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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第 8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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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松直的高压状态一直持续到高考结束,在爸爸和老师去改卷的日子里又莫名其妙地焦虑。本来以为爸爸回来以后就会好一点,结果高考成绩一出,听到爸爸跟学生打电话说高考成绩和填志愿的事,更焦虑了。
好在极度的焦虑只持续了两天。中考当天早上,程老师早早起床,亲自给孩子做了早餐,帮他收拾好准考证和考试的文具,送他去考场。
三中所有的学生都留在初中部考试,公立中学拿来做考场,最大的好处就是学生不用乱跑,可以在自己的学校里考试。这几天很多家长特地请假给孩子做后勤工作,生怕出点问题。
程松直和爸爸一起往学校走去,心里无限感慨,爸爸这么多年都没有送他上过学,却送他上了考场。
熙熙攘攘的校门口挤满了学生和家长,引导的,拍照的,甚至还有来采访的,交警在校门口周围指挥交通,这阵势,都快赶上高考了。
“不怕的,中考真题你都做过了,真的很简单,正常发挥就好。”
程松直手里攥着透明的文具袋,紧张地点点头。
“去吧,十一点半爸爸在学校门口等你。”第一门语文,结束时间正是十一点半。
总是要说点什么,程松直想想,道:“我会认真考的,如果我没有考到……”
“没关系的,松儿,不要有负担,不管怎么样,爸爸还是和你在一起的。”
程松直点点头:“那,那我走了。”
程老师回去的路上碰到买菜回来的叶老师,聊了几句:“松儿今天中考,怎么半句话都没听你这个老师说?”
“说什么?你让他当个月考来考就行了,搞得这么隆重,又是接送又是拍照留念的,生怕他不紧张是吧?别说中考了,晓晓高考我都没理她,我就这么跟我们班学生家长说的,一个都不要来,就让孩子们正常考。我都不知道一群人在学校外面吱吱哇哇的有什么好处。”
程老师笑,反正也不是真要求叶老师做什么,他们俩共事这么多年,对彼此是很了解的,又说了会学生的成绩,到楼层了各回各家。
程松直考前很紧张,考完以后把这些东西丢得一干二净,说要跟班里几个男生去内蒙玩,程老师没说什么,随他去了,叶老师则给了小孩一套新的高中数学教材和练习册,十几本堆在一起,生怕小孩浪费了一点时间:“暑假自己把必修一学完,练习做完,开学军训之前拿来给我。”
“老师,”程松直顿时没了去玩的心情,“我放假了。”
“放假只是不上课,不是不学习,你敢玩疯了试试,我一定让你顶着一个被打烂的屁股去军训!”
程松直一点都不想拥有这种奇怪的军训体验,吐吐舌头,抱着一堆书走了。晚上收拾行李的时候,犹豫了好久,还是把必修一的课本和练习册收进去了,被程老师笑了好久。
一行六个男生,到内蒙以后在呼和浩特玩了两天,没觉出有非常特别的地方,于是嘻嘻哈哈地报团前往草原。大巴车一路离开城市,往草原开去。途中有一个地方,路边种满了向日葵,男孩子“哇哇”地叫着拍着,好像从来没见过向日葵一样。
夏天的草原,那叫一个茂盛,男孩子头顶炽热的阳光,脚踩丰茂的水草,蹦蹦跳跳地去一个牧民家住蒙古包。周围的蒙古包也都是游客,大家相互问好,完了换上长裤,要去骑马。
“哇靠!这马怎么这么高?”
“啊!别抖啊!啊呜我要摔了!”
“妈的,颠得我蛋疼!”
旅游高峰,牧民几乎天天都能碰上这种从没骑过马,一上去就鬼哭狼嚎的游客,随口道:“不会摔下来的,不要管它。”
程松直两脚踩着马镫,手里拉着缰绳,一开始心惊胆战又兴致勃勃,习惯了马上的颠簸之后,身体放松了些,□□的马这时候忽然小跑起来,程松直感觉十分刺激:“孟承云!老子要飞起来了!驾!!哈哈哈哈哈······”原本只是学着电视里随便喊两句,那马却似乎真的收到了指令,迈开步子,“哒哒”地快跑起来,吓得程松直身体朝后一仰,大叫一声,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孟承云!救命啊!”
男生们看见程松直在奔跑的马上歪来扭去,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笑作一团,只有牧民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拉住缰绳!用力拉!”
缰绳十分粗糙,程松直抓得生疼,满脑子都是不要摔死不要摔死,嘴里“啊啊啊”地叫,身下的马却发狂一般跑起来,慌张之中,程松直感觉脚下的马镫都踩不住,结果猛然听到后面牧民在喊“踩住马镫”,又用力套了进去,脚踝猛地扭了一下。
“抓紧!抓紧缰绳!”
程松直简直使上了吃奶的劲,一边跟马争夺缰绳一边喊:“快停下!停下!”
马儿根本不听指令,直带着程松直往人少的广阔草原处跑去,迎着不远处金色的夕阳,晚风直直刮过来,吹得程松直睁不开眼。
原本是一直低着头的,可一抬头,程松直就看见青绿草原上的金色夕阳和五彩云霞,内心升腾起一股奇异的感动,不知怎么的,也不怕了,只由着马儿跑,假装自己很会骑马的样子。
但是不知道马跑累了还是感觉到程松直的状态变化,步子慢了下来,驮着他小跑回去了。
“哇哦!”孟承云一群人看见程松直回来,尖声叫唤,夹着口哨声和笑声,高兴得不得了。
牧民盛来了好大一锅奶茶和一大盘烤羊肉,男孩子们吃得满嘴是油,你来我往地朝对方脸上抹油,最后没一个人是干净的。隔壁的游客给他们送了一些零食,他们清爽地道谢,又回给对方一些自己的东西。
草原上晚上迅速降温,男孩子们仗着身强体健,穿着薄外套在外头看星星,结果风一吹,一个个抖得要死,赶紧跑回去裹被子睡觉了。
这么一天,程松直笑得嗓子都哑了。回到蒙古包里,静下心来,他却突然感到有一种陌生却令人欣喜的东西从心底生根。
其他人都躺在床上玩手机,程松直自顾自去翻找去前一天在博物院买的明信片,写了一张。
爸爸,我在希拉穆仁草原,这里天高地阔,水草丰茂,马儿通灵。黄昏时我在奔腾的马背上看见金色的夕阳,想起海子说“太阳太远了,否则我要埋在那里”,我想,草原太远了,否则我要埋在这儿。
写完明信片,程松直还是非常激动,于是立刻给程老师打了电话:“爸爸。”
“怎么了?这么晚还不睡?”
“我们在草原上。”程松直兴致勃勃地跟爸爸说今天的事情,草原多么辽阔,骑马多么快乐,过程多么惊险,心中多么感慨万分,简直滔滔不绝,“现在脚踝还有点疼,不过还能走路,等明早起来再看看,我还给爸爸写了明信片,明天到市里了就给爸爸寄回去,应该可以收到。爸爸,你在听吗?怎么这么久都没反应?”
“程松直,”那头一出声,就让程松直心头一跳,“所以你一个从来没骑过马的人,居然在草原上乱来,差点从马上摔下来,还扭了脚?”
呃……好像是这样的。
“爸爸。”带点恳求的语气,连躺在一旁的孟承云都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我,哎呀,就是好玩嘛!”
“好玩你就连命都不要了?”
“没有那么夸张啦!”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啊?应该还要三四天吧。”
“你回来了我再跟你慢慢谈。”
程松直挂掉电话,神思不属,本想跟爸爸分享自己的快乐,结果却讨了一顿打,早知道不说了。为了这个,程松直接下来几天都没玩好,一直在想怎么才能逃过一劫,直到同伴们准备买票回家的那天,程松直灵机一动:“我不回家了!我要去我师爷那里!”
去一个爸爸绝对打不到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