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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南山镇 ...

  •   乔澜起带着陈西又赶往南山三九灵泉,顺手接下一桩游荡堕修犯人的悬赏。

      乔澜起悬赏揭得轻慢,还有闲心同师妹传授经验:“遇上出宗不好批的时节,揭悬赏出宗一批一个准,比挑委托方便得多。”

      陈西又:“打不过怎么办?”

      乔澜起:“那便打不过,悬赏不成回宗也不会有半点损失。”

      陈西又受教点头:“原来如此。”

      乔澜起好几年没带着师妹出门,下意识握住陈西又胳膊将人提至屋顶,觉出身量不对,这才反应过来陈西又不再是先前需他时时提携的小萝卜头。

      陈西又倒很习惯,两师兄妹多走大阵,时而打听乔澜起所揭悬赏赵胡子的行踪。

      行走十五天,住进南山下客栈。

      客栈修得克制,大略被时不时开打的修士整伤了,柜台后悬挂泼墨风流的大字“要打出去打”。

      陈西又立在柜台前登记,掀开帏帽擎握小狼毫运笔,侧头问乔澜起:“师兄要一间房吗?”

      乔澜起:“我不必,本就是为你开一间,等满杏居轮到你就退房。”

      柜台后的修士哟的一声:“满杏居的挂号可有的等,道友不若定下三个月,正好在我们南山镇迎个春。”

      陈西又点头,登记缴纳房款毕,在柜台修士眉开眼笑的指示下向客栈后排走。

      摘下头顶帏帽收进储物符,房间隔音阵法加得严谨,两人熟门熟路探过房间,排除房内监视暗算的可能。

      乔澜起坐在桌前洗茶壶,看陈西又如何为房间加上新禁制。

      陈西又渐次垒起阵法,是摆弄心爱玩具的专心愉快。

      乔澜起:“这个阵法?”

      陈西又分来一眼,唇角梨涡浅现:“方便我开窗凑热闹。”说着下完阵法,探身支起窗。

      屋外市井声响骤然灌入,陈西又趴在窗框上回头:“看,郁梅,长得真好。”

      乔澜起依言看去,一株未开花的树,树身乌黑走势自在,梢上结不少青色的苞。

      没看出这没开花的树和其他树有什么根本不同,乔澜起将视线从陈西又笑靥上收回,暂且同意陈西又更为面善的说法。

      面善是五天前陈西又的说法。

      彼时距两人离开剑宗不过十五天。

      乔澜起拒过又一“不妨同行”的邀约,纳闷回头,见陈西又支颐没精打采地笑,日日喝药补回一点稀缺气色,揶揄:“师兄受欢迎的嘞。”

      乔澜起:“奇怪,往日也不见这么多同道的,是冲你来的?”

      陈西又摇头:“这师兄就有所不知了,往日你独来独往,即使过路人有心结识这等光风霁月的人物也恐你周身气度,此番带我,我多面善呀,不敢结识的人便敢了。”

      乔澜起不置可否,隔日给自己带了副面具。

      面具青面獠牙,怒目圆睁。

      随后眼看着仍有修士走近搭话,同自己这个光风霁月的狰狞面具搭话。

      说完话回头,果见陈西又乐不可支笑软在桌上。

      乔澜起:“就是朝你来的罢。”

      陈西又直起身,笑意咬不住,点头:“看来是这样,其实往日我出宗做委托也如此,独我一人时上前来的会少些。”

      乔澜起:“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真真轻浮。”

      陈西又没耐住,笑着咳一声:“也不全为结识,也有人只为图财害命。”

      乔澜起摘下面具:“怎么说?”

      陈西又眨眼:“我在路旁认识的人,好人坏人一半一半。”

      乔澜起结完帐提起师妹跑路,接着问:“细说坏人。”

      陈西又:“前番烟火众委托里,菜市有位老人时常给我留好菜,也邀我去她家玩,我去了发现,她预备杀了我同她的儿孙一并砌进墙里,还挺多的,再先时出宗做害修委托,找上门的苦主是罪魁祸首,要拿我的尸体做花肥。”

      乔澜起总结:“这都什么牛鬼蛇神。”

      关于师妹面善的记忆就此打住,乔澜起闲说两句,盯着陈西又喝完今日份治疗神识的灵药,飞身掠走寻他的悬赏。

      或许也不只悬赏,陈西又不具体了解师兄每日在外做些什么。

      大致一周露面一次,或在月上中天的夜里,或在东方熹白的凌晨。

      陈西又被昼伏夜出的乔澜起吓过一次,第二次时已经见怪不怪地让他走窗时记得关窗。

      乔澜起亦能在师妹桌上看见不知师妹从何寻得的南山镇特产,最为出格的一次,他拎起师妹桌上一坛酒嗅闻:“女儿红?”

      陈西又点头:“藏了三十二年。”

      乔澜起:“嗯?嫁还是娶?”[1]

      陈西又勾完手中阵形最后一笔,搁笔任墨晾干:“梅姐姐好容易考过道考,前日入道观了。”

      乔澜起:“那这女儿红——”

      陈西又:“既入道观再用不上,梅姐姐便送给我了,要喝吗?我这还有上旬路过人家冷窖盘货买的灵果,稍等我来做个冷菜。”

      乔澜起无有不可,跟着搜了搜自己的储物符,掏出不知命丧哪一年的雪鱼,仍是被他信手放入的新鲜模样,他扬眉:“我来片条鱼。”

      陈西又:“好欸。”

      琥珀色酒液倒进杯中,陈西又抿一口,醇厚辛甜的三十二年自舌尖向下,在体内带起黄酒的烈度。

      乔澜起眼看师妹一杯上脸,有意引她说话:“满杏居排号问诊给你挂到了月二六。”

      陈西又:“排号变早了,师兄最近是在忙这个?”

      乔澜起:“不算忙,顺手而已。还有三九灵泉,满杏居那边只道被其他病患征用,恐怕要到二月才能轮到你。”

      陈西又执酒的右手靠在桌上,受不住酒杯重量一样:“说不定到时我便好了?”

      乔澜起望师妹依旧没有起色的面色,喝了酒都赶不出来几分血气,大为不认同地摇头:“应是不行,到时去泡便是,我交过灵石了。”

      且是相当一笔灵石。

      医修赚起灵石来可真是会赚。

      陈西又消掉一段醉意,抬起头,一双顾盼生辉的好眼睛:“师兄灵石还够吗?”

      乔澜起:“小钱,没事。近来修炼如何?”

      陈西又将桌上花瓶推远些,拿起酒坛再斟满自己和乔澜起的酒杯,袖摆沿着坛身脉脉垂下,分外柔软美丽,学着他的语气笑言:“也没事?问题不大,小事。”

      乔澜起靠回椅背上笑:“人哪,总爱说些废话。”

      陈西又放下酒坛,光下耳坠依着她脖颈映下多彩的影:“有时却是废话好听。”

      乔澜起闻言看向陈西又,只见他莫名出落得很像样子的师妹一身错落的橘与蓝,面色皎白,女儿红添了点润湿眼波。

      眉眼鼻唇,是狂蜂浪蝶前仆后继的活色生香。

      *

      乔澜起某日杀了赵胡子,割下赵胡子的头收入储物符,抖掉剑上的血回南山镇寻陈西又。

      御剑不过两刻钟,入镇走几步,难能在白天规矩过正门看师妹。

      走近时陈西又正与人隔窗说话,庭中郁梅花苞渐白,又有回廊遮掩,乔澜起停下脚步,远隔着将师妹同这陌生男子的话听得清楚。

      男子无非念了几句不知何处摘来的情话,自认为说得隐晦,语气倒是很真,显得自己真是个如何诚心的怀春人。

      乔澜起欲笑不笑地听完,抱起胳膊听师妹如何接过那男子的花。

      陈西又语气倒很寻常,谢过便要掏钱。[2]

      男子拦下,逼真地支吾两句便落荒而逃。

      乔澜起目送这男子远去,跟着靠到陈西又窗前。

      陈西又转着手上这支迎冬玩,骤见师兄,初初露出一个笑。

      便听乔澜起慢悠悠念诗,念的还是方才关因池所诉话语出处:“逢郎欲语低头笑,碧玉搔头落水中。[3]”

      陈西又一时羞窘,试图拦住乔澜起念诗,被乔澜起轻而易举隔窗架住。

      师妹神识有损,体亦亏空,气急也逼不出多少红粉气色。

      乔澜起语气幽幽:“师妹,我怎么不知你喜欢这种人?”

      熟人撞见这场面着实尴尬,陈西又好悬压住羞恼,退两步示意师兄进屋。

      乔澜起翻窗入内:“他不是个另修人?怎么骗到你头上了?”

      陈西又倒茶,推来一杯予乔澜起,轻声:“他家父亲病重,所需药费高昂,他就出了此等对策。”

      乔澜起哧一声:“满街寻好骗的小娘子骗?你就任由他这么骗?混小子模样装得倒像,心冷得和剑宗那试剑石有的比。”

      瞥见陈西又将新的花插进花瓶,上回二人喝酒时瓶内还只一朵,现下已攒作一小束。

      只陈西又站在瓶边,瓶内的花便分不去观者多少注意。

      乔澜起:“他来过许多回?客栈为何放他进来?”

      陈西又唤出把剪刀修叶,语气平和:“客栈主人看着他长大,怜惜他一片孝心,特意允准他进这边取井中灵水,我也同意过了。”

      乔澜起:“随后他就盯上了你?”

      陈西又:“第一次还不是,第一次他带了一篮要卖的花,只是过来道谢,让我挑一枝。”

      乔澜起:“后来?”

      陈西又:“大抵觉得可以徐徐图之,就几乎日日来了。”

      乔澜起坐没坐样地问,意要确认什么,头伸到陈西又修花的桌上,努力找陈西又脸色:“然后你便生了怜惜,就这么由着他?”

      陈西又收回花剪,摇头,吐字温吞干净:“没有,我只是在等。”

      确认师妹并没有恋上另修人的苗头,乔澜起直起身:“等他终于开口向你骗钱?”

      陈西又睇乔澜起一眼:“等他哪一天愿意直接和我说,我再将钱借予他,他骗我钱也行,到时我揭穿他,再借钱予他。”

      乔澜起:“大可不必如此迂回,还要听他的酸话。”

      陈西又:“他文采其实也……还行。”

      乔澜起张嘴学那男子说话:“我初次见你——”

      熟人仿这等言论果真是大刑,陈西又红着耳朵听不完完整的一句,崩溃道:“别说啦,你不会害臊的吗?”

      乔澜起抬眼看师妹,笑得没形,语气是诚恳的坏心:“看吧,他文采并不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南山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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