿笙的头发，说你知微叔叔跟你一样，都是男孩子。

　　阿笙愣了一会，还是问：“男孩子和二叔在一起就要和离吗？”
　　母亲叹了口气，说不是的，只是这里是我们的家，你知微叔叔的家并不在这里。
　　我亦叹了口气，是啊，前妻的家并不在这里。
　　他本也不该和赵家有什么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