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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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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珂算着时日。
差不多了。该去见那个人了——羽隐阁阁主。
沈云珂和羽隐阁的缘分,还要从三个月前说起。
羽隐阁是江湖上有名的组织,据说,上至探听情报,下至买凶杀人,无所不能。只要顾客支付相应的报酬,羽隐阁就能帮助他完成他的心愿。至于这个报酬,则是根据顾客的要求难度而指定的,有时是钱财,有时是物件,有时是人命……因为羽隐阁办事鲜少失手过,所以名号便在江湖流传开了。
沈云珂本来与羽隐阁毫无瓜葛。不过,她还是知道一点羽隐阁的传闻——比如,哪位朝中贪官的罪行就是有人嘱托羽隐阁,羽隐阁搜集证据后公之于众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个实力不容小觑的组织,却没有被朝廷盯上。或许,这羽隐阁背后之人,也大又来头吧。
沈云珂也没想到。三个月前,羽隐阁阁主主动找上了她。
那位自称是羽隐阁阁主的人很是谨慎,好像很怕被人看出身份。不仅头戴严严实实的黑色帷帽,沈云珂猜测,帷帽下的那张脸上也戴着面具。他一身黑衣,腰间配了一把短刀,颇有不怒自威之态。
“沈小姐,可愿意与羽隐阁做一个交易?”
羽隐阁?做一个交易?
她不知道这阁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碰巧的是,她本来也想去羽隐阁,做一桩生意。
“说来听听。”她眉毛微微上挑,看上去很好奇的样子。
“在下听闻沈小姐素来敬爱自己的兄长。只可惜造化弄人,沈家大公子已经走了两年多了。近三年的时间,沈小姐可释怀了?”
他的一字一句,都正对着沈云珂的软肋,诱惑着沈云珂上钩。
“阁主的意思是?”
难道当年哥哥的死另有隐情?自从当年那件事后,哥哥的身体就孱弱多病,常年服药。后来身中剧毒,连沈云珂的师父那样的神医都说药石无医。不出一个时辰,他便不治而亡。
沈云珂自幼便开始学医,她引以为傲的医术,却救不了她最爱的哥哥。她只能无奈地眼睁睁地看着他口吐鲜血,看着他痛苦地合上双眼,感受着他的呼吸一点点减弱直到完全消失。
亲眼目睹自己的爱人的生命陨落,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午夜梦回,常感遗憾。
后来,沈云珂她爹也下令查过,只是人已经不在了,至于这毒究竟是谁下的都查不到。
沈云珂却记得,沈衡暄死前是释怀的安然,他告诉她——“生死有命”。
见羽隐阁阁主时,沈云珂尚未见过那位宣王殿下,便也不知道那个人其实并没有真正死去。
所以,她毫不犹豫就同意了——哥哥中毒时她无能为力,至少,现在她可以知道背后的真凶,然后为他报仇。
”沈姑娘,不如这样吧。若你能找齐这张纸上的药草,事成之后,你将药草交于我,我告诉你害死你哥哥的真凶。如何?”
沈云珂接过他手上的单子,展开一看——纸上记下的都是极为珍稀的几方药材,有些,甚至是她只在古籍上见过的。但沈云珂记得,古书上记载过,这些草药都生长在一座山上。这座山,是在如今的云城。
所以沈云珂前段时间就动身去了云城,采草药——云城那座山不仅山势险要,而且常常被迷雾笼罩,黑暗处蛰伏着许多毒物。但沈云珂凭借着对环境的洞察,提前备好了防虫蛇的药,再加上她敏捷的身手,那些草药还是被她收入囊中。
三个月后的今日,就是她与羽隐阁阁主约好的交易之日。
沈云珂到了交易的地方时,那位阁主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他依然戴着黑色的帷帽,一袭黑衣,与桃园里的风景显得格格不入,就像是一片白雪中刺眼的……一滩血。
沈云珂走近他。见到自己,阁主似乎有些慌张。许是方才走神了,自己又悄无声息地靠近所致。
“阁主,打扰了。”沈云珂话虽如此,却扬一扬手上的锦囊——里面装着他要求的所有草药。
阁主接过她手上的锦囊,打开一看,确定了自己要的东西都齐全了。
“沈姑娘,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
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不过,声音是可以伪装的。
“阁主,该你兑现承诺了。”沈云珂没有深究他的声音——说到底,这些都与她无关。
“沈姑娘,三年前令兄的死,并非意外。”
沈云珂听到这话时,攥紧了拳头。手指甲深深地压着掌心,她却感觉不到痛意。
三个月前,她不知道他还活着,所以对当年的真相不仅有好奇,还有着近乎偏执的执着。
可是,现在她已经知道了那个人还活着。
那所谓的真相,于她还有意义吗?
应该……是有的吧。
他身上藏着许多秘密,而她曾与他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却对这些一无所知。
他是如何从身体孱弱的沈家大公子一举成为有权有势、威风凛凛的宣王殿下的?
这位宣王殿下,据说是先帝临终前相认的故人,至于他们之间究竟是何关系,并未昭告世人。只是,先帝遗诏中有一条便是赐他国姓萧姓,封为宣王,赐他封地,甚至,还赏了他一块免死金牌。随后,便是新帝继位,这位宣王殿下亲赴边疆,镇守边疆两年半。
便也是他回京之日,沈云珂在人海中,望见了汗血宝马上的他。他虽戴着面具,但是看着英姿飒莎、意气风发。她多看了几眼,眼前之人的身形与她魂牵梦绕之人的身影重合。
她不敢置信,瞪大眼睛,心跳飞快,恨不得立马冲上去扒下他的面具。可是,她还是理智的。缓了一口气,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就离开了。
这位宣王殿下在边疆立下了汗马功劳。他的赫赫战功让百姓对他赞不绝口。
关于对他的身份的猜测,也是众说纷纭。有人说,他是先帝曾在民间微服私访时与一女子所生的孩子;也有人说,他是救过先帝性命的功臣;还有人说,他是以镇守边疆为代价换得权势与高位。但真相是什么,坊间并无定论。
那他哥哥的死呢?究竟是他故意为之的欺骗,还是说,他的的确确是受害者?
沈云珂不敢断言。她眼中的哥哥,与那位位高权重的宣王萧景和,终究不是一个人。
不过,她还是想知道一个真相——哪怕这个真相很残忍。她也愿意接受,就当彻彻底底,同过往做一个了结。
“既然并非意外,那究竟是何人为之呢?”沈云珂问道,话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这阁主也是有意思。方才沈云珂走神,在权衡利弊时,他竟然刚好停下没有继续说,就好像猜到了沈云珂需要时间去接受那句“并非意外”。
“沈姑娘,倘若我说,你哥哥中的毒,背后与沈大将军脱不了干系,你会相信吗?”他的声音比起方才说话的声音轻了些许,好像底气不足一般。或许说出这番话,也是他权衡再三的结果。
他说的沈大将军,自然就是沈云珂的父亲,陛下亲封的一品大将军。
哥哥的死……和爹有关系?沈云珂的脸上依然是面不改色,但心里早已是翻起了惊涛骇浪。他说的是真的吗?爹……一贯是疼爱哥哥的。哥哥的武功,还是爹亲自教的。
如果没有沈云珂十三岁时发生的那一场意外,哥哥或许早就继承了爹的骁勇善战,也成为了一名威风凛凛的将军吧。可那件事,的却是她欠他的。有时候,她甚至觉得,是自己将哥哥推向了死亡的深渊。
沈云珂心里清楚地知道,无论是爹娘,还是自己,他们早就把哥哥当作真正的亲人了。
哥哥死后,她大病一场,娘哭得眼睛红肿,爹虽然没说什么,可瞧着便像是憔悴了几岁,头上的斑白比起从前,多了一大片。
沈云珂不敢相信,略带质问地说道:“阁主,口说无凭,你如何证明你所言非虚?”
“我没有证据,但我敢对天立誓。若我方才所言为虚,那我心甘情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他的誓言铿锵有力,仿佛有十足的把握。
“沈姑娘,与其自己一人困惑,不如亲自去问问你爹。我知道的,我都已经告诉沈姑娘了——你哥哥的毒,是你爹下的。”
羽隐阁阁主,在江湖中也是声名鹊起。他所言,听着并不想骗人。但沈云珂并不会轻信。
沈衡暄的死……真相究竟是什么?
沈云珂好像陷进了一个布满迷雾的森林。这里处处隐藏着阴谋与危险,黑暗处蛰伏着无数只危险的兽,用他们的眼睛默默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沈衡暄死后,他们一家人就颇有默契似的,除了他的忌日外,不再主动提起他的名字,生怕有哪一个又陷入痛苦之中。
尤其是沈云珂的爹娘,更是不敢在沈云珂面前主动提及哥哥,生怕沈云珂像当时那样哭得死去活来。沈府中,哥哥的那间房也上了锁,只是,时常派人打扫。
这背后,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难道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吗?
沈云珂的眉头微微锁起,不想方才那样面不改色了。
或许,她真的该和爹好好聊一聊了。她当然相信爹不会对哥哥下毒手。但是,这件事背后的隐情,或许爹知道一点线索。或者,如果真正的凶手将此事嫁祸给爹,那“死而复生”的宣王,会不会对爹下手呢?
“既然阁主已经把知道的都说了,我也已经把阁主想要的东西交给阁主了。那我们之间的交易,就算完成了。后会有期。”
沈云珂说的是“后会有期”。因为她早就在阁主找她之前,就决定去找羽隐阁的人了——她另有一桩生意,想要和他们谈一谈。
只是,今日,不是谈那件事的好时机。
沈云珂正转身要走,却听到了身后一句“沈姑娘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