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星成长日记》呦呦是也

140、第 140 章

　　戒尺贴在程松直臀尖上，让他不由自主浑身一颤，抖起一层鸡皮疙瘩。

　　之前那场大病对程松直影响很大，不仅在医院里呆了很多天，出院后也精神萎靡了好一阵，现在都过去一周多了，还是恹恹的。

　　病怏怏的小孩乖巧伏在桌面上，眼睫毛惊恐地扑闪着，叫人根本舍不得凶他，更别说下手打他了。

　　程老师无声叹息，轻飘飘地扬起戒尺，只用三四分力，清清脆脆地责下。程松直随着那“啪”的声响一抖，却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正常的力道。

　　“爸爸，我知道你舍不得，但是，”程松直深感艰难，爸爸用力越轻，他越感到这是一场自欺欺人的做戏，“算我求你了。”
　　“松儿，你病刚好，我怕你……”
　　“我撑得住，爸爸，”程松直不知怎么的泛起了哭腔，“我撑得住，求你了。”

　　程老师亦是万分为难，点点头道：“好，那你忍一忍，爸爸下手重。”

　　程松直做好了心理准备，不过两秒，身后便炸开一阵火烧般的剧烈疼痛，随着一同炸开的还有响在耳边的一声“啪”，把他震得脑袋发昏。

　　臀上迅速浮现出一道红色尺痕。程老师有些担心小孩的状态，却不敢再拖延，扬起戒尺继续拍落。

　　“啪啪啪”的脆响回荡在书房里，也一声声提醒他这是爸爸，不是叶老师。藤条的声音远没有这样温厚，而是尖利得仿佛要划破耳膜，它所带来的疼痛也不是一层层的，而是一道一道，像是要隔开薄薄的皮肤。

　　程松直咬牙忍着臀上传来的一阵阵疼痛，眼睫毛越眨越湿——现在无论他怎么做，都不可能回到老师身边了，没考满分也挨不到藤条，再也没有人会那样严厉地要求他了。

　　戒尺一下下责上臀部，一层一层叠加着疼痛，把孩子的屁股全然打成了深红色。程老师的全力不是开玩笑的，四十五下戒尺能让屁股薄薄地肿起一片。

　　但程松直过分沉浸在自己的伤心情绪中，不仅没顾得上疼，甚至没发现身后的戒尺已经停了，直到程老师俯身下来，低声唤：“松儿，你还好吗？已经打完了。”

　　程松直用力咬住下唇，突然哭了出来。

　　这一哭，可把程老师给吓坏了，立刻扶着小孩的肩膀安慰：“松儿，没事的，你别这样，先起来，这样闷着等会呛到了。”

　　程松直任由爸爸将自己扶起，也不管裤子穿没穿上，只是闭着眼流泪，声音哽咽着，始终没有放声。

　　程老师抱着孩子，眼眶也有点湿润。仔细想想，自从阿兰去世以后，松儿的成长就充满了坎坷，即使是回到家里，有爸爸有老师，也还是有很多难迈的坎。

　　人生，是这样的吧，总是艰难泥泞。

　　“松儿……”

　　程松直抬手抹掉眼泪，啜泣道：“爸爸，我好难受……”
　　“爸爸知道，爸爸的心也很痛。”程老师帮孩子穿上了裤子，道，“跟爸爸说，好吗？不要都憋在心里。”

　　程松直点点头，却一时之间发不出声来。程老师不住帮他擦眼泪，静静等待孩子平复心情。

　　“就是，初一我刚回来的时候，我不是想说要怪爸爸，但是，那个时候真的只有老师，我那个时候很差，他帮我补完了所有的课，在我没有依靠的时候，我只有他……”程松直泪如雨下，“我曾经，是把他当成父亲一样的……”
　　“我知道，爸爸都知道，叶老师很爱你。”

　　程松直点点头，哭道：“他一直都很爱我。”

　　程老师突然露出一个轻松的笑：“松儿，你别哭，你听爸爸说，你能感觉到叶老师很爱你对不对？既然他很爱你，就不会那么轻易地不要你，你明白吗？”
　　“什么意思？”程松直哭得脑袋都懵了，什么都反应不过来。

　　程老师笑着给他擦擦眼泪：“快别哭了，其实你都能感觉到的，你要相信叶老师，相信自己的感觉，嗯？”

　　程松直看着爸爸，似懂非懂。

　　程松直的疑惑没有答案，过完周末，又回学校去了。各科试卷接二连三发下来，教室里吵得跟菜市场似的。叶老师到教室，光是站在门口就让学生们完全安静了下来，随后走进来，道：“把数学错题本交上来。”

　　教室里窸窸窣窣地弄出一点声响，有赶紧翻找错题本的，有疑惑突然收错题本的，还有这段时间压根没整理错题害怕被叶老师骂死的。程松直看了一眼老师，接过身后传来的错题本，搭上自己和孟承云的，传到前面去了。

　　程松直辞去数学课代表一职后，叶老师并没有提过要选新的课代表，反而事事亲力亲为，班长和学委偶尔会帮着收收作业，但大部分时候都是叶老师在做。

　　叶老师站在第一组第一桌，低头数着收上来的错题本，似乎是发现两本顺序乱了，停下整理了一下。程松直看着老师的模样，总觉得老师在等待着什么。

　　是等他主动去表态吗？会不会是他想太多了？

　　“错题本交了就读书，不要浪费时间。”

　　语文课代表吐吐舌头，拿着书走上讲台：“必修四拿出来！”

　　学生们渐入佳境，叶老师也很放心，数完错题本就抱起来往办公室走了，只有程松直木木地动着嘴，用目光追索着老师熟悉的背影。

　　朔风把老师的外套吹得鼓了起来。

　　次日所有课都是讲评月考试卷，每个老师讲评之前都会大概说一下考试难度和班级、年级的考试情况，让学生们自己对照。其他老师还正常，但叶老师却意外地温和，没有一上来就骂，反倒说这次难度很高，让同学们放平心态：“按照这个难度，考到一百四以上的同学在全市统一出题的期末考里拿到满分应该不是问题，没考好的同学也不要太沮丧，最重要的是查漏补缺。”
　　“老师！”教室最后一个高瘦男生道，“那我考了142，是不是可以当作考到满分了？”

　　叶老师似乎有点无奈：“对。”

　　教室里发出几声笑，仿佛对叶老师这种状态感到十分新奇。程松直看着自己的141，不知道老师的话是不是意有所指。

　　“好了，我们来讲评试卷，还是一样，简单题不讲，做错的同学问一下周围同学，或者晚上来问老师，现在看到选择题最后一题。”

　　选择和填空的最后一题一般难度最高，计算量也很大，数学成绩一般的同学叶老师都会建议直接跳过，把时间省下来做其他的题，但是讲评的时候却最要讲这种题。
　　计算过程非常复杂，写了半面黑板，密密麻麻。叶老师放下手，道：“看明白了吧？所以这道题选C，有哪一步不懂？有就说。没有是吧？那好，我们现在把这道题改一下。”叶老师走到另一侧，在干净的黑板上写了题目，“一样的解法，请同学上来写，上次叫学号叫到第几了？18是吧？”

　　叶老师低头在登记成绩的名单上扫过，而后抬头，把目光定在教室中间：“18，程松直，你上来写一下这道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