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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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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下着大雨,屋内也很潮湿。
陶万源走在前面打开了灯。
白色的节能灯发出微弱的光芒,把木质结构和土墙的屋子衬得阴森森的。
墙上还粘着一些油渍和一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黑黝黝的污渍。
除了这些污渍,屋里似乎还积了不少灰尘,导致江离一进屋就开始咳嗽。
“呦,你感冒了?”陶万源问。
“没。”江离答了一个字又开始咳起来。
“你吃饭了吗?”陶万源问,“没吃的话,自己去热热,早上吃剩的,很快就热好了。”
江离看了看满是污渍的灶,和一堆没洗的锅碗瓢盆,毫不犹豫地说:“吃了。”
实际上,他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未沾,滴米未进。
“那就行,那把碗洗了吧!”陶万源说。
江离瞪大眼睛。
叫他洗?
他从小到大根本没进过厨房,连水果都是妈妈洗好了端到他面前的。
陶万源说:“我不知道你在那个家里是怎么过的,听说他们家很有钱,但是你既然回来了,以后家里的活都是要帮着干的。”
“我们家不养闲人,你姐姐和弟弟从小就会干活了,小坤也是。”
“也就是你不在身边长大,不过从现在开始你也要干活了。”
“要干哪些活?”江离问。
“做饭、洗碗、下地、喂猪、割猪草……”陶万源说。
江离听着,只觉得眼冒金星,无比眩晕。
他决定先不去想这个问题,于是问陶万源:“我的房间在哪里?”
陶万源闻言带他上了二楼,楼梯台阶也是水泥地,入口处摆着好几双脏鞋子,每一级台阶上都积了很多灰尘和垃圾。
江离还注意到楼梯边缘没装护栏,很容易摔下去。
他提着行李箱,小心翼翼地跟在陶万源后面。
除了楼道以外,二楼左右两边分别有一个客厅、一个厨房和一个房间。
客厅窄得要命,卫生间在厨房背后,两个房间分别位于厨房后面。
陶万源指着左边的房间对他说:
“这就是你的房间。现在咱们家里条件好了,修了两层楼,每个人才都能有一个房间。”
“以前,坤坤和你弟弟可是挤在一个房间睡上下床的。”
“我知道了。”江离说。
他推着行李箱进去,然后关上了门。
这个房间里放着一张银色的大铁床,上面没有床垫,只铺着几条露出棉絮和污渍的被褥。
最上面铺着印着大红花的灯芯绒床单,还相同颜色、相同花色的被罩。
被子被揉成凌乱的一团。
江离把行李箱放在一旁,叹一口气后起身泄愤一般地把床单扯下来。
他犹觉不解气,把被子团成一个球,拳头狠狠地落在被子上,直到背后冷不丁响起了陶万源醉醺醺的声音:
“江离,你在干嘛呢?”
江离僵住,转过头去看,发现陶万源擅自打开了门,正站在他房间门口。
“你进来怎么不敲门?”江离说。
陶万源却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走近说:“嘿呦,这里是我家,我进来还要敲什么门?”
比之前更加浓郁的酒气喷在江离脸上。
江离强压住怒气,试图跟他讲道理:“这是我的房间,你进来之前应该先敲门征求我的同意。”
哪知道陶万源却突然变了脸:“反了你了,我是你老子,你是我儿子,我进你的房间需要敲什么门!”
江离胸腔里那股火直冲天灵盖,几乎快把他烧着了。
他深吸一口气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陶万源脸上又带上笑容说:“我是来问你要不要喝酒?”
他说完,还晃了晃手上的酒瓶。
刚刚还满着的白酒现在只剩下了半瓶。
“我不喝酒。”江离说。
“那算了,我自己喝。”陶万源有些失望地说。
说完转身就走。
江离看他走得踉踉跄跄的,多嘴了一句:“你少喝点。”
他摆了摆手说:“我没喝多少,我心里有数。”
江离关上门,坐回了床上。
床单和被套散发出霉味和汗味,实在让江离觉得受不了,他想找一套新的来换上。
床尾放着一个由几块布和几根钢架撑起来的一个长方形布艺衣柜。
衣柜被塞得鼓鼓的,江离想知道里面是否有干净的床单被罩。
他拉开布艺衣柜的拉链,拉链还没拉到底,里面的衣服、被子和床单就迫不及待地喷了出来,直冲江离的脸和身子而去。
江离差点被它们撞得跌倒在地。
他废了好大的劲儿,才从衣服堆和被子堆里翻出一套稍微干净一点的床单和被罩。
虽然过程比较曲折,但是江离最终把床单铺好了,并且把被子塞进被罩里。
他心中涌起了一种成就感和自豪感,边哼歌,边抖被子:“大王叫我来巡山,捉个和尚做晚餐,这山间的水,无比的……”
唱着唱着,江离发现被子在被罩里蜷成了一大团,怎么抖也抖不平。
“一次抖不平,就抖两次,江离,不要泄气!”江离鼓励自己。
但是当他抖了五次还没抖平的时候,就直接把被子扔在一边,倒在了床上,喃喃道:“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古人诚不欺我……江离,今晚就凑合凑合,就这样睡吧。”
江离躺在床上,眼睛正对着那堆“喷”出来的衣服和被子。
他觉得它们实在碍眼,于是又爬起来,拖着疲惫的身躯把它们塞进那个布艺衣柜里。
弄完之后,他听见“咕咕咕”地响声,是他的肚子发出的声音。
他一整天都没吃饭,已经快要饿得胃痛了。
江离下意识想拿出手机点外卖,打开外卖软件才发现村里没有外卖。
江离不得已打开门走出去,犹豫了一瞬之后走进一墙之隔的厨房,却发现这个厨房只是个摆设,还没开始用,放着积了灰的锅和杂物。
见二楼厨房里什么吃的都没有,江离又下到一楼。
“嘿……你在吗?”江离问。
陶万源说他是自己的爸爸,可是对江离来说,陶万源只是个刚见一面的陌生人。
他对着这个人,实在是叫不出来“爸爸”。
可不叫爸爸,他又不知道该叫什么好,好像怎么叫都不对。
江离下到一楼,发现陶万源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江离走近他,打算叫醒他:“醒醒,醒醒……”
可任凭他怎么叫,陶万源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江离只得伸手去揪他的衣服:“醒醒,醒醒,醒醒……”
陶万源骤然睁开眼睛,充血的眼球布满了红血丝,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盯着江离,仿佛他犯了什么大错。
江离下意识后退一步,问:“我饿了,屋里有什么吃的吗?”
陶万源盯着他不答话,就在江离打算再问时,他哼了一声:“嗯?你说什么?”
江离又重复了一遍:“我饿了,屋里有什么吃的吗?”
陶万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责怪,半晌才说:“你去看看冰箱里还有没有吃剩下的饭?”
如果是以前,谁要是敢让江离吃剩饭,他绝对会连饭带碗扣在那人头上。
但是现在……
江离拖着发软的腿脚走进与这间屋子相连的另外两间屋子,找了一圈才找到冰箱。
他打开冰箱门,冰箱里的灯发出幽幽的蓝光,里面除了几根已经发黄的菜叶子,啥都没有。
江离咽了咽口水,又回到陶万源旁边。
陶万源又睡着了,江离再次把他喊醒。
“又怎么了?”陶万源问,依然用那种眼神望着江离。
“我饿了,冰箱里没吃的了。”江离说。
“地上有洋芋,你去削皮煮了吃。”陶万源说。
说完又睡了过去。
洋芋?是什么东西?是芋头吗?
江离心里疑惑,去找陶万源说的洋芋,找了半天才在地上找到一堆满是土的土豆。
哪里有什么洋芋嘛?
江离打算再去找陶万源,却看见陶万源正佝偻身子,头朝下呕吐。
地上积了一摊呕吐物,陶万源还在吐,整个屋子都散发着一股酒臭和腥臭。
江离呕了一一声,捂着嘴匆匆跑上楼。
他跑到厨房的卫生间里,干呕了几下,又回到房间。
胃已经饿得很痛了,可他却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奔波了一天,又经历了发情期,江离觉得自己身上黏糊糊的。
江离来到卫生间,看见里面有花洒,却没有热水器。
他受不了自己一身的黏腻,还是不死心地试着放了一下看有没有热水,打算洗个澡。
虽然江离放了半天才放出热水,但能洗澡,他还是很高兴。
他洗澡的时候忍不住又哼起了歌:“喜羊羊,美羊羊,懒羊羊,沸羊羊……”
“别看我只是一只羊,羊儿的聪明难以……”
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一只长着至少十六只触角的蜈蚣,正向着他爬过来,声音猛然拔高几个度,“难以想象——”
江离手忙脚乱地拿过旁边的扫把,对着蜈蚣一阵猛戳,直到蜈蚣不再动,他才放下扫把。
江离把身上的泡沫冲干净,用纸擦干身体,换上睡衣又回到房间。
他倒回床上,手机响了起来。
“喂?”江离接起了电话。
“喂?”
“阿离,你到了吗?”崔宇问。
“到了。”江离说。
“环境怎么样?”崔宇又问。
不能更糟了,他心想,嘴上说的却是:“还行。”
“你发个定位给我一下,我抽时间来看看你。”崔宇说。
“别来了,交通不方便,而且你来看我,崔叔叔他们会不高兴的。”江离说。
崔宇的父母知道江离不是江家的亲生孩子之后,就让崔宇减少与他来往的次数。
崔家父母在知道江离是omega却不愿意联姻的时候,更是勒令崔宇不许跟他来往,怕江离带坏崔宇。
“有多不方便,不是有飞机和高铁吗?”崔宇疑惑。
“是有飞机和高铁,但是到我这里,还要再转三个半小时的大巴。”江离说。
“我去,这么远”,崔宇说,“阿离,你受苦了……江叔叔说把你送回去就送回去了,也太狠心了。”
江离沉默了。
察觉到他的沉默,崔宇自知失言,忙说:“没事,你还有我们呢。给我发个定位吧,不管多远,我都来看你。”
江离心中一暖,看了看四周,自嘲说:“别来了,你会受不了的,而且你来看我你爸妈肯定会不高兴的。”
崔宇哈哈笑,“你都受得了,我肯定也行,管他们高不高兴,我都要来看你。”
听见他这么说,江离心里暖暖的。
他还是江家少爷的时候,狐朋狗友不少,但是知道他是假少爷之后,那些人都拉黑了他,见到了也装不认识。
只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崔宇还像以前那样对他。
不,除了崔宇其实还有一个人也和以前一样,那就是他的死对头向远。
江离回过神来说:“这边条件很差,你来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没事儿,那青溪镇不是个景区吗?据说是以前茶马古道经过的镇子,我刚好来玩一下,放松放松……我必须要亲自来一趟,不来看看你,我不放心……”崔宇坚持要来。
“嗯。”江离说。
“对了,你知道向远从江氏辞职了吗?”崔宇说。
“什么——”江离声音陡然提高,“假的吧!”
“是真的。”崔宇说。
“他为什么辞职?”江离问。
“不知道。”崔宇说。
“江雅钧那么喜欢他,没挽留他吗?”江离又问。
“挽留了,但是向远坚持要走,江总也没办法”,崔宇说。
“向远那个人挺轴的,如果他认定某件事事,别人怎么劝都难以让他改变想法。”江离说。
两人结束通话后,江离给崔宇发了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