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
夕阳西下，橘黄色余晖呼啸着吞噬云层，整座A市被黄昏浸透。
周棂站在街上，任汹涌的人流在身边穿梭，却半天不动，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盯着一个地方。
“周队，”楚青寐轻咳了一下，“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先找地方坐下，吃点东西。”
周棂眼神一亮，将嘴角的窃笑强制压下，眼睛却还在街上几家苍蝇小馆之间乱瞟。
“青寐啊，不是我摆领导的架子教育你，只是我们刚到阳间，怎么能把正事撂下，先饱个人私欲呢。”
楚青寐低眉顺眼，看着很是乖巧，“周处长说得是，那我们走吧。”
“哎！”
周棂将转身就要走的楚青寐拉住，神色有些尴尬，“我又一想，今天是你正式上班的第一天，按理应该给你开个欢迎会的，但事发突然，就剩我们两个了，不如我先请你简单吃点，等回去大家再一起庆祝。”
楚青寐的目光落在周棂搭在他肩膀的手上，“那真是太好了。”
“说吧，你想吃什么？”
楚青寐指了指周棂方才一直盯着的那间饭店。
周棂大喜过望，激动地一拍大腿道：“没问题！”
说罢大手一挥，勾起楚青寐的脖子就走，却觉他身子佝偻起来，脚步略有些僵硬。
周棂侧头，在楚青寐身形上来回巡视两圈，开口问：“哎？你多高啊？”
楚青寐：“193。”
193，193…
比周棂整整高出十厘米。
周棂把勾在他脖间的手拿下，默默与他拉开距离。
饭馆面积稍小，装修比较老旧，各色菜式一目了然地拍成照片贴在墙上，周棂对着墙劈里啪啦点了六个菜，才带着楚青寐找了一个角落坐下。
“哎呀，忘了问你想吃什么了。”周棂一拍脑袋。
楚青寐不知道从哪找出来一张湿巾，埋头对着泛着油光的桌子猛擦，半响才抬头：“我都行。”
“你有洁癖吗？”周棂看着他从兜里又掏出一个便携酒精喷壶来。
“没有。”
楚青寐默默把酒精喷洒在桌子各个角落。
“……”
周棂扯了扯嘴角，说实话，他不是很喜欢眼前这位新同事。外面三十多度的天，还穿西装打领带，一板一眼的，虽然脸上总挂着笑，但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阴恻恻的味儿。
周棂知道他心细，但心细的人同样也很敏感，随便说几句什么，对方都会在心里反复咀嚼琢磨，对于周棂这种大大咧咧心直口快的人，说不定就哪句里惹着人家多想，二人相处起来彼此都会很累。
在楚青寐擦第三遍桌子的时候，菜终于开始陆续上了，周棂索性埋头吃饭，省得看了心烦。
倒是上菜的老板娘有些过意不去，见楚青寐长得眉目清秀，气质不凡，还以为是哪个富家公子哥来这里体验市井生活的。
她搓搓手，局促地笑了笑，没话找话说：“帅哥可真爱干净哈。”
楚青寐放下擦筷子的手，嘴角勾着咸淡适中的微笑，“个人习惯。”
楚青寐本来长得就好看，这一笑略显清冷的表情被冲淡，更是风情万种，老板娘没忍住看了又看，“饭菜还和胃口吗？”
坐在对面的周棂竖起大拇指，嘴里鼓鼓囊囊的，不问自答道：“好吃！”
老板娘羞涩一笑，“满意就好。”
周棂：“就有一点，你们店里熏得什么香啊，味道太重了，闻得我头疼。”
老板娘赶忙解释：“哦哦，现在蚊虫太多了，这是我从老家带的香，专门驱蚊的，比市面上那些驱蚊灯可好用多了。”
又说：“你闻着难受，要不我把门都打开，给你们换个靠门的位置坐吧？”
周棂摇了摇头，给楚青寐盘子里夹了能堆成小山那么高的菜，用眼神示意他快吃，又跟老板娘扯起皮来：“这是你们自己开的店吗？手艺真是不错。”
老板娘满脸自豪，“是呀，我老公十六那年就去饭店当学徒刷盘子，吃了好多苦的。我们店开了快十年，来店的人啊，大部分都是回头客！”
周棂喝了口水将嘴里一大口菜顺了下去，又说：“哎呦，那可真是不容易，我看前台也没个人帮衬你，就你自己忙来忙去，怎么不雇一个啊。”
老板娘：“嗐，现在生意难做，房租水涨船高的，再雇人成本可就高了。”
说完指了指坐在收银台前玩玩具的小孩，叹了口气，“就是苦了孩子，没有时间陪他，只能天天把他闷在店里。”
周棂顺势看去，小男孩大约八九岁大，正老老实实坐在桌前，手里机械地摆弄着一个积木玩具，眼神略有些呆滞。
周棂看了他一会，突然目光一沉，回头略有所思地看着老板娘，见她正盯着孩子出神，满眼内疚与怜爱，开口问：“孩子看上去不小了，怎么还天天在店里，白天不上学吗？”
老板娘神色一滞，吞吞吐吐道：“哦，没，没什么，前一阵孩子感冒了，我不放心就没让他出门。”
周棂看着小男孩，眼神沉炽，“这样啊，那确实要在家好好休息。”
“是呀。哎你看我，光拉着你们说话，忘了我还有账没算完，你们好好吃，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喊我，我先去忙了哈。”老板娘显然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僵硬地扯出一个笑脸就匆匆离开。
“周队长很喜欢小孩啊。”见周棂还在盯着孩子愣神，饭也顾不上吃了，楚青寐悠悠开口道。
“不是我喜欢小孩。”周棂嘴角一勾，“是小孩都喜欢我。”
周棂常年一头快短到头皮的板寸，身材壮硕，不说话时表情严肃得像讨债的□□，本应该是瞪一眼就能把小孩吓哭的类型，却不知为何和小孩相处时很吃得开。
柳烟烟总怀疑他是偷着给小孩塞糖吃了，暗中观察了几次，却也没发现端倪。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凡是看见我的小孩，都觉得我亲切，愿意跟我玩。”周棂很是得意。
楚青寐盯着桌上的饭菜出神，笑容有些僵硬，“是啊。”
“你看他们母子二人相处，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周棂又盯着他们看了一会，突然问。
楚青寐抬眼看去，老板娘在前台扒拉账本，手上忙个不停，眼神却时时往孩子这边看，看起来紧张得很。
“不就是有些太宝贝自己的孩子了吗，她这么忙，对孩子难免有愧疚，这也正常。”
周棂摇了摇头，看着门口来来往往的行人，个个面无表情神色匆匆，好像总有很多要紧的事要办，脚底刚一踏上地面，又马不停蹄迈腿离开，只有影子被余晖拉长，投在地上延长他们来过的痕迹。
周棂扯扯嘴角，挤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微笑，突然抬手对着小男孩打了两个响指，见他把呆滞的目光从玩具转移到他身上时，说：“小朋友，可以把门外那个凳子拿给叔叔吗？”
小男孩思考了一会，僵硬地点了点头，不顾身后他妈妈的呼喊，噔噔噔跑到门外去。
“你看。”周棂抬眼示意楚青寐。
“这个小孩，他没有影子。”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